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珠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到沈青黛已经坐在屋子里悠闲地品着茶,旁边站着王慧君,她知道躲不过去了,一些事情该来的总要来,总要面对。
她进屋,给沈青黛行了一个礼,却被她一旁的小丫头呵斥道:白夫人,您这是不懂礼数吗?白瑞珠一头雾水,待她看到沈青黛的时候,好像明白了什么,她跪下,对她行了跪拜大礼。
沈青黛喝着茶,并不打算让白瑞珠起身,白瑞珠跪在地上不敢言语,她了解沈青黛,这个时候只有等。
沈青黛示意身边的侍女下去,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三个人。
王慧君走到她身边,没了外人,王慧君露出凶狠的模样,她把手里的茶水泼向白瑞珠,滚烫的茶水浇在脸上,白瑞珠细嫩的皮肤立刻红了一片,她却忍着不敢吱声。
似乎还不解气,王慧君狠狠踢了一脚白瑞珠,白瑞珠倒在地上,泪珠子跟断线了一般,哗啦啦流下来,却仍然不发出任何声音,到底是将军的女儿,还是有一身风骨在。
你个贱蹄子白瑞珠,我表姐待你那么好,你竟然敢背着她做出勾引太子的龌龊事来,我看你是早就想嫁给太子殿下吧,哼,就凭你,也想抢表姐的太子殿下,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连文琪那贱人都比不上,太子殿下是不会看上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这小贱人。
白瑞珠摸着被开水烫伤的脸,惊恐地看着发疯的王慧君,她知道王慧君会责骂自己,可是她没想到王慧君会是这种模样,与平日里的名门闺秀判若两人,纵然她是将军之女,见过父亲军中整纪时的严厉,也没王慧君这骂街妇人的姿态。
王慧君不解气,对着地上的白瑞珠又打又骂好一会儿,才收手,此期间,白瑞珠不敢叫喊出声,只能默默忍受。
沈青黛也不说话,等王慧君发泄完心中的愤恨,才慢悠悠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走到白瑞珠的面前,看着她被蹂躏得体无完肤,似乎满意了些。
瑞珠呀瑞珠 ,你怎可如此伤了我的心,十几年的情分,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几段日子我一直在反省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哪里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亏待了你,可是思来想去,我觉得我对你问心无愧,待你比慧君还要好,把你当做亲妹妹一样,处处为你谋划,出出为你着想,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知道我与太子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为了嫁给太子我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
想当初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是你陪在我身边鼓励我坚持下去,我心中那是对你充满感激,想着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你,难道你要的报答就是来抢我的太子哥哥!瑞珠,如果你喜欢太子殿下,你可以告诉我呀,我不是嫉妒之人,我不会霸占着太子哥哥不放,我可以和你共同分享他,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你真的好伤我的心呀!姐姐,我错了,我错了,是我不好,是我该死,求姐姐饶过我,这一切是个误会,我没有勾引太子殿下,那日如果太子不让我他的夫人,不让我进门,我只有死路一条,好姐姐,你要相信我呀,我没有背叛你!沈青黛用手帕擦着眼角,装出痛苦的模样,实则用余光悄悄观察地上的白瑞珠,看她的样子,多半不是撒谎。
瑞珠呀,既然是误会,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直到今天你才说,我们之间,难道当真要如此!不是的姐姐,我做错了事情,我不敢见你,我怕你要伤心难过,我怕你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我,我怕。
瑞珠,我在你心里就如此不堪吗?难道这些年你对我都是虚情假意?没有,我对姐姐都是真情实意,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欺骗你!既然如此,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太子殿下?此话一出,白瑞珠顿了一下,就是这细微的反应,让沈青黛证实了自己内心的猜测,她白瑞珠果然喜欢拓跋骏。
沈青黛慢慢蹲下身子,扶起了白瑞珠,又用帕子替她擦干净脸,拢了拢散落的头发。
瑞珠,不要怪慧君打你骂你,你知道她拿你当亲姐姐对待,咱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亲密无间,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姐妹离心,她自己因为这件事情气的三天三夜都不曾合眼,如果她不在乎你,会如此糟践自己吗?她就是太在乎你了,所以才如此生气。
白瑞珠抱住沈青黛忍不住哭起来,她说:姐姐,是我不好,千错万错都在我一人,你要打要骂随便,我也不怪慧君,是我辜负了你们的信任和姐妹情深,我就是个罪人。
沈青黛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傻丫头,我怎么忍心责怪你,我是心疼你,也心疼我自己,那宋芷燕是市集上混混儿的出身,性子你是见识过的,我们姐妹两个怎么是她的对手,如今她有孕在身,母凭子贵,我们在太子府的日子不好过呀,所以我才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什么都不同我说,把我当外人一样,若真被宋芷燕欺压,我完全保护不了你呀。
白瑞珠听了这话,抱着沈青黛的手松了一下,沈青黛没在意,继续说道:瑞珠呀,你喜欢太子没错,太子那么优秀的人,论谁见了都会喜欢。
现在我有幸得他的垂青,那是看在我现在年轻好颜色,他肯真心待我一人,若日后我年老色衰,他也可能会嫌弃我,嫌弃我,不再爱惜我。
不,姐姐,不会的,太子一定不会这样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他肯定只会喜欢你一人,没人可以取代你在他心中的位置。
瑞珠,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今天你能进府,他日就会有其他女子被送进来,其他的女子如何心机,如何争宠,我根本不能控制。
其实,当我知道你做了他的夫人,我还是有一丝欣慰的,你是我的姐妹,咱们日后在太子府中就可以彼此有依靠,互相取暖,哪怕被宋芷燕这一类的人欺负了,也不至于孤苦无援,任凭她作威作福。
姐姐,我,我真是个混蛋。
好了不哭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日后我们还是好姐妹,以后我们一起好好侍奉太子殿下。
白瑞珠自然免不了发一通毒誓,表示此生绝对忠诚沈青黛,对她绝无二心,沈青黛目的达成,没有为难她。
王慧君扶着沈青黛走在回去的路上,她十分不解。
表姐,你怎么这么轻易就饶过了白瑞珠那个贱人,你是不是太善良了些。
你懂什么,太子府里如今只有我们几个人,可是将来就不一定了,等他登基做了皇帝,会有各种各样的女人以各种各样的名义被塞进后宫,如果每个女人我都要亲自教训一番,且不要操劳过度,提前累得满头白发,还让太子殿下觉得我无度量,远离了我,我总要有一两个心腹做打手,既然如此,便宜了外人,还不如便宜了白瑞珠那丫头,这丫头的底细我都知道,日后好拿捏。
王慧君伸出大拇指:还是表姐厉害。
沈青黛露出开心的笑容。
行了,陪我去厨房看看,太子殿下今天要在家里用晚膳,我给他炖了人参鸡汤。
两个人朝厨房走去,仍是一路算计。
宋芷燕来到汀兰阁,看到这院子后,她觉得沈青黛也不是如此不堪,至少还有点良心,并没有太为难自己,这汀兰阁房没塌,顶没漏,屋里床铺、桌椅板凳一样不少,她还特意辟出了一间亲水的雅室供自己打发时间。
这间雅室靠湖的一面开了大窗子,窗子边放着一把古琴,东面墙设了书桌,文房四宝都齐全,西面的墙放了两个书架,放满了诗词歌赋一类的书籍,当然最多的还是女德、女训这样的教导要女子三从四德的老掉牙们。
宋芷燕走到窗边,一阵恶臭扑鼻而来,窗子的下边其实就是一条臭水沟,里面漂浮着很多芦苇杆、枯树枝,还有意外死亡的小动物的尸体,宋芷燕赶紧关上窗子。
银雀随手翻了一本书,嘟着嘴不高兴地说:哼,什么诗词歌赋,明明知道太子妃不喜欢这些东西,摆出来是膈应人的吗?宋芷燕白了她一眼,她怎么不念着自己变好一点,自己就不能追求一点高雅吗?这孩子,真是的,竟说大实话。
银雀,你什么意思,我觉得沈侧妃想得十分周到,我也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从明天开始我就学习弹琴,学习画画,学习吟诗作赋。
太子妃,咱别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好吗,你快想想怎么安置这个文琪良娣吧,啊,她怎么流血了。
宋芷燕看了眼银雀怀里的文琪,果然,她的的双腿上不知何时沾满了鲜血,宋芷燕有种不好的预感。
快,赶紧去房间,让她躺下,然后你去门口看看大夫到哪里了。
银雀将文琪抱到次卧里后,就赶紧冲出去,这里距大门还有很长一段路程,房间里只留了宋芷燕一个人照顾文琪。
宋芷燕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面对这种情况处惊不乱,她迅速帮文琪换下脏衣服,然后用热水替她简单擦拭了身体。
躺在床上虚弱的文琪睁开眼睛。
太子妃,这使不得,这太脏了,你快停手,我受不起。
别说话,好好休息,你现在是病人,照顾你是应该的。
你放心,大夫很快就会来,你的病会没事的。
文琪的泪珠子像泉涌,止不住流下来,她握着宋芷燕的手说:太子妃,我的身体我知道,我这病怕是好不了,您就不要操心了。
您放心,您的恩情我会永远记在心上,就算死,我也会报答您的恩情。
嘘,别说这么丧气的话,人吃五谷杂粮,谁还没有个生病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要想,安心躺着,大夫一会儿就来了。
说话间,金雀和银雀带着大夫进屋。
大夫,良娣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得了大病?大夫把了她的脉,神色凝重起来。
大夫,良娣她到底怎么了?您倒是说话呀!一旁的宋芷燕焦急地问道。
良娣这是小产了呀!哎,若早一点找我来,或许还能保住孩子,可惜呀!现在我只能给良娣开几副调理身体的药,这几日良娣需要静养,千万不要伤神。
小产?!文琪怀孕过?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震得宋芷燕半天说不出话来。
文琪什么时候怀孕的,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宋芷燕缓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她问道:你怀孕这事怎么不告诉我,太子殿下知道吗?文琪眼泪簌簌簌地往下落,看样子就知道,她没把这件事告诉过拓跋骏,哎,一条生命,就这么没了。
劳烦大夫给开几副药,银雀,一会儿你跟着大夫去药房拿药。
送走了大夫,宋芷燕坐在文琪的床边。
这事你应该告诉我的。
文琪还是哭个不停,失去孩子,她一定很伤心。
你不要哭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调养好身体,你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能有孩子的。
宋芷燕帮文琪盖好被子,想出去透口气,她受不了文琪那可怜的样子。
文琪突然抓住她的手。
太子妃,我的孩子是被沈青黛害死的,她是杀人凶手!听到文琪这话,宋芷燕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巴,紧张地说:你说什么?你可不要乱说,沈侧妃才刚入府,她怎么会害你?你失去孩子痛心,我能理解,但是不可以胡乱猜测,若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了,他肯定会赶你出府。
太子妃,我没冤枉她,我的孩子就是被她害死的,你还记得她送给我们的手镯吗,那镯子里有东西,能让人流产,我的孩子就是被那脏东西害死的!那个大金镯子?宋芷燕想起来,那个金镯子早就被自己卖了换成了米。
文琪,那镯子没问题,你不要瞎想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调养好身体,这件事等你身体好一点咱们再聊。
现在你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怀孕的?你怀孕的事情有没有告诉过太子殿下,或者是告诉过其他人?文琪摇摇头说:太子妃,就是那一晚上,我就怀孕了,这件事我谁都没说,我之所以不说,是怕自己弄错,想着再确定一点后告诉你们,可是没想到,还没等到那一天,我的孩子就没了,呜呜呜,就是沈青黛害的,她拿有问题的手镯给我戴,让我的孩子流掉,我要去找她,我要为我的孩子报仇。
文琪的双眼通红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幸好被宋芷燕按住。
文琪你冷静一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既然大家都不知道你怀孕的事情,就没人会想着害你,最近府里事情很多,接连来了两个新人,我怀着孕,又去了玉泉宫小住了几日,太子府里里外外都是你在操持,让你受累,是我疏忽了,你小产我也有错。
不,我从来没怪过您和太子殿下,就是沈青黛害了我的孩子,我要找她报仇!文琪撕心裂肺地大喊,宋芷燕真怕她把沈青黛给喊来,她这个精神状态,两个人见面肯定掐架,最后吃亏的还是文琪。
文琪挣扎坐起要找沈青黛拼命,宋芷燕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了,幸好送完大夫的金雀走了进来,一掌过去,她立刻沉睡过去。
她现在不宜激动,需要好好调养。
第25章 宋芷燕为财愤怒,白瑞珠得到研墨机会宋芷燕总算松了口气,叫来管家,让他找几个手脚麻利的人照顾文琪,汀兰阁破旧,她不适合在这里休养,还特意嘱咐管家多给她送些燕窝、阿胶等补气血的补品。
管家一脸为难。
太子妃,丫头倒是一大堆,可是那补品,我实在为难,如今是侧妃娘娘掌管府里大小事务,她说了,日后这补品领取要按等级,良娣的品级不够,只能吃些银耳、红枣一类。
啊,太子府缺钱了?不是缺钱,最近皇后娘娘不是要厉行节俭,赈灾保民吗,所以侧妃娘娘说了,咱们府里也要节俭开支,不能像以前一样大手大脚花钱了,凡是要省。
哦,宋芷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既然沈侧妃这么规定,我们就按她说的来,我金库里还有点银子,一会儿让银雀去取点出来给你,你拿着去给文琪买点补品,我用我私人的银子买,应该可以吧。
管家还是一脸为难。
不瞒太子妃,您那金库的钱,早就被侧妃娘娘充公了,您现在没钱了。
什么,充公!银子不见了!士可杀不可辱,到了宋芷燕这里就是宁可被杀,也不能没钱!谁都不能动我的钱!宋芷燕一直让着沈青黛,可今天她真的触及到自己的底线了,那些钱,是她将来出太子府后的养老钱,这沈青黛过分了。
管家,太子殿下回来了吗?刚回来,正在同侧妃娘娘用晚膳,您,不要激动。
还不激动呢,此时不激动更待何时,她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宋芷燕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只带了金雀一个人,留银雀在屋里看着文琪,银雀不如金雀稳重,怕一会儿自己和沈青黛吵架的时候,她比自己还激动,不能拉着自己,反而冲得比自己都快。
总要有个冷静的人在身边,不至于酿成大祸。
两个人风风火火赶到沈青黛所在的栖凤宫,几天前,这里还是自己住的地方,转眼已经成了沈青黛的院子,毕竟住了这么久,说无所谓那是假的,尤其看到那门上大红的喜字,宋芷燕浑身觉得不舒服,一把撕碎。
宋芷燕决定硬气一回,自己不是在太子府赖着不走,是她和拓跋骏有求于自己,凭什么要委屈了自己。
宋芷燕准备好了,如果到时候谈不拢,撕破脸,她就把肚子里的枕头扔到沈青黛的脸上,这叫啪啪打脸,她刚和敏敏公主学的。
还未走到门口,听到拓跋骏用明显不悦的语气在同沈青黛说话,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呀!宋芷燕麻溜地躲在窗台下,顺便把金雀拉到身边,凭自己对拓跋骏的了解,这个时候不宜出现,否则自讨没趣,引火上身。
厉行节约,缩减开支,赈灾救民,还不至于需要节省妇孺胭脂水粉钱的地步,青黛,明天让人把她的东西都还给她,缩了她的钱算什么。
若真要节俭,日后府里一日三餐,只准四菜一汤,除重要节庆,今后任何人不准再添置新衣和珠宝首饰,光这几项就可以省下一大笔银子。
这件事情,青黛,你亲自督促,若谁坏了规矩,别怪我不客气。
沈青黛臊得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跟川剧变脸一样。
她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早就知道宋芷燕自打入府后,就搜罗了一大批钱财藏在自己的小金库里,拓跋骏是最反感贪得无厌之人,一定早就想收拾她,只是这种小事让他出手未免失了他的面子,不如自己出面,收拾了宋芷燕,顺便还能树立威风,一箭双雕。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好心做坏事,让拓跋骏好一顿批评。
太子哥哥你是在怪我吗?是我思虑不周,是我做错了事,惹太子哥哥生气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你初来太子府,要以理服人才好。
好了,不要生气了,下不为例。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日后行事一定会更加谨慎,不让太子哥哥为难。
还是青黛最善解人意。
躲在窗子下听墙角的宋芷燕悄悄放下了手里的砖头,同时示意金雀把手里的剑收了。
既然钱回来了,自己火气也就该散了,见好就收是她做人的原则,人不可以贪心、得寸进尺,要懂得取舍。
比如现在,宋芷燕觉得自己该打道回茅草屋了。
拓跋骏耳朵伸长,听着院子里的动静,知道是她来了,哎,这个笨蛋,难道只有这种情况下,才愿意为自己争上一争吗,在她的眼里,难道只有钱重要。
宋芷燕打了一个喷嚏,她揉揉鼻子,继续对金雀灌输道:金雀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负你,唯有金子和银子不会欺骗你,你一定要记得,靠男人不如靠金子。
金雀虽然一直点头,可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她好像并不认同宋芷燕的话,对于一个大内高手来说,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手中的剑靠谱。
拓跋骏坐在饭桌上,一大桌子美味佳肴,此刻在他嘴里味同嚼蜡,他时不时望向门外,情绪有点焦躁不安。
沈青黛看出了端倪,问道:太子哥哥,你是不是有急事要做,我看你总望向门外,如果有急事你先去处理,不用管我。
拓跋骏收回目光,转向沈青黛,他们两个历尽千辛万苦才走到一起,如今对着她的时候,心里却惦记其他人,那人还是宋芷燕,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拓跋骏轻轻握住沈青黛的手说:没事,什么事情都比不过陪你吃饭事大,来,把这汤喝了。
拓跋骏亲自将参汤送到沈青黛的嘴边,一勺一勺喂她喝下。
沈青黛本因为刚才的责罚,觉得太子变心,这会儿看他如此对待自己,又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误会了他什么,他对自己怎么可能变心,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配得上他,除了她沈青黛。
太子哥哥,您不生我的气了吧,我本是好心,我没有故意针对她。
我自然知道你的秉性,你若有了害人之心,那天底下大概就再也没有善良的女子了。
宋芷燕只是个外人,她确实为了我们的幸福有所牺牲,我不想让人说我是以德报怨之人,她那些东西,不必与其他人一样,给她就是了。
日后她在府里也由着她自在,汀兰阁那种地方怎么住得了人,如果实在看不惯她,我就找个别院让她住了,不在你眼前晃荡。
拓跋骏的意思已经很明确,让沈青黛不要再为难她,听了这些,她虽然心里很不痛快,不过如拓跋骏所说,她是个外人,自己干嘛与一个不相干的人怄气烦恼,自讨没趣,还失了风度和贤德,实在得不偿失。
太子哥哥说的是,只是太子哥哥误解了我,我并不是看不惯芷燕,我是想感谢她,她出身不高,身上难免多了些市井气,我想趁着这相处的机会,教她识字读书,学习女红,陶冶情操,日后出府,若有缘,也可以寻个好归宿。
汀兰阁的事情,您是冤枉了我,是她非要选了那地方,说那里院子大,可以长些瓜果蔬菜,她就喜爱这些,我没办法,只好同意,您放心,我明天再派人去整理一番,一定让她住的舒服。
拓跋骏点头,脸上总算露出喜色。
吃过饭,拓跋骏并没有留宿在沈青黛的屋里,他今天还有很多政事要处理。
宋芷燕和金雀回到了汀兰阁。
银雀急忙出来打探消息,问道:太子妃,您有没有狠狠教训一下沈青黛,她真的很过分!如果这次您还忍让,我第一个看不起您。
教训了,怎么没教训,我上去就给她一个耳光,然后揪着她的头发拉到地上踩了好几脚,这还不算完,我还痛骂了她一顿,怎么样,这样做够不够解气。
银雀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太子妃您好样的,您终于扬眉吐气了一番,那个我们什么时候搬回去,这汀兰阁全是蚊虫,您肯定受不了。
啊,我没打算搬回去,这里挺好的,明天咱们打扫一下,把院子里和屋后边水沟里的杂草、垃圾清理一下,再种上些花草果蔬,不就和玉泉宫的绿玉小院一模一样啦。
宋芷燕越讲越兴奋,干脆跑到院子里开始画地,计划着自己的小院改造。
我准备在这里种几株蔷薇花,顺着竹篱笆爬到墙上,春天开花的时候一定很美;这里种月季,这里种几棵菊花,这里搭个架子种紫藤花,对了,门口种一棵桂花树,秋天开花的时候,整间屋子都香喷喷的,这里种......宋芷燕手舞足蹈,好像眼前这破败的小院已经成了精致的小花园。
不远处的黑夜里,拓跋骏认真听着宋芷燕的计划,他告诉手下必须一字一句记下来,明天就让她梦想成真。
金雀适时泼了她一盆冷水,让她冷静了下来,面对现实。
太子妃,就算现在移栽这些花草,真要长成您心里想的模样,恐怕至少也要等上两年的时间。
两年,宋芷燕没有两年的时间,明年春天,沈青黛的孩子出生后,她就要离开了。
宋芷燕不说话,坐在台阶上,落寞而忧伤。
太子妃,您还好吧。
银雀轻声问道。
我没事,我挺好的,对了,文琪良娣怎么样了?她在您回来前醒了一次,我服侍她喝了药,这会又睡下了。
她没闹?没有,我估摸着她好了点,应该不会像白天那样胡闹了。
宋芷燕点点头,希望这姑娘赶快从悲痛走出来,恢复元气,她日后在太子府的时间比自己长,与拓跋骏还有机会,而自己,宋芷燕不敢想下去,她抬头,看着天空残缺的月亮,感到心口闷得慌,喘不上气。
金雀和银雀识趣地离开。
银雀忍不住问金雀:姐姐,刚才太子妃说她教训沈青黛的事情,都是真的吗?你信吗?怎么不信,太子妃说什么我都信。
信你还问我?问就说明你不信。
银雀被怼的哑口无言。
拓跋骏忙完正事后,已经是后半夜。
身边侍卫问他:太子殿下,要不要送您去栖凤宫休息?他摇摇头说:青黛这会儿应该已经睡熟,不要打扰她了,我不困,你陪我去湖边走走。
日月湖的一头是书房,另一头是汀兰阁。
平日里觉得这湖挺小的,绕湖一周也不过两炷香的时间,可是今天走起来,觉得它宽广无边,怎么走也走不到另一头。
拓跋骏有些生气。
明日让他们在湖中修建一座桥,从书房这里笔直过去,一直到湖的另一头。
那身边的侍卫连忙记下,顺便偷偷笑笑:太子殿下是嫌路远,不能快点见到太子妃,生气了呢。
走到一半,忽然看到湖中有一夜船,星火点点,悦耳的琵琶声从小船中传出来,似乎还有人在低声吟唱,丝丝缕缕,十分动听。
拓跋骏停下了脚步,十分好奇,这么晚了,谁会在游湖,于是让人将小船靠岸。
小船靠岸后,从船中走下一身穿月色衣衫的女子,女子抱着琵琶半遮玉容,倒是别有一帆风味。
你是谁,为何此时在湖中弹琴歌唱?拓跋骏难得好脾气,没有任何训斥的意思。
女子将琵琶轻轻放下,露出真容,原来是白瑞珠,拓跋骏这才想起来,他还有位刚娶的白夫人。
瑞珠拜见太子殿下,回太子殿下的话,长夜漫漫难入眠,我一人觉得无聊,想来湖中遣散一下心情,是不是刚才我拙劣的琴声打扰到了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那倒没有,你的琴声不错,正好我现在睡不着,不如你多弹两首来听听。
微风吹过,灯笼里的烛火跳动,映在白瑞珠的脸上,脸上像是泛起涟漪,让她分明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起来,卸去了往日的刻薄容貌,入眼时也有了几分娇憨的模样。
她抱着琵琶,坐在湖边石栏杆上,开始弹奏起来。
真是: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曲弹完,拓跋骏已经沉浸其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拍手赞叹:好一曲琵琶行,不亏是江南第一琵琶柳如音的徒弟,得了她的真传。
白瑞珠十分欣喜地问道:太子殿下知道我的师傅?有幸听到过她的演奏,真如天籁之音,绕梁三日。
可惜天嫉英才,你师傅早早走了,原为这世间再无琵琶声,但是听到你刚才那曲子,竟然习得了她的精髓,看来日后我有耳福了。
听到有人夸奖自己,白瑞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咬了一下嘴唇,细细说道:多谢太子殿下夸奖,若太子殿下喜欢,我每天都可以为太子殿下弹曲。
在此之前,拓跋骏从来没用正眼瞧过白瑞珠,在他的印象中,她只是跟在沈青黛身边的一个小丫头,模样只能算得上周正,并不好看,除此之外,她另一个身份更加让人熟知,就是白虎啸将军家的嫡长女,开国功臣白启将军的孙女,但也仅限于此。
若不是那日的落水事件,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正眼看她一下,那日,明明听到有人喊宋芷燕落水,救上来的却是一个白瑞珠。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吩咐身边影子们几句话,有几个影子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白瑞珠抱着琵琶一声不吭站在一边,低眉顺眼,对其余的事情,全然无心,她似乎只在乎手里的琵琶。
拓跋骏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可会研墨会,在家中时,我经常帮爹爹研墨。
嗯,原来都是文琪帮我研墨,前几日我见她身体不适,换了一个人,却不得我心意,明天你来我书房帮我磨墨吧,顺便带着你的琵琶。
估计这是拓跋骏对第二个人如此轻声细语的说话了,这种语气,他只会用在沈青黛身上,不知怎的,今天听到白瑞珠的琵琶声,他心境变得平和起来,不再焦躁不安,甚至觉得浑身轻松。
白瑞珠听到这里,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可是不能跳,拓跋骏喜欢柔静性格的女子,她要克制住内心的欢喜。
是,瑞珠知道了。
拓跋骏点点头,对她说:时候不早了,影四,你送夫人回房休息。
白瑞珠有些不舍离开,她好想开口求拓跋骏送自己回去,可是现在还不行,她不能表现地这么急切,她要沉住性子,细水长流,日后还有很多机会。
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早些休息。
嗯。
他点点头,便带着几个影子继续绕着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