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至暗的时光。
骆其添从看守所出来之后,迷茫无比,高考泡汤了,那么,他与颜旭的感情呢?鬼使神差,骆其添来到颜旭家楼下。
颜旭的房间灯亮着。
那道熟悉的身影依稀可辨。
似乎有低低的交谈声传出来。
那里是温馨的家,是光明所在。
站在阴影下的他,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父亲还在,却像个孤儿一样,孤萍无依,前途未卜。
他的脚下是无尽的黑暗的所在。
他转身走了。
这样的处境,他没脸再见颜旭。
他暂住在郜希伦的那儿。
苏青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出门。
苏青安排他出国。
他思考良久,答应了。
只是有一个要求,给他三个月的时间。
等他完成一件事。
之后,他重新振作起来,找了一份临时工。
白天打零工,下班之后,他偷偷跑到学校门口,等着颜旭下晚自习。
他一路跟随着颜旭,默默护送她回家。
每晚,颜旭安全到家之后,他都会在她家楼下站立很久,直到她房间的灯熄灭,周遭一片漆黑,他才离开。
同学们拍毕业照那天,他躲在小花园里,偷看颜旭,她无意间投来的目光,让他心惊肉跳,狼狈而逃。
直到颜旭高考结束。
他看着她平静地走出考场,笑着挽起老颜的胳膊,慢慢走远。
他该走了。
出国前那一晚。
他再次来到她家的院墙外,这是他非常熟悉的地方。
高二的晚自习之后,为了投喂她好吃的,他曾经无数次翻过那道墙。
他熟稔地翻过院墙,爬上那棵老树,凝视着她半开着窗户的房间。
窗户已经换了新的锁,从里面锁住了。
他伸手轻抚着窗棂,许久轻叹着垂下手。
天破晓之际,他原路还回,翻出院墙之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动静的窗,转身直奔机场。
他就这样离开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离开那些他难以割舍的故人,头也不回地踏入前途未卜的异国他乡。
......骆其添讲完之后,停顿了许久,缓缓道,别告诉颜旭。
对面沉默半天,骆小赛才缓过神来似的,忙问道,哦.....啊?为什么?不想她有一丁点心理负担。
哦。
骆其添挂断电话。
苏青在一旁轻笑道,不出我所料吧。
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我要是不推往前推你一把,你还原地打转呢。
骆其添低着头,闷声道,颜旭不喜欢任何心机的做法,我想老老实实地追她。
苏青诧异,挑眉道,这种话你听听就好,平时放荡不羁,这个时候做个老实听话的乖宝宝,并不是明智之举。
手机一声轻响打断两人的交谈,骆其添收到颜旭发来的信息:你想下楼走走吗?骆其添的心漏跳一拍,他抬眼看了一眼苏青,苏青耸肩,意料之中啊。
骆其添压着心头的狂喜,飞速回道,等我。
他跳起来跑向门口,苏青喊住他,等一下。
说着,扔给他一样东西。
骆其添低头,是苏青所在酒店的房卡。
苏青笑着说,我今晚住你这儿。
骆其添表情一言难尽,他闷头走出门。
两人在楼下见面,相视一笑。
谁都没有主动开口,并肩而行,默默散步。
许久,颜旭停下脚步,站定望着骆其添。
骆其添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
眼神深邃如一潭湖水,表面风平浪静,内里波涛汹涌。
颜旭问道,骆其添。
她的声音缥缈,好似隔着一层薄纱,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骆其添郑重地回答,是。
只差那一句!就是那一句!他终于开口说出,我还是很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从小到大,从没变过!颜旭笑了,眼中盈盈含泪。
你这个大傻子!她一下扑进骆其添的怀里。
骆其添回过神来的时候,手已经抚摸着她的头发。
骆其添一下下地抚摸着丝滑的秀发,呓语般的问道,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颜旭闷在他怀里,只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嗯。
骆其添明明已经知道答案,然而亲耳听到之后,他还是有一种做梦的错觉,他颤抖地问道,你,答应了?嗯。
做我女朋友?嗯。
骆其添不确信,再次求证,又问了一遍,女朋友?你烦不烦?啰里啰嗦的,嘴巴哪儿有时间做别的事儿?颜旭红着脸,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
骆其添惊喜万分,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她的脸早已滚烫,白皙的脸颊上布满红晕,一直延伸到脖颈、耳后。
她依然是那副只会嘴上逞英雄的娇羞模样。
骆其添忍不住俯身,吻了下去。
许久,一吻结束,两人喘息着分开,凝望着彼此。
他们看到对方眼中闪耀着点点星光。
那是两人在彼此心底的样子。
他们曾经背道而驰,固执地不肯回头。
只是,他们不知道,只要他们转一下头,便可以看到,他们的影子早已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骆其添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颜旭的脸颊,似乎想确认,刚才那个吻,是不是他魂牵梦绕的场景。
他不甘心,再次俯身封住了颜旭的唇。
直到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呼吸,他拉起颜旭,飞奔向苏青所订的酒店。
......凌晨时分,颜旭从睡梦中惊醒,冷汗涔涔。
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身旁,扑了个空。
她顿时清醒,急忙起身,身体的疼痛让她回忆起昨晚的缠绵,原来,这不是梦!她环顾四周,没有发现骆其添的身影,情急之下,顾不得羞赧,大喊一声:骆其添!阳台上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我在!得到回应,颜旭挣扎着起床,赤着脚跑向阳台。
骆其添蜷在沙发上,一手掐灭烟头,另外一只手挂断了电话。
他起身疾步过去,颜旭早已扑进他怀里,浑身颤抖。
怎么了?骆其添柔声问道。
颜旭紧紧圈住他的脖颈,声音里带着哭腔,不要再抛下我......骆其添身体抖了一下,好像有一个千斤重的大锤,猛地砸向心口,他呼吸困难。
他只能抱紧怀里那个颤栗不已的人,轻声安慰道,不会。
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