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黛还坐在客厅里喝茶,她都喝了四五壶茶了,拓跋骏仍旧在书房中,无暇顾她。
说不生气是假的,这文琪时不时来刺激一下自己,若不是自己气度好,有涵养,这会儿早赏给文琪几个巴掌了。
哼,低贱的丫头,等我与太子成亲后,慢慢来折磨你。
爱情使人疯狂,嫉妒使人成魔,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名门淑女典范沈青黛竟然会变得如此小肚鸡肠,面目可憎。
宋芷燕回到太子府的时候,拓跋骏已经和沈青黛在餐厅里用完晚膳,文琪在一旁伺候,这小丫头一脸不情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用说,这肯定是沈青黛的主意,平常吃饭,她从不让文琪在一旁伺候,哎,宋芷燕叹了一口,看来她们日后是不能和平相处了。
看到宋芷燕,拓跋骏让她一起吃饭,宋芷燕揉着早已饿扁的肚子,没客气,坐了下来。
沈青黛虽然有些不满,考虑到拓跋骏并未完全消气,只好隐忍不发,假装与宋芷燕搞好关系。
芷燕妹妹,那日是我莽撞了,我不该口无遮拦,误了太子哥哥一片好心,也陷你于危险之中,这杯清酒,就当是我的赔罪,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宋芷燕自然不敢与沈青黛置气,那日的事情她早忘记大半。
沈小姐客气了,那日的事情不必放在心上,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说完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文琪在一旁伸长了耳朵,想听个大概缘由,却被拓跋骏赶出去。
芷燕妹妹真会说笑,来,这第二杯,是要感谢你深明大义,成全我和太子哥哥,你放心,日后我入府,一定会把你当作亲妹妹一般对待,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拿她做亲妹妹对待,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个亲姐姐?虽说自己这太子妃只有个名头,她这么明目张胆宣誓主权,似乎太心急了点。
宋芷燕笑眯眯看向拓跋骏,他这心上人不简单呢,不是他口中的单纯天真,实则心机很重,也是,她爹官职宰相,在官场上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她多少有点真传。
拓跋骏也愣了一下,连忙夺下沈青黛手里的酒杯。
青黛,你喝多了,你们几个都下去吧。
太子哥哥,我没喝多,我很清醒,你知道吗,那一年我才四岁,随姑姑进宫,看到正在练剑的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当时我就发誓,这辈子非你不嫁。
太子哥哥,再过五日,再过五日我就可以嫁给你了,我好开心,我等这天等的好辛苦,我知道最近我总是惹你生气,我不是有心的,我是害怕,我怕这一切都是梦,等梦醒来,这一切都不存在,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一想到这里我就感到特别得害怕,可是我不敢告诉你,我只好自己默默承受这份压力。
那日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太子哥哥,我觉得我要发疯,你会不会嫌弃这样的我,会不会不爱我了。
说完,整个人轻飘飘倒在了拓跋骏的怀里。
宋芷燕忍不住要给沈青黛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才四岁就懂得儿女之情,自己四岁的时候只知道在河里捉泥鳅,怪不得人家是京城第一才女,自己是小门小户,这就是赤裸裸的差距。
拓跋骏紧紧抱住沈青黛,之前的不愉快全都烟消云散,沈青黛还是原来那个他想保护的单纯的小女孩。
傻瓜,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让我们一起面对,是我不好,不够关心你,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害怕,不会再让你伤心难过,我们会幸福地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在他们两个互诉衷肠、难分难舍的时候,宋芷燕悄悄离开了餐厅,不忍心打扰这对苦命鸳鸯。
她走到花园,今晚夜色正好,月光如瀑布般倾泻在湖面上,湖面上银光闪闪,宛若星河。
她来了兴致,让金雀和银雀拿来一壶好酒,又做了几道小菜,划一小舟,躲到了荷花丛中逍遥快活。
等拓跋骏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半卧在小舟中,身上的外衣早已不知丢到何处,长裙也被揉乱了,遮不住那双修长洁白的双腿,玉臂搭在船舷上,手中还摇着梁王送的玉骨扇。
因为酒意正浓,看到拓跋骏,宋芷燕并无平日里的怯意,伸出握着扇子的手,在他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原来是个真的,我当是自己做梦呢,太子殿下,您不去陪沈大小姐,来这里做什么?放心,这里没人看到,我不会露馅的。
夜晚,湖面吹过微风,打破了水的宁静,一圈圈涟漪慢慢散开,像是某种情愫,一直散到了拓跋骏的眼里,似有春潮涌动,他深吸一口气,却无济于事。
他握住宋芷燕伸出的玉手,想将她拉起,可是小舟太小,承受不住这般剧烈的拉扯,摇晃的小舟让拓跋骏瞬间失去重心,倒在了宋芷燕的怀里。
一阵香甜,勾起了拓跋骏压抑的狂野,他准备亲下去,却被宋芷燕拿扇子遮住了红唇。
此时,宋芷燕酒醒大半,恢复了些理智。
太子殿下,你要干什么?拓跋骏生气这破扇子坏了自己的好事,于是伸手要夺过扇子。
玉骨扇,宋芷燕你从哪里得来的,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今日入宫,梁王殿下送我的。
拓跋骏的眼眸开始结霜,这玉骨扇是梁王的最爱之物,平时扇不离手,他曾玩笑说,若有一日遇到倾慕的女子,定将这把玉骨扇送给她作为信物,如今看到这扇子在宋芷燕手中,他突然心中十分不爽。
以后他的东西,你不能要,这扇子我给你扔了。
哎,不要呀,这扇子我喜欢,你不要扔。
宋芷燕说着就要抢拓跋骏手里的扇子,拉扯中,宋芷燕衣裙滑落,无限春光尽收拓跋骏眼中,拓跋骏的喉结明显动了一下,眼神也变得贪婪起来。
啊,流氓!宋芷燕大叫一声,一脚将半跪在小舟上的拓跋骏踹下水去,还好,落水前,宋芷燕抢过了扇子。
落入水中的拓跋骏被冰凉的湖水浇灭了些他内心的悸动,如今他清醒了不少。
宋芷燕,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踢我下水。
看着在水里扑腾的拓跋骏,宋芷燕手腕婉转,轻展玉扇,半掩朱颜,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咯咯咯开心地笑起来,朱钗摇曳,叮铃作响,说不尽的风流妩媚。
这可是自打嫁入太子府后,她第一次这么开心地大笑。
拓跋骏已经在水里保持了平衡,他的水性是极好的,等他游到小舟边,看到这副娇憨可爱的宋芷燕,马上原谅了她,将她踢自己落水的愤怒完全丢掉。
宋芷燕酒意未散,胆子变大,伸出一双葱白玉手到他的眼前。
亲爱的太子殿下,要不要拉你上来呀,咯咯咯。
拓跋骏深邃的眼眸此刻明亮而炙热,紧紧盯着她的脸,看得出神,突然,岸边传来沈青黛急切的呼唤声:太子哥哥,你没事吧,我来救你了!拓跋骏打掉了宋芷燕的手,顺便带起一片水花,洒在宋芷燕的脸上,沾湿了她散落在耳边的一缕青丝,她擦着脸上的水,刚想责怪他,却发现他早已经游到了岸边。
夜影婆娑,宋芷燕望去岸边,见佳人公子,情意缠绵,不禁感慨,扣船舷而歌: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宋芷燕!沈青黛咬牙切齿地说。
幸好夜色正浓,她看不到沈青黛那想杀她的眼神。
宋芷燕今日是真的喝醉了,她依旧躺在小舟之上,金雀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沉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宋芷燕在金雀的提醒下,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将自己蒙在被子里,绝望地大喊起来:宋芷燕,你的猪头吗,你竟然敢把活阎罗拓跋骏踢到湖里去,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突然,她掀开被子。
金雀、银雀,赶紧给我收拾东西,我要回娘家避避风头,等太子殿下和沈小姐消气后,我再回来。
太子妃,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昨天晚上在湖里受凉生病了,我们怎么听不懂您的意思?银雀满脸疑惑。
太子妃,要不要帮你叫太医来?金雀十分担忧。
宋芷燕抱住银雀,拼命摇晃着她的胳膊。
银雀呀,我昨天晚上把太子殿下踢到水里了!我是不是找死,我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我现在不逃跑就来不及了!太子妃,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昨天太子说是他自己不小心落水的,和您没关系,估计您是喝醉了,急糊涂了,好了,您先坐下冷静一下,太子殿下今天早上刚送了礼物给您说您看了一定喜欢。
银雀说着,将一描金漆盘呈上,里面是各式各样的扇子,有羽毛扇、蒲扇、雉扇、团扇、折扇、绢宫扇、泥金扇、黑纸扇、檀香扇等等。
宋芷燕面如死灰,这小气的拓跋骏记仇了,不过是没给他一把扇子而已。
银雀,你确定太子殿下说是自己不小心落水的吗?你没记错吧?哎呀,我的太子府,我能骗你吗,不信你问姐姐。
金雀点点头。
嗯?太子自己掉下去的?可她记得明明是自己踢了他一脚,他才落水的,难道自己真的喝醉酒记错了?不可能吧,自己酒量没这么差吧?宋芷燕拼命回忆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管怎么回忆,她都十分肯定昨天是她踢拓跋骏下水的。
难道是他脑子进水,记错了?算了,不管怎么样,这几天想办法躲着他为妙。
太子妃,等会梁王殿下要来拜见太子殿下和您,太子殿下让我们来给您梳洗打扮一番。
好吧,你们自己来弄,我没心思。
宋芷燕心里一直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任由几个侍女们给自己捣鼓,完全没在意今天的装束,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这群丫头,是不是存心为难自己,竟然给自己整成了荷花仙子的模样,暗红色金丝云纹锦衣裹身,裙摆淡粉色刺绣莲花,外搭湖绿色披巾,清闲俏丽的妆容,眉间特意点了荷花图样宫妆。
你们是不是嫌我死的太慢,怎么给我穿这身,赶紧给我换下来。
宋芷燕生气了,底下一群侍女赶紧上前要给她脱掉。
哎呀,太子妃,来不及了,梁王已经在前厅里喝茶,太子殿下让您赶紧过去。
一个老嬷嬷从外边冲进来。
宋芷燕绝望地闭上眼睛,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是死,自己昨天晚上作死,怨不得别人。
走吧。
坐在前厅里的拓跋骏和梁王,看似气氛祥和宁静,实则正剑拔弩张,空气中涌动着一股杀气。
拓跋骏今天看到他感觉特别烦,怎么看梁王都不顺眼,这家伙,从小就赖在皇宫里不走,什么事情都要和自己比个高下,什么东西都要和自己抢,如今手都伸到自己府里来。
他打开扇子,轻轻摇了起来。
梁王的脸色可比拓跋骏好看很多,他一副云淡风轻,闲云野鹤般悠闲的态度,慢悠悠喝着茶,漫不经心看着他手里的扇子,没错,那是他昨天才送给宋芷燕的玉骨扇,如今却拿在拓跋骏的手里。
拓跋骏故意说道:今日天气倒是炎热,你看我这扇子怎么扇都不凉快,梁王今天亲自上门拜访,我和太子妃很是感激。
太子殿下见外了,您和太子妃大婚仓促,我没赶得上,今天肯定要亲自登门贺喜。
我看您这扇子不错,可是新得的宝贝?这就是你的玉骨扇呀,难道你不认识了,昨天芷燕怕天气炎热,特意将扇子给我,我拿着顺手,就收下了。
梁王手里的茶杯砰一下子碎了。
碎了,可惜了,来人,再给梁王拿一个茶杯,你放心,我府上多的是茶杯。
拓跋骏嘴角微微上扬,一副计谋得逞的得意。
第17章 宋芷燕做好事不留名,沈青黛皇宫受责难宋芷燕不情不愿地被嬷嬷们推到了前厅,出现的一瞬间,两个男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同时从座位上站起来。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宋芷燕这出场,怎一个美字了得,明明是仙子月桂宫中来,人间能得几回见。
芷燕,你来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连说的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宋芷燕愣了一下,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自己没做梦,她刚才竟然看到拓跋骏对自己笑了,是那种只对着沈青黛才露出来的笑容,完了完了,他昨天真的脑子进水,神志不清了,错把自己当做沈青黛了。
拓跋骏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了宋芷燕的手。
芷燕,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来,让我给你暖暖。
宋芷燕的手能不冷吗,她都快吓死了,全身冷汗。
拓跋骏可是有仇必报之人,自己昨天晚上那么对他,他留她小命到现在已经是恩赐了。
我,我没事,谢谢太子殿下。
宋芷燕想抽回自己的手,无奈拓跋骏力气太大,根本抽不出来,只好由着他牵着坐在了他的身边。
宋芷燕抬眼看了下坐在客座上的梁王殿下,他正襟危坐,双眼微垂,看似在把玩手中的茶盏,其实是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不悦。
芷燕,来喝杯热茶驱驱寒气。
拓跋骏今日格外反常,即使要在外人面前演一对恩爱夫妻,他的行为举止也越界了,入戏太深。
宋芷燕战战巍巍接过他亲手送到嘴边的茶盏,看着里面的茶汤,那是绿中微黄,似半成熟的橙子色泽,宋芷燕咽了口口水,不是馋的,是吓的,这茶水怎么看怎么像是毒药,他不会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给自己下毒吧。
她看看凑到眼前的拓跋骏,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子殿下想我喝下去吗?那是自然,这是我亲自为芷燕泡的。
完蛋了,他果然想毒死自己,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呀,自己昨天晚上干嘛没事喝酒,干嘛将他踢下水去。
宋芷燕当然不记得落水前的那些故事,不然不会如此内疚。
宋芷燕闭上眼睛,狠下心来,死就死吧,反正自己已经写好了遗书,交代了后事。
宋芷燕接过茶盏,一饮而下,因为喝的太快,差点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拓跋骏赶紧拍着她的后背,趁机还吃了不少豆腐。
哎呀,芷燕,你小心点,这么喜欢夫君为你泡的茶吗?放心,日后我天天为你泡茶。
拓跋骏的余光瞥向梁王,那家伙果然上当,气的脸都青了,却还端着装作没事人一样。
哈哈哈,跟他斗,周朝翼,你还太嫩了点。
倒霉的宋芷燕被拓跋骏这句话吓得半死,怎么着,这毒药不是一次性的,这次不了结自己,还要分期每天进行,这是要慢慢折磨死自己呀。
拓跋骏的手还放在宋芷燕的背上,虽然隔着布料,他仍然能感觉到宋芷燕娇嫩白皙的肌肤,和那充满活力的体温。
若不是沈青黛突然出现,他,有点不忍放手。
沈青黛出现的时候,让梁王略微吃惊。
沈姐姐,你怎么在太子府上!梁王殿下,你真的来了,我听到你来,就迫不及待来看你!梁王自然认得沈青黛,他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这次梁王来大齐的目的之一就是参加她与拓跋骏的婚礼,怎么说,沈青黛在小时候还是很照顾自己的。
咱们差不多一年不见了吧,你又长高了,都要和太子哥哥一般高了,是吧,太子哥哥。
沈青黛含情脉脉看向拓跋骏,拓跋骏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对宋芷燕动手动脚,他走到沈青黛的面前,虽然没拉她的手,但是眼睛里已经全是她的身影。
是呀,朝翼确实长高不少,可惜还是个孩子,做事情耐不住性子。
周朝翼笑着看着拓跋骏,眼神藏刀,拓跋骏自然不怕他,迎着他的目光,反击回去,一来一去之间,两个人的较量展开。
沈青黛看到此情景,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不能让他们一见面就斗起来,免得伤了和气。
太子哥哥,今天府上新到了鹿肉,不如让梁王殿下留下来用午膳。
不用了,他没空,他有事一会儿要先走。
其实事情也不是那么着急,吃过午膳再走也不迟,那我先谢谢沈姐姐了。
宋芷燕坐在椅上,她就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刚才还觉得自己时日不长,这会看到有好戏看,已经安静地吃着茶点,看起热闹来。
三个人的戏,总比两个人的好看。
突然,梁王看向自己。
吓得她手里的绿豆糕差点掉在地上。
沈姐姐这是已经住在太子府了吗?我记得三天后才是你们的婚礼,新娘子出嫁前可不能见新郎官呀!此话一出,沈青黛立刻臊得脸红到耳根。
那个,那个,其实,我,......支支吾吾半天,这位大才女也想不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为自己辩白。
倒是拓跋骏毫不避讳。
是我让她先来府上小住几日,熟悉下环境,毕竟日后要她要负责管理太子府。
哦,太子殿下果然还是只对沈姐姐一人用心,甘愿为她违背世俗礼仪,看来您刚才与王妃那些并非真心,是故意演戏哄我开心的吧。
宋芷燕好想为梁王殿下的睿智鼓掌称赞,他怎么一眼就看出来端倪,知道他们两个在演戏,他们在一起演戏这么久了,愣是没一个人端倪,觉得他们两个不对劲。
当然,宋芷燕不是无脑之辈。
梁王殿下说笑了,我同太子殿下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哪里来的虚情假意,是我让沈姐姐来府上住着,有空教我识字读书。
母后说今日年景不好,教导我们要一切从简,无需不在乎那些繁复仪式和规矩了,三天后的婚礼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仪式,不碍事,所以沈姐姐来府上,也是得了她老人家的首肯,不算是违背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三个人都看向了宋芷燕,她不卑不亢,语速平缓,声音轻柔,却透着一股别人无法反驳的霸气。
拓跋骏再次对宋芷燕刮目相看。
沈青黛觉得宋芷燕是故意在梁王面前卖弄自己,让她失了面子,不要以为她会承她宋芷燕的恩情,什么一切从简,这件事情拓跋骏还没同意呢,她倒私自做主,真当自己是太子妃了。
沈青黛想起昨天晚上湖中发生的事情,更是怒不可遏,她竟敢对太子见死不救,若不是拓跋骏拦着,今天早上自己肯定会冲到她房间里教训她一顿。
太子哥哥,是我让你和芷燕妹妹为难了。
她以为拓跋骏会安慰自己,拓跋骏只是看着宋芷燕,一言不发,她嗅到了一丝危机,联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或许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是自己不小心落水,会不会和宋芷燕有关,她充满敌意地看了宋芷燕一眼。
宋芷燕碰上沈青黛凶狠的目光,因为有点做贼心虚,她赶忙低下头。
太子殿下,梁王殿下,我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你们先聊,我先回去休息。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宋芷燕脚底抹油,撒丫子就跑的不见踪影。
梁王看看拓跋骏,又看看沈青黛,两个人似乎已经不似之前亲密,生了距离,今天果然不虚此行,收获颇多。
宋芷燕当然没回房间,她溜出太子府,直奔城外的义粥铺子。
今天父亲有事,只有家里几个家仆在忙活。
换了装束的宋芷燕赶紧过去,帮忙分发馒头和米粥。
宋芷燕看着黑压压的一片逃难的灾民,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这粥铺只能让很小一部分人不至于饿死,可是还有很多的灾民没能逃出来,就算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捐出去,也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必须赶紧想办法缓解旱灾。
宋芷燕正在忧愁,突然队伍里有几个人闹事起来。
你看你们给我吃的什么东西,就这种东西,给狗都不吃。
是呀,你们太黑心了!你们是想害死我们这些灾民吗!......吵闹声越来越多大,加入吵闹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家围在粥铺四周,几个家仆将宋芷燕护在中间。
快看,中间那个小娘子一定就是这里管事的,咱们抓住她!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马上就有人开始冲击粥铺,更有甚者开始动手打人。
宋芷燕的处境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若那些人冲过来拉走了宋芷燕,后果不堪设想。
宋芷燕可不是养在深院的大家闺秀,这种故意找事的地痞无赖和真正的灾民还是有区别的,估计自己是动了某些人的利益,今天是故意找茬。
宋芷燕让几个家仆先顶住,自己蹭蹭爬上了屋顶。
各位乡亲们,大家先冷静,不要激动,这里是天子脚下,不远处就是守城的禁军大营,若你们情绪太激动,闹出什么动静,禁军很快就会来这里将你们制服。
果然,听到宋芷燕这么一说,大家安静下来。
领头的几个人看到此情景,不肯罢休。
大家不要听她的,她就是吓唬大家,大家继续闹起来,让那些朝廷官员们都听到,让他们看看大齐的子民正在受苦受难,我们来了这么多天,没有一个官员出面安置我们,他们倒是大鱼大肉,不愁吃不愁穿,可是我们呢,我们就在这里吃长毛的馒头,喝馊掉的米粥,这不公平!对,这不公平!宋芷燕扫过那几个领头闹事的,她目光凌冽,威严不可侵犯,竟毫不逊色于拓跋骏,那几个人看到后气焰顿时消了一半,低着头不敢直视宋芷燕。
我理解大家现在的心情,知道大家千辛万苦逃难到此十分不易,咱们老百姓的疾苦朝廷都看在眼里,你们以为朝廷不管你们,不管你们的死活,那是别有用心之人的造谣,大家想一想,能在禁军大营附近设立粥铺发放粮食,搭建凉棚供大家休息,提供大夫为大家诊治疾病,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吗,那是皇后娘娘拿了自己的钱,做的这一切,如今她身体力行,带领皇室成员和朝中文武百官厉行节约,缩减国库不必要的开支,将省下来的钱都用来赈灾,赈灾款已经派专人送到到灾区,而且太子殿下也在想方设法解决旱灾,已经有了解决方案。
大家稍安勿躁,不要受不怀好意之人的蒙骗,在此闹事,今天的食物问题,我们会马上查清,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请大家散去,让我们重新去准备新的食物给大家。
说完这些,宋芷燕看到大家并没有散去的迹象。
这些天我们做的一切,大家应该都看在眼里,大家要相信自己看到的,不要受蒙骗,还请大家散开!对,这位小娘子说的对,这些天我们都被照顾的很好,我们可不能伤了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大家都散了,排好队,按顺序领东西吃,这大热天的,吃食难免会出现一点小问题,咱们自己家的东西都还长毛呢,大伙就不要为难人家了。
对,做人不能没良心,朝廷没有忘记咱们,咱们不能这样闹。
人群里几个老者说话,大伙听了都觉得很有道理,人群慢慢散开,只剩下领头闹事的几个人,还死不肯离开。
剩下这个几个小流氓,宋芷燕自然不怕,她从屋顶下跳下,随手捡起一个木棍握在手里,他们可能不知道,眼前这个姑娘没当太子妃之前,可是街头小霸王,打架都没输过的那种。
宋芷燕还未开始施展拳脚,那几个闹事的小流氓就被几个禁军迅速拿下。
父亲匆匆赶来。
我刚得到消息说有人在这里闹事,就赶紧赶过来,你没事吧?没事,幸好爹爹赶到及时,不然这几个小王八羔子早就被我打趴了。
宋父赶紧捂住宋芷燕的嘴。
拓跋骏从一旁慢悠悠走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宋芷燕赶紧扔掉棍子,一脸惊恐。
这里人多不安全,我们去马车上吧。
拓跋骏伸手拉住宋芷燕的手,将她带到了一旁的马车上。
太子殿下,您听我解释,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
好,那太子妃说说我有什么良方,可以缓解这旱灾,我都不知道我已经有了解决旱灾的方法,还请太子妃提示下!您别当真,我就随口说说,不然怎么安抚这些灾民,万一闹事就不好了。
君无戏言,太子妃乃未来大齐之国母,言必行,不可欺,对着百姓许的承诺就要兑现,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宋芷燕是一个头两个大,昨天晚上才得罪了这位老冰山,这会自己口无遮掩又得罪了他,得,自己这脑袋算是交代明白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怎么出现在这里,他不应该和梁王觥筹交错,把酒言欢吗?就算不和梁王喝酒,也该陪着沈青黛忙活婚礼的事情,他们的婚礼只有三天时间了。
拓跋骏好像真的会读心术一般,他说:梁王突然有事,没有留在府中用膳;我刚送青黛去宫里见母后,顺路,就听到了太子妃说我已经有了良策,想来讨教一番。
说谎话不打草稿,皇宫在城中,太子府在城东,这里是城西,这就顺路?嗨,他是太子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愚钝,不懂国家大事,怕我的都是些馊主意,太子殿下确定要听?洗耳恭听。
大旱无水,庄稼颗粒无收,眼下最紧要的是政府拨款,专款专用,用发放粮食救灾,减免旱灾地区税负,防止放生暴乱;同时在不发生旱灾的地区,加紧粮食生产,提高产量,保证收成,做好粮食储备;放眼长远,要想不再发生天旱绝产的情况,平时要兴修水利,改进耕作制度,改变作物构成,选育耐旱品种,充分利用有限的降雨;养护森林,严禁乱砍乱伐,鼓励并奖励易旱地区百姓封山育林,对破坏森林植被的行为,进行严惩,以此来涵养水源。
老生常谈,毫无新意。
拓跋骏似不屑她的提议,可是心里却对宋芷燕多了几分欣赏,她的提议确实没有新意,贵在她真心为民谋略,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宋芷燕自知无治世谋略,提不出什么好建议,可是到底是自己一片心意。
我不如沈小姐,聪慧过人,能够提出好建议,为太子殿下分忧,可我这次真的没乱来,我就是想帮帮那些灾民,我看着他们实在太可怜了,如果不帮他们,他们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还请太子殿下饶过我这次,我下次再也不会打着您和皇后娘娘的旗号做事了。
拓跋骏故意黑着脸。
好吧,下不为例,这次我就饶了你。
宋芷燕松了一口气,今天应该能平安过去了,自己又多活了一天。
宫里的沈青黛可没宋芷燕这么幸运。
她被王皇后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真的是骂,连沈王妃的面子都没给那种。
沈青黛,你厉害呀!我看大齐是容不下你们沈家了!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挑衅我大齐天赐的太子妃,芷燕能忍,我可不会纵容你这没家教、没规矩的人!若不是你父亲在朝中勤勤恳恳,为国操劳,若不是你外祖母家辅助皇上继位有功,你还能活到今天?沈青黛,我给你最后的机会,若能改过,善莫大焉,若不能,我有的是方法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还有你,沈王妃,你若是不能好好管教这个侄女,我就让能管教她的人来管教!沈王妃和沈青黛跪在地上,面如土色,浑身发抖。
大齐的王皇后,乃武将出身,当年她可是随御驾亲征、驰骋战场、无人能敌的女战神,只不过后来年事已高,才从朝堂之上退居后宫,安心教养几个孩子。
皇后娘娘饶命,青黛再也不敢了,求皇后娘娘饶命!正当王皇后准备再次发怒的时候,拓拔山河来到了慈宁宫。
何事惹得皇后如此生气?说出来,我替皇后教训他们!王皇后看到拓跋骏,立马换上一副笑容,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陛下,我哪里生气了,我不过是同王妃聊聊家常,是吧,王妃?沈王妃赶忙抬头,圆胖的脸上艰难挤出一丝微笑。
回陛下,我与皇后娘娘正在聊家常。
原是我听错了,那你们继续,皇后,我看着天闷热的厉害,想是要下雨,地上难免有些潮气。
王皇后自然知道拓拔山河这话的意思。
你们两个起来说话吧。
拓拔山河点点头。
我还有折子要看,你们继续吧。
恭送皇上!拓拔山河都来求情了,王皇后总要给他面子。
行了,你们退下吧,我希望刚才的话是我最后一次说,你们好自为之。
沈王妃和沈青黛是互相搀扶着才勉强走出了皇宫,她们两个算是见识了王皇后真正的厉害,直到王皇后去世很多年后,她们想起这件事,仍心有余悸,背脊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