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林间迷路的清河郡主意外遇到了外出赏月的武将军,尽管今夜有浓云,月亮害羞躲在了云间,武将军还是手持火把,穿梭林间,急切地在寻找着什么。
武退之看到清河郡主的时候,她正狼狈地吊挂在树上大哭,她与奴仆走散,林子见不安分的树枝勾破了她的衣服,弄散了她的发髻。
我怎么这么笨,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怪不得大家都不喜欢我,都讨厌我。
清河郡主双手垂下,放弃挣扎,哇哇大哭起来。
我真不该来这里,我好好做我的郡主不好吗,我就应该听从太后的意思,去草原当王妃也好,去江南做世子妃也好,我就不该喜欢将军,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我不想被狼吃掉呀!我还想美美见到将军呢!她哭得稀里哗啦,泪水洗去了厚重的脂粉,露出白皙娇嫩的肌肤,清河郡主原来是冰肌粉颜,不施脂粉亦是美人,但是她有心做了错事,非要将自己的脸化成一幅鬼样子,企图用这夸张的容貌吸引将军的注意,反而让武将军看了退避三舍。
武将军循着她的哭声找来,看到吊在树上的清河郡主,以为她想不开自寻短见,施展轻功,直接飞到了她的身边,将她从树上救下。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为什么如此不爱惜自己,要做这种自戕的傻事?被救下的清河郡主一脸茫然,她做什么了,她只是不小心落入了猎人在林间设下的陷阱,被吊挂在了树上,这也是她的错吗。
她握紧拳头,使劲敲打着武退之的胸膛,我干什么要你管,我们如今什么关系都没了,我的死活与你无关,你放我下来,我不想看到你,我讨厌你!武退之自然不会松手,你不要闹了,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听了这句,清河郡主果然不闹了,取而代之的是如黄河涛涛不停歇的眼泪,武退之,你混蛋,我什么时候闹过你了,我不过就想看看你,难道你长的这张脸我看不得?我怎么就闹你了,我连马蹄子都包上了棉花套子。
你个没良心的,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如果不喜欢我,就直接告诉我,为什么一直吊着我,不说喜欢也不说讨厌,总是给我一种错觉,让我觉得只要我再努力一下,就还有机会。
我今天算是看清了,你就是喜欢被人追着的感觉,我告诉你,武退之,我想清楚了,既然我们两个人之间没可能,我今后就不会再纠缠你。
清河郡主突然来了力气,使劲掰开武将军的手,离开了他的怀抱。
刚巧这时,寻找清河郡主的人马赶来,清河郡主连头都没回,就跟着他们回去了。
月亮终于从浓云中探出头来,月光洒落林间,照着武将军孤零零的影子,十分寂寥清冷。
这嘴硬的木头,到现在都不肯认清自己的内心。
皇宫里,拓跋骏来回踱步,他刚得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被安泰巷子藏在巷子里的人,竟然是宋芷燕,不过看上去,她好像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宋芷燕怀孕了,有了他们两个人的孩子,一种失而复得的感情占据了拓跋骏的内心。
此刻,他激动,害怕,担心,无助,迫不及待,却又畏缩不前。
想那段时间,他无意间伤害了她,他不知道现在该如何面对她和孩子。
得知消息的太后带着刚刚被一顿臭骂的安泰公主急忙赶来,见到拓跋骏的第一句,就是问她可安好,问肚子里的孩子可平安健康。
母后,我刚问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平安健康,只是记不得以前的事情,应该是那日落入悬崖伤到了脑子,暂时失去了记忆。
太后摸着胸口,松了一口气,侧目看了眼安泰公主,气又不打一处来,揪着她的耳朵教训起来,你都干的什么好事,这么长时间都没认出自己的皇嫂,若不是皇上今日遇见,只怕我们一辈子都见不到芷燕和我的孙子了。
安泰公主委屈巴巴,这件事情怎么都赖她头上了,最早见过宋芷燕的人,应该是清河才对,母后要责怪也该责怪她,干嘛就盯着自己不放。
母后,皇兄,这件事情怎能怨我,如果不是我带她回京城,你们才没这么快找到皇嫂。
安泰公主本来有一肚子委屈想说出来,但是她看到母后那要吃人的眼神后,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我没罚你已经开恩了,你与芷燕朝夕相处的时间不短,却连她都没认出来,该打。
拓跋骏强忍激动,安慰自己的母后,母后,此事不怪安泰。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要不要将她接进宫来,请太医为她诊治?太后制止了他,她有想过这个办法,可后来还是被自己否定了,不要着急,她现在怀着孕,不易受刺激,我们需要从长计议,这样吧,明日还是先让安泰过去见她,带着金雀她们,不,也不能带着她们,皇上,您可有与她的信物,能否让安泰带过去,看看能否唤起她的记忆?信物,睹物思人,倒是好办法。
拓跋骏急忙转身去寻,发现自己与她的交集,竟然如此之少,他竟很少送她东西。
见拓跋骏沮丧,太后赶紧安慰他道:不着急,慢慢找,总会有些首饰、玉器等东西可以找到,我记得芷燕最喜欢那些华丽的首饰,我还送了好些给她,我一会儿也派人去寻一番,她也送了我好些礼物。
明日再给安泰不迟,安泰我们先回去,不要打扰你皇兄。
安泰公主当时没明白母后的意思,还嚷着说可以带虎虎一起过去,说虎虎也可以算是信物,直到太后赏了她一个大白眼后,她才乖乖闭嘴,跟着她回去。
夜深人静时分,拓跋骏握着一把扇子坐在檐下,他觉得自己十分失败,口口声声说着深情,要与宋芷燕恩爱百年,却连个像样的信物都没有送给过她,这扇子还是因为看到周朝翼送扇子后,才赌气送了一箱过去,想来也没什么诚意,如今握在手里,都觉得冰凉没温度,她若见到,一定也是无感。
她当时私藏了好些金银珠宝,后来都变卖换了钱买米,加上后来时局动荡,她如风雨中飘摇的孤舟,无处栖身,最后的一点念想都遗失殆尽。
如今就只剩下这把纸扇,这未曾打开过的纸扇。
今夜,似乎所有人都在忧愁,唯有宋芷燕无忧无虑安眠,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一池荷塘,荷香满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