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燕和金雀赶紧起身迎接。
行了,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多礼数。
金雀,你下去吧,你这木头特别无趣,门口守着去,别打扰我和太子妃的聊天。
金雀退下。
宋芷燕问她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应该在清河郡吗?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里与我的清河郡交界,过了这山头就是我清河郡主的地盘,我自然是想来就来,怎么,你不欢迎我呀。
哼,你太不够意思了,来这里也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安泰告诉我,我差点都追到太子府了。
宋芷燕笑笑,她还真不知道原来自己这庄子离清河郡这么近。
你找我有事吗?宋芷燕继续问她。
芷燕,我听他们说你祖父去世了,你太过伤心,所以来这里散心,哎,生死这事一定要看开,是人都会死,早死晚死都一样,你不要太悲伤。
正好我得了个大宝贝,就想着带来给你解解闷。
谢谢你,我没事了,你的宝贝就算了,还是留给你自己玩吧。
别着急拒绝我呀,你先看了再说,来人,把那大宝贝抬上来。
有四五个身穿军装的侍卫将一巨大的铁笼抬了上来,笼子用黑布围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宋芷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清河,这里面是什么!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放心啦,不是狮子老虎之类的猛兽,绝对是个好玩意儿,你看了一定喜欢。
她走到笼子旁边,得意地说:看好了,这可是个稀罕物!我估计整个大齐,也就我这里有了。
哗啦,黑色的帷帐被拉开,一只昂首挺胸羽色华丽、头戴金黄丝状羽冠、高傲地翘起五彩斑斓长尾巴大鸟,赫然出现在宋芷燕眼前。
是你!啾啾!一人一鸟同时叫出声来。
冤家宜解不宜结。
宋芷燕握紧了拳头,大鸟也摆出战斗的姿态。
大战,一触即发!清河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硝烟弥漫,还在兴奋地说着:啊,你认识这’火凤凰’呀,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这礼物,告诉你,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宫里偷,噢不是,是、是请出来的。
你不知道这神鸟有多难伺候,吃得住的极为讲究,非要给它采那沾了露水的莲子,吃那刚刚成熟不超过一个月的五常香米,住那鎏金雕花的大鸟笼子,睡那猩红波斯手工地毯才可以,不光如此,它吃饭的时候,必须有丝竹在一旁演奏,还非要听楠竹之音,听了其他人的演奏,就给我呕吐装晕倒,哎呀我的妈呀,竟然比将军还难伺候一百倍。
这大鸟简直就是一个活祖宗!宋芷燕轻轻拍拍清河郡主的肩膀,极为自信地对她说:别怕,我最会养鸡了,我来帮你调教一下,它肯定会听话。
她脸上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看着让鸟发怵。
老朋友,好久不见呀!宋芷燕笑里藏刀。
笼中之鸡也不甘示弱,一双鸟眼死死盯住宋芷燕。
没错,当初就是这只鸡,不对,是这只红腹锦鸡,害宋芷燕成了什么劳神的太子妃,一天天遭受非人的待遇,若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宋芷燕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其实,这鸟的日子也不好过呀。
自从拓跋骏知道它是破坏自己幸福的罪魁祸首之一,不仅撤职了它最喜欢的饲养员梧梧小美人,还克扣了自己的伙食费,将它从豪华的金笼子里扔到了破旧的小铁笼,想它堂堂鸟中王者,怎么能忍受这种侮辱!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宋芷燕撸起袖子,从一旁花坛里捡起一块砖头;大鸡抖动翅膀,磨了磨自己的爪子,一场人鸡大战即将爆发。
宋芷燕拼了,今天一定要宰了这只鸡,吃鸡肉;大鸡怒了,今天一定要抓花这臭婆娘的脸,让她没脸见人。
清河郡主看愣了,这人与鸡是怎么了?他们怎么看着像有血海深仇一样。
清河阻拦不及,宋芷燕已经打开了笼子,大鸡一下子飞出来,准确无误站到了清河郡主的头上。
当时现场极其混乱,鸡在叫,人在喊,清河混在其中,一会儿被鸡啄,一会儿被鸡踩,搞得十分狼狈,关键她还抓不住鸡,若不是有宋芷燕在,估计今天破相的就是自己。
金雀冲进来的时候,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她看到鸡毛散落一地,宋芷燕骑在大鸡身上,一只手扶着笼子,一只手拿着砖头。
大鸡则趴在地上哀嚎,这画面与当日选太子妃时的画面,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
清河郡主从嘴里吐出一根鸡毛,小心翼翼地从宋芷燕身后探出头来,她的华服已经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可以用衣衫褴褛来形容,她看到金雀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哇一声哭出声来,跑过去抱住了她,哭道:金雀,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我要回家!这鸡欺负人!谁能想到名震全国的小霸王清河郡主,竟然被欺负哭了!还是被一只鸡!饭桌上,一盘美味的炒鸡肉被端上桌,宋芷燕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好肉送到清河郡主的碗里,清河郡主的身子明显抖了抖。
吃呀,这可是极品山鸡肉,特别新鲜。
清河郡主看着碗里的肉,摸摸自己被鸡啄伤的唇边,心有余悸地说:亲爱的芷燕姐姐,你确定要我吃了它?她的目光瞥向角落,在暗处,一双恐怖的幽灵般的大眼睛正死死盯着她们,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出来,要了她们的小命。
宋芷燕斜眼看着角落,显然,她也感受到了死亡的凝视。
看什么看?你现在是我的手下败将,能耐我如何,我今天就要吃了你的兄弟姐妹们,我要让你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王者!宋芷燕毫不犹豫夹起一块鸡肉放入嘴中,大口嚼起来。
可能还觉得不过瘾,她又夹起大鸡腿,却并不着急吃,慢慢走到角落里。
角落里,惨败的大鸡正用愤怒的鸡眼盯着她,它不服气,自己竟然输给了一个女人!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竟然连续输给同一个女人!我知道你不服,可那有什么关系呢?我看你这身羽毛很漂亮,正好我缺一个鸡毛掸子,明天,不,今天,不,现在,我就扒光你的毛,让你成为一只无毛鸡,哈哈哈,哈哈哈,无毛鸡,让你在同类面前丢尽脸面!宋芷燕仰天大笑,表情略显猥琐。
在一只鸡的眼里,此时的宋芷燕是地狱阎罗的化身,它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女人!没了这身漂亮的外衣,对于这只大鸡来说,等同死亡。
在生死面前,尊严对于一只鸡来说,毫无意义,它屈服了,臣服在宋芷燕的淫威之下,人鸟大战,以宋芷燕大获全胜告终。
清河一直以为自己才是京城首霸,拓跋骏才是人间阎罗王,直到她看到宋芷燕的勇猛,才发现自己原来的想法是有多么的天真可笑,自己的见识是多少的浅薄无知。
打人几个巴掌算什么,烧人几间铺子算什么,这些怎么能和宋芷燕相提并论,她可是敢与大齐神鸟厮杀的神人。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九层地狱,自己死后最多去到六七层,宋芷燕肯定去第九层!正在啃鸡腿的宋芷燕打了个喷嚏,她盯着清河,问道:刚从你不是在诅咒我吧!此话一出,吓得清河筷子上的鸡翅膀都掉了,她哆哆嗦嗦回答道:没没没,赶快吃饭吧,别瞎想!恐怖,她怎么越来越像拓跋骏那家伙了,竟然学会了读心术!吃饱饭,逗了一会儿鸡,宋芷燕这一天总算圆满。
睡觉的时候出了问题,她给清河郡主准备的房间,人家不喜欢!非要和自己挤一张床,宋芷燕疑惑地问:你不会一个人睡觉害怕吧?才,才不是呢,我,我就是喜欢你那蚕丝被。
金雀,把我这蚕丝被给郡主拿过去。
见此举不成功,清河又嚷嚷道:我还喜欢你的白瓷娃娃枕头。
给你。
你绣花的藕粉色褥子?给你。
你湖稠做的帐子?给你。
两柱香后,宋芷燕的卧房里只剩下一个床架子。
她看看架子,问道:这个搬真不过去了!两个人僵持着。
最后,清河选择了投降:好啦,我承认,我怕黑,不敢一个人睡觉!我要和你一起睡!宋芷燕绝对不可能和清河郡主同床共枕,她的姑母可是王皇后,她可是王皇后亲自养大的,如果被她发现自己是假怀孕,自己算是活到头了。
沈青黛是事情还历历在目,堂堂宰相之女,说处置就处置,丝毫不给她爹情面,自己无权无势的,她处理起来还不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宋芷燕死活不同意,清河郡主没招了。
宋芷燕,你怕什么?难不成我会吃了你!和她睡在一起,可不就是要吃了自己,还是不吐骨头那种。
宋芷燕,我取向正常,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今天晚上你必须和我睡一起!我让金雀陪着你不行吗?不行,金雀晚上睡觉磨牙。
嗯?清河不好意思起来,她吞吞吐吐地说:以前在皇宫里,金雀陪过我几次,每次都磨牙,影响我睡觉。
啊,高冷的金雀竟然还干过这种陪睡的事,应该算是天下奇闻了吧。
宋芷燕,你到底怕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怕我发现你的秘密,切,你那点破事,姑母早就知道了,行了,把你肚子里的枕头拿出来吧,你记住了,下次再做这种事,一定要找个有经验的老嬷嬷指导,怀孕两三个月的人,肚子是不可能这么大的,你那大小,至少要怀孕到四个月左右。
宋芷燕第一反应就是摸摸自己的头和脖子,确定它们连在一起,又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感受到了疼痛,说明自己现在不是孤魂野鬼,眼前的一切不是生前的记忆。
清、清、清河,可不兴开这种要命的玩笑的,我胆子小,我怕被你吓破胆。
宋芷燕结结巴巴地说。
啧啧啧,宋芷燕,你还胆子小,我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子,行了别装了,上次沈青黛大闹皇宫的时候,姑母她就猜出了七八分,后来在玉泉宫看到你那样疯狂,大概就确认了。
原来,皇后早就知道了。
之前她还在为自己的精湛演技而洋洋得意,没想到这么长时间,感情是人家在配合自己演戏呢,宋芷燕觉得生无可恋。
清河见宋芷燕脸色不好,以为她不舒服了,赶紧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宋芷燕。
宋芷燕的小心脏抖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要我喝吗?啊,当然是给你喝的了,这可是姑母特意给你送来的好东西。
给她喝的,还是皇后娘娘特意送来的!眼前的白瓷茶壶露出狰狞的面孔,它卸下了伪装,不再是那个单纯可爱的茶壶,它的肚子里装满了鹤顶红(砒霜)、断肠草、曼陀罗、见血封喉......宋芷燕端着茶杯,双手不住发抖,该来的真的来了,她今天晚上就要和这个美丽的世界告别了,她种的花儿还没开花,她养的鸡鸭还没长大,她甚至都没机会再见自己父母最后一面。
愣着干嘛,快喝呀!清河郡主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她不停催促着宋芷燕将这杯毒茶喝下。
你怎么这么墨迹,我好困,我要睡觉了呢。
再见了,这个世界,可怜自己才十六岁,花一样的年纪,就要消香玉损。
可悲呀,美好生活还没享受几天,关键自己还没找到心上人,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就像拓跋骏和沈青黛那样。
宋芷燕终于喝下了那杯茶,她已经无路可选。
毒药并没有立马发作,这毒药初入口时,有几分清香,回甘满是香甜,估计是新品种,也挺好的,让她死前稍微好受点。
为了死后好看一点,宋芷燕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看到宋芷燕喝下了茶水,清河郡主脸上明显好看起来,话也变多。
宋芷燕,你可真不够意思,上次你们吃火锅不叫上我,我听安泰说你家那羊肉火锅贼好吃。
火锅,再见了,还有那赔火锅锅子的银子们,也一同再见了。
去玉泉宫也不叫我,他们说那敏敏公主跳舞可好看了,她那里还有好吃的奶酪和马奶酒,我都没吃到。
木贴儿敏敏,再见了,明年春天的约定怕是要失约了,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只一心一意对你好的草原汉子。
最可恶的是,你竟然帮那个沈青黛,你不知道她是我的仇人呀!如果下次被我知道你帮她,我一定骂你。
沈青黛,再见了,虽然不喜欢你,可是因为你,我真得了不少好处。
清河郡主转头,看到宋芷燕泪流满面,十分诧异。
芷燕,你怎么了,你干嘛哭了?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我不会骂你的。
宋芷燕拿帕子擦擦眼泪,问道:清河郡主,这毒药发作要多长时间呀,怎么这么久还不见动静,现在宫里换了这花样折磨人吗?毒药?清河郡主听得一头雾水。
哪里来的毒药?宋芷燕玉手一指:就是那壶毒茶呀!清河郡主当时就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光子。
她揪住宋芷燕的衣领咆哮起来:宋芷燕,你是傻子吗,那是姑母给你送来的终南山的长寿茶!啊,不是毒药,那你为什么一直催促我喝?你是傻子吗,这长寿茶今年一共才进贡了一斤,她给你送来三两,这宝贝茶我都喝不到,你说我为什么一定要你喝!误会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