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县令摆摆手,说:送去吧!这东西在她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也算是感谢她救了夫人一命。
张全恭敬地把布包收起来。
刘县令又说:夫人的事你心里有个数,把它烂在肚子里,对谁也不能提半个字,到了也安排好柳枝,让她的嘴巴也严一点。
张全点头答应,也没有坐自家的马车,而是绕了半座城雇了一辆驴车前往小南村。
张全用手摸摸怀里的旧书册,心想:县令对夫人可真好!这东西在他家已经传了好几代人了,刘家子孙竟然没有人研究明白,却一直被视为珍宝,为了夫人,他竟然也舍得拿出来送人。
方英子当天被王云晟救回西山以后,并没有睡踏实。
方英子闭上眼就能看到白天的经历,刚睡着,李德富那张恶心的大脸就出现在眼前。
还有李德富临死前的模样,这一切让方英子整夜都处于惊恐状态。
折腾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王云晟就起床了。
他没有惊动方英子,刻意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拿起挂在墙壁上的钢刀开始练刀。
方英子就这样躺在床上听着王云晟练刀的呼呼声,听着旁边王念均匀的呼吸,突然觉得很踏实,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就连王念也早已起床,正在院子里帮二丫洗梨子。
院子里吵吵闹闹的,送山梨的百姓说话的声音,方平安验货、报钱数的声音,二丫喊王云晟打水的声音。
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方英子觉得:这才是人间最美妙的声音。
她爬起来,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却发现王云晟还给她留着早饭呢。
小米粥、大包子和一叠小咸菜都在锅里盖着,还微微的有点热气。
她又往灶台里添了把柴火,把饭菜热了一下,吃过早饭,方英子就打算去找县令夫人,她的病拖不得。
方英子刚走出房门,就被大家包围了。
柳三娘关心地问:小英,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在县城这两天都没有睡好?要不你再休息会儿。
方平安问:姐,你还好吗?方英子对众人点点头,表示自己很好,今天还有事要出去一趟,让大家赶紧各忙各的。
王云晟把她拉到一边,对她说:你知道村东头有间废弃的小屋吗?她就在那里,我找村长要的,说是我家亲戚来探亲,临时住两天。
方英子想了想,说:记得,那间小屋本来是一位老婆婆的,后来老婆婆去世后就一直空着了,我现在就去,中午吃饭不用等我。
王云晟拉住她,说:去的时候注意点,万一有陌生人出现,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再想办法给我送信。
方英子经历过这一次大难,警惕性也强了不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拎着自己的小药箱就下了山。
一路上都在心里想着:也不知道王云晟怎么把宋婉清接出来的,刘县令怎么放心的,也不知道雾化器带了没,我还得再取出一台以备不时之需。
刚走到村东头,方英子就看到管家张全正从驴车上下来,赶紧跑了过去。
张全跟方英子一起进屋,看到县令夫人宋婉清正半躺在床上休息,一张小床仅够睡一个人。
丫鬟柳枝只好就地铺了张席子,上面再铺上铺盖卷,打地铺凑合了一夜。
由于是老房子,采光一点都不好,整个房间昏昏暗暗的,在这样的环境里,别说是病人了,就算没病也能憋出病来。
方英子给宋婉清挂上针、做好雾化,叮嘱柳枝看着点,自己跑去二丫家借了一把大椅子。
告诉柳枝,如果夫人身体没有什么不适,就把这把椅子放在院子里,扶着夫人去晒晒太阳,人得晒太阳,也得呼吸新鲜空气才能好的快。
柳枝满口答应。
张全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递给方英子说:方姑娘,这是我家老爷让我送给你的,老爷说感谢你救了我家夫人。
方英子接过布袋打开一看,是一本旧书,书的材质还不是纸的,看样子应该是羊皮的。
上面的字都是蝇头小楷,有的地方还画着图,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本医书,而且很有来头。
柳枝显然不认识这本书,宋婉清却认识,从宋婉清的表情可以看出,这本书的分量还不轻。
方英子拿着书说:这,这东西可是稀罕物,我怎么敢收?宋婉清已经做完了雾化,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又用水漱了口。
对方英子说:方姑娘,你就别推辞了,我大概能猜到他为什么把这本书送给你。
这本书的来历你可知道?方英子静待她的答案,宋婉清说:你听没听说过神医刘传祖?方英子点头:这个我知道,民间就流行一句话,你这病就算神医刘传祖来了也治不好。
难道……宋婉清笑了:没错,你猜对了。
刘传祖就是刘玉民的高祖父。
高祖父方英子在心里暗暗算着:那就是县令大人爷爷的爷爷?她总算搞明白了。
宋婉清轻笑一声,点头道:没错!这本书是他老人家一生的心血。
可惜传给后辈以后,刘家人却没有一个人能研究透彻。
一直到刘玉民这一辈,他是家里的独子,已经放弃了学医转为仕途。
宋婉清咳嗽一声,继续说:这本书本来应该继续传下去,但是,照现在的势头来看,再传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送给你正是物尽其用。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说发芽的土豆有毒的时候,大家都持怀疑态度,唯独这个县令拿出几只猫来实验,原来也是医学之家出来的人!如此说来,这本书还真有研究价值。
方英子捧着手里的书,说:看来我医治了夫人,终究还是我占了便宜。
宋婉清轻笑一声,说:这都是死物,方姑娘治好了我才是大功一件,如果方姑娘能研究透这本书,以后治好更多的人,我们也是算功德一件。
听了这话,方英子不禁对这位县令夫人另眼相看,这位女子心思通透,话语温婉,应该也不是一般人家调教出来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