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燕两眼一黑,差点又一次晕过去,你们怎么不解释一下呢?你们就任由着将军和郡主产生误会,你们呀!看热闹不嫌事大,快扶我起来,我要去找将军说明实事。
大丫和二丫低着头,这件事情,恐怕木已成舟,无法挽回了,娘子,你昏迷的这段日子,将军去了京城,亲自将此事告知了皇上还有太后,现在他与清河郡主的婚事应该是吹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不行,那我去找清河郡主,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一定要找她解释清楚,你们不要拦着我,让我下床。
大丫和二丫拦着宋芷燕,娘子,没用的,清河郡主不会见你的,她已经下了死命令,说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不会留情,你暂时不能去。
那将军呢,将军回来了吗?我去找将军。
武将军不在府上,他如今被扣押在京城,这件事,关系到皇家颜面,他倒霉撞到了枪口上,拓跋骏最近正烦恼,他没了儿子,宋芷燕又下落不明,回头还被自己的母后狠狠骂了一顿,正好拿武将军这事出气。
他指着武退之的脑门,气急败坏道:你呀,你怎么能干出这种荒唐事,你怎么就让那女子怀孕,你是要将清河郡主置于何处,清河郡主是顽劣了些,但她是真心喜欢你,就你这个臭脾气,除了她能包容,天下没其他女子能忍受了,对了,那个娘子什么身份,我看她就是图财才跟了你。
武退之面对误解,本不想为自己辩驳,他觉得被误会了正好,这样就能彻底断了这段孽缘。
拓跋骏见武退之不说话,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一脚踹到他腿上,力道还是收了些,只让他倒地就好,你可知太后多疼爱清河郡主,你竟然在赐婚之前,弄出这档子事来,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治你的罪。
武退之年少曾是拓跋骏年少时极为亲密的玩伴,长大后是他的得力助手,手足情谊,胜似血脉亲缘。
你倒是说一句,哪怕说句假话,我也能帮你,如果你继续不说话,我就把那娘子找来,让她下进死牢!武退之跪在地上,他不愿意牵扯无辜,终于开口说道:皇上,臣本不想多做解释,皇上应该知道臣的为人,我与那娘子并无关系,只是看她遭逢厄运,出手相助,还请皇上不要相信流言蜚语,毁了那娘子的名声,让她日后和孩子无法做人。
你,你,你,拓跋骏气抖,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帮着她说话,你若真的与她无瓜葛,为何不和清河郡主解释清楚?你们若无私情,为何不把那人送走?武退之不说话,他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光明磊落,为何在别人的口中就变得如此不堪。
拓跋骏见他这般,知道他的牛脾气上来了,忍住了自己的脾气,退之,我是信你的,相信你与那娘子没任何关系,可是太后和清河郡主不信呀,你听我的,若你要帮助她,我就让人重新找个地方,送她去休养,哪怕她一辈子就在那里,都可以,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和清河郡主解除误会,太后那边我也会帮忙说和。
皇上,我这个人嘴笨,是个粗人,不懂疼爱人,清河郡主那般的贵女,与我成亲,怕是委屈了她,这门亲事,还是算了吧。
皇上,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先退下了。
说完,武退之起身退下,丝毫没有犹豫,拓跋骏这阴翳的性子,面对他这般茶米油盐不进之人,也没办法发挥到极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空荡荡的房间里,又只剩下拓跋骏一人,在人前,他装作坚强,像是没事人一样,可是一旦自己独处,他就如鬼魅无形,开始游荡,他如今心里空出了大半,他后悔伤害了两个女人,以至于现在成为孤家寡人,他失去了孩子,又在无形中伤害了宋芷燕,他们都走了,离自己而去。
他曾找过宋芷燕,这一次,她消失地干净利索,他只找到她那被河水冲到下游的侍女和一辆破烂的马车,其他,什么都没有,她消失在这世界上,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太后回来后,整顿了后宫,让白瑞珠重新出宫,她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因为感情变得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他肩负大齐强盛的重任,他必须振作起来。
太后来来看拓跋骏的时候,他正醉卧在龙椅上,脚边是一堆空酒瓶,身边没有一个人伺候着。
太后不小心踢到了一个酒瓶,吵醒了拓跋骏,他睁开眼睛,看到是自己的母后,想起身迎接,奈何醉酒醉得厉害,爬了半天都爬不起来。
母后,儿臣给您请安。
玥儿,你还要颓废到什么时候,母后回来近一月有余,每日都见你这样酩酊大醉,放纵自己,你是君王,不是酒徒,你可以伤心难过,更要学会隐忍坚强。
失去宇儿,痛心的不止你一个,我同样痛入骨髓。
人死不能复生,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如果你就此萎靡不振,我当初何苦要那般拼命。
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对得起你的父皇吗?慈母言辞恳切,拓跋骏何尝不懂这些道理,他只是不愿意走出来,他只想用酒精暂时麻痹自己。
母后,宇儿本可以不死,我可以救下他的,是我太自信了,我不光失去了宇儿,我还失去了芷燕,两个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我都没能够守护得住,我是不是很失败。
太后不住叹气,她来到拓跋骏的身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就像是小时候,他趴在她的膝前那般。
玥儿,不是你的错,这都是命中注定,即使你当时救下了宇儿,日后他长大知道了这些事情,你说他会不会怨恨你,其实一开始,我就该坚决地反对她进门,不,我就不能让沈鸿儒做宰相,我原以为我是帮你,到头来,却害了你,是我的错,如果上天要惩罚,就来惩罚我一个人吧。
玥儿,芷燕的事情,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我们再派人出去找找,她吉人自有天相,当初被周朝翼抓去关了半年,都能平安无事,也许,她也像那个小丫头,掉入河里,被水冲到了岸边,然后被好心人救了,只是我们还没发现她,你放心,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她。
母后,我真无能。
我什么都没办好,芷燕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谁能想到,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拓跋骏,此刻如同受伤的小猫,躲在母亲的怀里,簌簌哭泣。
我的好儿子,我相信如果芷燕一定会原谅你的,只不过你们之间出现了些小问题,等见到她,解释清楚,她一定会理解你,你们可以回到从前。
如果今天你想哭,就哭吧,将心里所有的痛苦都哭出来,但是哭过这次,就把眼泪给我收起来,从明天开始,你要将自己的心炼化成钢铁一般坚硬,成为那个威严的君王,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继续往前走。
只能往前走?拓跋骏抬头,看着母后无比坚定的眼神,一如以前,处决叛军的时候,上阵杀敌的时候,为了儿子的未来,与沈相对峙的时候,她从来没有退缩,她作为一个女人,都能如此坚韧,难道自己要退缩躲藏,成为一个废人。
母后,我错了。
王太后看到了儿子眼神里的变化,他那意志消弭的软弱,已经如云雾散开,她在他的眼里重新看到了光彩。
我的好孩子,一切都过去了,我相信,老天爷不会把所有的苦难都加在你的身上,他一定在某个地方为你预留了惊喜,擦干你的眼泪,振作起来。
大殿外边,清河郡主止住了脚步,她本来一肚子委屈和怨气,想要让太后和皇上帮自己出气,看到此番情景,觉得自己还是暂时不要打搅他们,比起拓跋骏,自己不过是被夺走了爱人,可是武将军还活得好好的,一块皮都没擦破,自己实在忍不住想他的时候,还能打听到他的消息,这宋芷燕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烧纸都不知道该在哪里她烧给她。
清河郡主郁郁然离开了御书房。
此刻日落月出,本该朗明,但却乌云胧月,天色阴沉起来,路上没了灯笼的地方,皆是望不尽的黑暗,白天,这座宫殿巍峨宏伟,这会儿,凉风阵阵,有股说不出来的凄凉。
已经入夏,这宫里却冷得厉害,清河郡主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彩云,我怎么觉得这宫里不同往常,我有点害怕。
彩云四下张望一番,她听说了宫里那些血雨腥风,死了好多人,皇后、琪妃、熙妃、赵妃、大皇子、还有很多宫女太监,全都被砍头,一个都没放过。
听说,无极殿前的汉白玉地面都被血给染红了,整整洗刷了三天才洗干净。
想到这里,彩云背脊发凉,总觉得有人跟在她们的身后,郡主,我也有点害怕,我怎么感觉到有人在跟着我们呢?你说会不会是鬼?清河郡主听彩云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紧紧握住彩云的手,别瞎说,宫里没有鬼,可能是野猫,这个时节,很多野猫出没,你赶紧把我脖子里的金佛掏出来,咱们有佛祖保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肯定不敢近身。
郡主,金佛在你脖子里,你怎么不掏出来?废话,如果我手还能动,我叫你干什么。
清河郡主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竟然害怕鬼神之说。
彩玉刚把手伸到她的脖颈处,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她的皮肤,她哇一声,吓得跳得老高,鬼呀!鬼抓住了我!救命呀!彩玉也胆小,以为真的有鬼,跟着喊起来:鬼呀!救命呀!来人救命呀!主仆二人抱头痛哭起来,直到安泰公主不耐烦地踢了清河郡主一脚,胆小鬼,喊够了吗?哪里来的鬼?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起来吧,再不起来让旁人看到,可是要丢人了。
听到了安泰公主的声音,清河郡主才敢眯起眼睛瞧上一眼,确认是安泰公主,不是骗人的鬼作怪。
看到安泰工作那副轻蔑的表情,她一下子来了胆量,安泰,你什么表情,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我告诉你,我才没害怕,我不过是,不过是害怕那些野猫。
安泰又露出一副不相信的神情,清河,若不是知道你被武将军甩了,我才不会可怜你呢。
甩!安泰公主竟然说武将军甩了自己,士可杀不可辱,清河郡主何时这么没面子了,安泰,你给我听好了,不是武将军甩了我,是我看不上他了,是我不愿意与他成婚了,我才不稀罕他呢,他有什么好的,脾气臭的要死,还不体贴,睡觉还打呼噜。
等等,武将军睡觉打呼噜,你怎么知道的?安泰抱着虎虎,神色再次转换,这次是好奇的表情,虎虎也竖起耳朵,瞪大眼睛,小尾巴不安分地扫来扫去,与安泰的神情如出一辙。
清河郡主脸一下子红了,打呼噜这么私密的事情,若不是亲近之人,旁人是万万不能知道,她支支吾吾,我就有一次路过听到了,怎么了,难道这也不行吗?不要提他了,我已经决定了,我此生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瓜葛牵连,我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找到比他更英俊潇洒的男子,比他更忠贞不移的男子,比他更,说着说着,清河郡主说不下去了,她越说越觉得这个世上,再无第二人,能让自己再次动心爱上,武将军才是她的唯一。
长这么大,安泰公主估计第一次看到清河郡主哭得如此伤心,以前和她抢糖吃的时候,她都没哭得这般惨烈,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还是忘不了武将军,可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都有老婆孩子了,你难道愿意嫁过去当后娘呀,算了,忘记他吧,从明天开始,我给你安排,我会把整个大齐最优秀的男郎都拉到你的眼前,让你挨个挑,咱们一定可以找到比武将军更好的人。
安泰公主不说这话的时候,清河郡主只是毛毛细雨,听了她的安慰,直接瓢泼大雨,哇哇,我不要,我只想嫁给武将军!可是,你能接受他那个女人吗?能接受那个女人的孩子吗?清河郡主哭声渐小,其实,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当她知道将军已经有了女人孩子,她心里只是愤怒,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这几天冷静了下来,她还是舍不得离开将军,还是忘不了他。
安泰公主作为局外人,比清河郡主清醒理智一些,毕竟她见惯了这种事,自己的父皇,现在的皇兄,都有很多嫔妃,安泰虽然也在宫里长大,不涉及利害,这种感受不如自己深刻。
她拍拍安泰郡主的肩膀,我的好妹妹,男人与我们女人不同,他们很博爱,不专一,你看看皇上不就知道了,之前喜欢哪个沈,后来遇到了芷燕,又认为芷燕才是他的唯一,真的是见一个爱一个,花心大萝卜。
所以,你若执迷不悟,认定将军是唯一,这种事不会少。
我不会劝和你们,你要清楚,你这样难为自己毫无意义,干嘛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安泰公主口无遮拦,吐槽起自己的皇兄毫不留情。
听了安泰公主这席话,清河郡主豁然开朗起来,是呀,自己其实不需要这么纠结,为什么不能容忍将军有其他的女人,如果她自己表现得大度一点,容纳了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将军会不会觉得自己心胸宽广,有主母风范,反而对自己另眼相看,然后日久生情,最后爱上自己。
清河郡主抱住安泰公主,安泰,你真的是我的好姐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我是不会这么轻易被打败的,我清河人生信条里,就没有失败二字。
安泰公主以为,自己的话终于让清河顿悟,放弃将军这棵树,改去找其他的树,毕竟,没必要一棵树上吊死,可以去吊其他的树。
清河,你能想明白,我很高兴,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我打算先去找那个女人,澄清误会,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不能被冤枉。
啊,去找那个女人呀?安泰有几分不解,不过把误会解除也好,不能让清河担着骂名,好,我支持你,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安泰也就客气一下,她了解清河,这种事情她才不会让别人跟着。
果然是好姐妹,那明天咱们一起出发去清河郡,我一早来接你。
清河郡主不按套路出牌,安泰公主愣了一下,你确定要我去?当然了,不然我一个人去?万一再出点什么事情,又被将军误会,我岂不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有你在,也算有个见证人。
清河郡主说的有理有据,让安泰公主无法拒绝,其实,清河郡主只是害怕,她怕去见情敌。
话已出口,安泰公主不好回绝,不然会让清河郡主觉得自己也是个胆小鬼。
她只要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两个人约好,就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