第24章 黎美怡

2025-03-31 13:09:33

最近,公司流传着ceo谈恋爱了的小道消息,据不可靠情报透露,总裁的交往对象就在公司里。

所到之处都能听到大家在议论这个话题。

可赵欣辰明明跟肖廷译达成过约定,不公开,保持低调,肖廷译很不解,和他谈恋爱很丢脸吗?赵欣辰的回复却是,不想靠人际关系上位,不然公司其他同事会瞧不起她,她还想在公司做出一番事业,她更不想以前的经历重蹈覆辙。

有雄心壮志是好的,肖廷译也就勉强答应了她的要求。

可八卦还是不胫而走,眼前她锁定了两个可疑人员——ally和ame,一个表错情怀恨在心,一个八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vincci,老板叫你。

ame脸色凝重地从办公室出来。

肖廷译不是在跟事业部老大魏奇开会吗,干嘛突然叫她?进入办公室,与魏总颔首示意,肖廷译让她坐下:从明天开始,你就去魏总手下做事吧,现在的工作就交接给ame。

赵欣辰大为震惊,好好地为什么调岗,难道是因为那些绯闻?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市场部做策划工作么,魏总的得力助手离职了,正好有个空缺,你就去锻炼锻炼吧。

魏奇睨了睨眼前的姑娘,再寻味了一番肖廷译的话,随即露出和蔼的笑容:肖总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带她。

你们都出去工作吧。

肖廷译不冷不热地招了招手,两人一起出了办公室。

叮——肖廷译拿起电话,是齐衡发来的消息。

短短几行字,看得他拳头捏了又捏,思忖片刻,急忙定了一张回国的机票当天晚上就离开了狮城。

......辗转10多个小时,肖廷译只身来到一个小镇的医院里。

许久不见齐衡他消瘦了许多,想必在这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他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前,直到肖廷译到来。

当他见到躺在床上的人时,肖廷译慌了神。

即便再落魄不堪,黎美怡始终是黎美怡,年轻时甜美的酒窝没有脂肪的支撑凹陷了下去,花白的头发散发着刺鼻的味道;手背上布满青筋,密密麻麻的针眼已经把血管都扎肿了。

她怎么样了?肖廷译问。

癌症,镇上的医院没有办法治疗,现在只能给她输点消炎止痛的药缓解,得转到省会的大医院才行。

齐衡解释道。

检查出来是什么病了吗?宫颈癌,她的子宫里有大大小小数十个囊肿,而且她还有精神分裂。

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

无论如何先转院,等她情况好一点再说。

是!说罢,齐衡立马去办理手续,留下肖廷译和黎美怡留在病房。

他拉过一张凳子坐在她面前,仔细观察这个陌生的女人,究竟当年她和肖正凯还有冷翡丽之间发生了什么。

咳咳咳,咳咳咳,水,我要喝水!黎美怡猛地咳嗽起来。

肖廷译端起桌上的水杯,小心翼翼地扶起她把水喂到嘴边。

三两口水润湿了喉咙,她感觉舒服多了,缓缓睁开眼睛瞧见面前的人,忽然她瞳孔微颤,双手发抖,一把抓住了肖廷译的手。

救救我,救救我!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黎美怡黝黑的指甲深深嵌进肖廷译的皮肤里,掐得他生疼。

正凯,带我走,带我走,这里到处都是坏人,他们要杀了我!正凯?肖正凯!那是他爸爸的名字,带她走?为什么要带她走?他抽出被紧紧抓住的手,钳住了黎美怡的肩膀,低吼道:你跟肖正凯是什么关系!他们打我,白天打,晚上打,他们要打死我了......不过没关系,现在你来啦,你说过你会带我走的.....带我走吧。

很显然黎美怡没有听见肖廷译的话,她自顾自地回忆着自己的遭遇,一边哭,一边喊,精神状态愈发不受控制。

齐衡闻声冲了进来,他迅速按下床头的呼叫键,将两人拉开。

医生和护士也匆匆赶来安抚黎美怡的情绪。

见肖廷译的手被掐出了血,他拉着肖廷译就往护士站走,你先别激动,她本来情况就不好,不要逼她说什么了。

你都查到些什么,现在!立刻!告诉我!肖廷译怒火中烧,齐衡只能先把他带到医院的楼梯间冷静冷静。

黎美怡不捡垃圾的时候,她就会抱着一个用衣服扎的‘小婴儿’自言自语,好像在跟人对话,说的都是‘孩子跟你长得真像’,‘长大了一定是个帅哥’之类的话。

齐衡顿了顿继续说:她的情况我咨询过医生,说这是精神分裂的症状,幻听幻觉,总是觉得有人在跟她说话,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后来等她不抱着衣服,我尝试过跟她交谈,她说她有个儿子叫肖廷译,她们一家三口生活在美国,她老公出远门了,过段时间就会来接她。

看着肖廷译铁青的脸,齐衡不忍继续说下去。

综合之前拿到的亲子鉴定报告再加上她说的话,我怀疑,你可能是黎美怡生的。

齐衡的推测不无道理,亲子鉴定结果为肖廷译跟冷翡丽的dna99%吻合,也就是说他们是血缘上的母子。

这几年他们还查到,冷翡丽当年应该向媒体宣布了自己假怀孕的消息,而真正生下肖廷译的是另有其人,这个人应该就是黎美怡。

不可能......不可能!他设想过自己可能是父亲和第三者生下的孩子,也有可能是领养的孩子,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是代孕出来的产物。

肖,你冷静一点,现在我们只有等黎美怡的精神状况好一点了才能问出答案,你现在这么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齐衡很了解肖廷译的脾气,对于自己的身世,跟冷翡丽之间的关系是他内心不可触碰的禁地。

整整三年俩人暗中摸索,最后换来这样的结果,他心里也不好受。

当务之急就是先离开这里,到大医院给她动完手术再说,好吗!说着齐衡就拉着肖廷译往病房走,我已经联系好车子过来转院,我们低调行事,你单独去地址上的医院,我送黎美怡过去,那边有你妈妈的熟人,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3个小时漫长的等待,黎美怡终于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

主治医生朝他们摇了摇头:病人救治的时间太晚了,癌细胞已经转移,就算现在已经把整个子宫摘除也于事无补。

最后的时间,就让她轻松的去吧。

医生无疑宣告了黎美怡的死亡时间,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能不能撑到说出20几年前的事情都尚未可知。

两人轮流守在病床前一天一夜,黎美怡才终于苏醒过来。

清醒后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酷似肖正凯的男人,小伙子,你长得好眼熟。

黎美怡艰难地开口说话,情绪毫无波澜。

你认识我吗?肖廷译握住了黎美怡的手,小心翼翼地试探。

她无力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我等了他那么多年,他不可能还是一个年轻人的模样。

你说的他......是不是叫——肖正凯?他问得很忐忑,他怕刺激她,但更怕什么都问不到。

你.......认识他?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心酸、委屈统统从黎美怡干涸的眼眶中涌了出来。

他,是我爸爸。

自从肖正凯葬礼之后,几乎没有流过眼泪的肖廷译竟红了眼眶。

黎美怡轻抚上他的脸颊,粗糙的指腹上全是茧子,看着眼前的男人激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告诉我,是谁把你带到这里来的,这些年你都发生了什么。

再耐心一点,一定能问出点东西。

他答应我会离开他老婆,带我离开这里,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他都不来,他不要我了么?他死了......肾脏破裂20年前就已经不在了。

肖廷译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父亲的情人。

这三个字仿佛敲醒了黎美怡沉睡多年的灵魂,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齐衡拍了拍肖廷译紧绷的肩膀:走吧,出去透透气。

病房外的走廊上,充斥着消毒药水的味道。

护士推着手推车经过,红着脸偷瞄了几眼两人的侧脸,像他们这样的帅哥医院很少见。

沉默片刻后,齐衡先开口:这样不是办法,我们根本从她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

我去找当年收留她的屠夫吧,他或许知道点什么。

肖廷译抬起头看着齐衡,嗯了一声,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两人兵分两路,肖廷译留在医院看守黎美怡,齐衡则来到了屠夫所在的小镇上。

几经打听,终于在镇上菜市找到了屠夫。

下午两点,肉摊上没什么客人,只有一个长相敦实的中年妇女坐在摊位前拿着手机看电视剧。

齐衡开口问:请问,张力是在这里吗?女人抬头瞧见齐衡,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电视剧,暗淡无光的眼神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

是,是在这儿,找我男人做啥。

我是来向他打听点事,请问他现在人在哪里?帅哥是很帅,但女人的疑心也很重,从来没见过的人突然来打听自己的老公,一定有古怪。

她收起笑脸变得有些冷漠。

还能在哪儿,不是在前面菜摊打牌,就是在家里睡觉。

你要是不买肉就走开,别妨碍我做生意。

他又来到前面打牌的菜摊,几个男人围坐在塑料篮筐后面,简陋的牌桌是用塑料盆和纸板搭成的,他们蜷缩在地上,用一种非常奇怪的蹲姿享受着博彩的快感。

浑身横肉的男人被牌局困住,一只手扣着所剩无几的头发,一只手捏着一把牌不知道该出哪张。

周围的人使劲催促,一个缺了门牙的大爷喊道:张屠子,你倒是快打啊,墨迹什么呢!明明是把好牌,男人却一脸愁容,迟迟不敢决定,看来他并不太会算计。

齐衡屈身蹲下,小声在他后面说:先出个三带一。

此话一出,男人醍醐灌顶,连连按照齐衡的指引出牌,见其他人都不敢要牌,最后一个王炸结束了牌局。

男人回头看着齐衡,暧昧的笑了笑,反倒对其他牌友得意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局,男人靠齐衡的帮忙反败为胜,把之前输的钱都拿了回来。

缺牙大爷不乐意了,新牌局还没开始嘟嘟囔囔不愿再打,嚷嚷着张屠夫后面有帮手,一耍脾气把牌全撕了,闹得不欢而散。

张屠夫赢了钱才懒得管他们的心情,回过身来对齐衡说:你小子有偏财运呐,之前有个笨蛋站在后面看了我的牌,马上运气就不行了,怎么打都输,我把他赶走你又来了,正好把霉运冲走了。

那个好大喜功的笨蛋就是他自己吧,齐衡微微一笑,并不想邀功,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就是屠夫张力?对呀,我就是张力,你有何贵干?你认识黎美怡吗?听到这个名字,张力瞬间变了脸色。

他收好牌钱起身就往肉摊走,并不想多说什么。

齐衡反手将他拦在角落,两人的身高差距十分明显。

张力感觉自己不是他的对手神情有些慌张,压低声音问:你打听她干什么,你是谁?只要你老实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我不仅不会对你做什么,你还会得到一笔意外之财。

齐衡故意贴近他的脸说,够你一年不用再杀猪的了......如果你不配合的话......不知何时,张力的腰间被尖锐的物体给顶住,他很清楚那是什么。

......齐衡跟着张力穿过菜市场,走进马路对面居民区的阴暗巷子里。

20几年前,你是怎么认识黎美怡的?齐衡悄悄打开了手机录音功能。

那小妮子,有人送来的。

那时候咱们这儿特别穷,喏,这菜市场几年前还是块荒地呢。

张力一屁股坐在石阶上,抖着腿,抽着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说重点。

谁送她来的,你们又是怎么在一起的。

齐衡没功夫陪他慢慢忆苦思甜。

他见齐衡语气强硬,瘪了瘪嘴继续说:那时候穷嘛,想娶媳妇就得花钱,以前村上有个专门给人张罗亲事的老太婆,她跟我说可以免费给我送个媳妇来。

特别强调是个会洋墨水的女大学生,别人找她买媳妇最便宜也得要一千块,她居然要免费送我一个,不要白不要啊。

送来才知道不要钱的都不是好货,那女人有精神病,而且还生过孩子。

烟已烧尽,他又点上了一根。

她那时候就神神叨叨不正常,老是跟空气说话。

相处了一段时间,她始终怀不上孩子,我就送她去医院,医生这才告诉我这女人已经不能生育了。

你说说看,那老太婆是不是坑人,她精神不正常就算了,还不能生育,一个女人不能生孩子,就算是不要钱送来的,要她来有何用,养着不是浪费粮食嘛。

张力一肚子委屈正好今天找到了个树洞发泄。

那老太婆为什么会把人免费送给你,你都没有打听过黎美怡的来头吗?人送我是因为我以前帮过她,没想到她还恩将仇报送我个破烂货。

至于那女人的事情打听倒是打听过,不过那老太婆也没说什么,就只是告诉我,她得罪了有钱人,对方就要让她这辈子都不好过。

后来为什么她会独自生活在距离你几十公里以外的地方?齐衡压住内心的怒火继续挖掘更多实情。

后来......后来嘛......张力支支吾吾不敢说。

齐衡一脚踢中了他的肩膀,警告道:如果你不想明天睁开眼,肉摊没了,老婆跑了,最好说实情!后来,我就把她以一千块钱卖给隔壁村的一个二傻子。

俩傻子在一起,生不生孩子无所谓。

傻子的爸妈年纪大了,只想找个人等他们死了以后能够照顾傻子,见那婆娘长得漂亮就很爽快地给了我一千。

我拿到钱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很显然,张力省略了很多细节。

你没有说实话。

齐衡不想再跟他废话一把抓住他的领口。

好好好,我说,我说。

张力并不想惹怒齐衡,他需要齐衡承诺会给他的钱。

后来傻子家的人发现黎美怡有精神病来找我扯过皮,又把人给我退了回来。

没办法我就只能把她关在猪圈里面。

没想到那傻子还很喜欢她,没过几天逼着他爸妈又把人给接回去了。

我听说她在傻子家过得并不好,常常挨打,后来傻子一家连夜搬走了,没有带走她,就让她一个人自生自灭生活在那间破房子里。

齐衡长吁一口气,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用什么心情吸收今天所听到的一切。

他把录音发给了肖廷译,给了张力一笔钱离开了小镇。

......肖廷译听完齐衡发来的录音,眼前安详沉睡的黎美怡似乎变得悲情了起来。

把她交给人贩子随便送给陌生人做老婆,像物品一样被交易,被踢来踢去,被抛弃......如果人贩子口中那个被得罪的有钱人就是冷翡丽,她是有多恨黎美怡才做得出来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自从知道肖正凯已经去世的消息,黎美怡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医生告诉肖廷译她的求生意志非常薄弱,常年营养不良导致术后身体恢复得很慢,生命已经进入倒数阶段。

或许黎美怡也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精神反而好了起来。

早晨阳光正好,她让肖廷译推她到楼下花园转转。

肖廷译将轮椅停在能够遮阴的树下,院子里的小孩在无忧无虑地玩耍,一旁的大人热切地聊着天,他们好像在互相道喜,大病初愈终于可以回家了。

看着眼前的景色黎美怡露出了多年未见的笑容,我还记得我们在美国的房子,花园里也有一棵大橡树,儿子刚满1岁,你就带着他在院子里学走路,他好聪明,都没怎么摔倒过,你说是遗传了你的优良基因......咳咳咳......肖廷译并没有打断她的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听她回忆。

儿子两岁的时候我们给他办了一场party,邻居家的小朋友都来我们家玩,淘气的小jayson把生日蛋糕全涂在了儿子脸上,后来你就再也不让他进我们家玩了。

我们三个每天都会去码头上散步,一起做饭,一起洗衣服,一起到城市的各个角落......从怀孕到儿子两岁那是我人生中度过最幸福的3年时光。

听得出来,那段岁月他们真的很幸福,连回忆都带着微笑,可对于肖廷译来说毫无记忆。

可笑中却带着眼泪,你为什么却先走了,说好要给我幸福,为什么还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低头看向自己苍老的手,灼热的眼泪浸湿了衣衫。

肖廷译蹲了下来,握住了她的手,他们都是被同一个人捆绑在一起的蚂蚱,一个受尽折磨;一个爱而不得。

正凯你来了......黎美怡望着前方,明明空无一物,眼眸却愈发明亮,你是来接我的吗?她伸出双手仿佛在拥抱着谁,肖廷译接住了她的手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许久,黎美怡不再说话,双手耷拉在腿上,这一次肖正凯真的来接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