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清跟随傅星辰往天玑阁走去,那日想着到店里看看,能不能寻得类似热水袋的东西,谁知东西没买到,还给镇国公府招来这么大的麻烦,徐婉清如今是一步都不想踏进这个地方了,可奈何方才男人对虞谨书的威胁,徐婉清不得不顺从,想来这偌大的帝国,又有谁能抗衡的了玄南王呢,想到这里,徐婉清不禁悲凉一笑。
你笑什么?傅星辰回头,恰好看到徐婉清脸上悲凉的笑容,看着这笑容,傅星辰心底微微发疼。
徐婉清闻声收起笑容,声线冷漠的说:玄南王管天管地,还管得了我笑与不笑吗?傅星辰盯着徐婉清绝美的容颜,想从这张脸上看到些其他的情绪,可什么都没有,自从镇国公府出事后,他也曾悄悄去见过徐婉清,她整日萎靡不振,往日脸上光鲜的笑容再也没有展露过,即便是笑了,也都是如同方才那般敷衍的笑容。
哎,先进来吧,外头冷。
傅星辰无奈的叹了口气让徐婉清先到店里。
徐婉清默不作声,安静的跟在傅星辰身后,不再言语。
东家,徐小姐。
吴掌柜低声问候。
吴掌柜。
徐婉清礼貌的回了礼,毕竟吴掌柜也只是打工的,这件事与他毫无关系,自己没必要对谁都冷眼相待。
你倒是除我以外对谁都似从前啊。
这一点也正巧被傅星辰发现了,他冷笑一声,往二楼走去。
徐婉清没有应声,只是冲着吴掌柜笑了笑,随即又冷着脸跟了上去。
徒留吴掌柜一脸懵,他好像没做错什么事吧,那东家那眼神简直想把自己就地处决一般,想到这吴掌柜抖了抖,好在自己跟在傅星辰身边久了,不然说不定自己真的会被刀了。
穿过一排排架子,走进了那间熟悉的屋子。
坐。
傅星辰看着站在门口迟迟不进来的徐婉清,有些无语,自己有那么可怕吗?那日受伤也没见她对自己如此戒备。
徐婉清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进去,坐在了离傅星辰最远的地方。
怕我?傅星辰沉声道。
不敢。
徐婉清也懒得和傅星辰斗嘴,便照猫画虎,他说几个字,自己就跟着回应几个字。
你叫我对你如何是好。
傅星辰还是败下了阵,想自己堂堂帝国玄南王,如今竟被一个小小女子吃的死死的,有些不甘心。
玄南王有话快说,我怕小鱼着急。
徐婉清直勾勾的盯着傅星辰,那双素日里满目星辰的眸子里此刻布满了冷漠。
小鱼,你放心,我不会对你的小鱼做什么。
傅星辰有些好笑,没想到她肯跟着自己来,竟然是为了那个瘦弱书生。
想也是,堂堂玄南王也不会去为难一个书生。
徐婉清看着傅星辰,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有那么好吗?值得你为他冒险。
傅星辰有些吃味。
无人可比。
徐婉清不是在故意气傅星辰,她说的都是认真的,她与虞谨书就好比伯牙与子期,无人能顶替虞谨书在她心里的地位。
而这话听在傅星辰耳朵里就不是那个意思了,好似徐婉清今生非虞谨书不嫁一般,他知道徐婉清与虞谨书指腹为婚,可没想到虞谨书在徐婉清心里竟然如此重要,此刻竟萌生出自己要是虞谨书就好了这种荒唐的念头,想来可笑,自武帝登基后,追求自己的女子多如尘埃,什么样的女子他不曾见过,可偏偏仅仅是远远一眼,他竟就被这女子深深吸引了,可她究竟有什么好的?她的风评一直不好,连自己的家人都对她无可奈何,朝中贵子无一人敢娶,可偏偏……傅星辰想起那天在镇国公府的满月宴上,徐婉清与虞谨书在庭院里相谈甚欢,她笑的放肆,却又像阳光一般忍不住被吸引,面对长公主的刁难,不卑不亢,痛快回击,让那个风评与她相比毫不逊色的长公主吃了一鼻子灰,事后不但没有揭发长公主的行为,反倒是像从未发生过此时一般,如此行径,与她无脑的传闻又好似不太一样了。
因为什么呢?只是一眼,就让他万年沉寂的心第一次有了波动,是容貌吗?可比她好看的女子大有人在,是性格吗?可又并非只有她拥有这般活泼的性格,想来,是因为她这个人,只是因为是她,无论好坏美丑,只因为是她,所以自那以后,便随时关注着她,她有许多新奇的想法,也很注重孝道,为家里每一个亲人都精心挑选礼物,对待下人也不曾苛待,甚至将贴身婢女视为姐妹。
所以他将自己的宝物悉数相赠,为了不引起怀疑,都低价卖给她,看着她开心的笑容,自己似乎也跟着开心起来了,直到那次的第一次相见。
他送出了那只如意,那如意无论材质还是雕工,整个帝国绝不会有第二件,可他还是赠予她,为她了却那份孝心……王爷,您有什么话劳烦尽快说。
徐婉清有些不耐烦的看着神游的傅星辰,这男人在干什么?找自己来说有话要说,可她人来了,他却在一旁发呆。
徐婉清的声音将傅星辰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眼前的女子,眼看着她由不耐烦慢慢转变为些许惊恐,才收回了视线。
徐婉清也没好到哪去,傅星辰忽然一脸杀气的盯着自己,一瞬间徐婉清觉得今天可能回不去了。
我是为镇国公府的事。
傅星辰不再拐弯抹角,坦言道。
徐婉清听闻立马来了精神,还以为今日傅星辰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这会来精神了。
傅星辰有些好笑,这小女子真是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徐婉清没有理会傅星辰的调侃,只待他的下文。
你可知左庆元一家与傅墨池勾结?傅星辰开口即王炸。
什么?徐婉清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傅星辰说:他们勾结?难道不是你与傅墨池勾结?当然,这话当着正主徐婉清可不敢说。
想来徐盛也不会告诉你这件事,他身为镇国公,此事波及到他,他为何不做辩解,默默承受,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吗?徐婉清不解,徐盛向来不在家里提及朝中事,许多事情都是她自己打听来的。
你父亲很聪明,他知道如何自保。
什么意思?徐婉清隐约察觉到这件事里还有其他可怕的因素。
你以为徐盛近些年来为何不被重用?傅星辰没有回答徐婉清的话,反问道。
因为陛下不想家父年迈还征战沙场,想让他过寻常日子。
徐婉清如实回答。
傅星辰盯着徐婉清,没有回应她,她方才虽然如实回答,可却带着些许怀疑,傅星辰浅笑,这个女孩果真聪明。
难道说……陛下是忌惮家父!徐婉清虽然有所怀疑,可她不愿相信那个一直被徐盛夸赞的武帝其实一直都在想办法剥夺他的权利。
武帝待徐盛并非毫无感情,毕竟武帝能活下来,这都要归功于徐盛,可他手握兵权数年,武帝不可能不忌惮,加上徐盛为人豪爽,深得民心,做皇帝的,最忌惮的就是自己的臣子俘获民心。
所以呢?这和左大人的事又有何干系?左庆元与傅墨池勾结意图谋反,却将这罪名栽赃给了徐盛,想以此方法打垮镇国公府,待徐盛兵权被夺,他便可以借此扶持傅墨池上位。
徐婉清难以置信的看着傅星辰,他竟不知道那个看似文质彬彬的左庆元,竟如此心机深重。
你以为这件事只是因为左衡调戏你不成而已吗?左庆元是想利用自己的儿子将谋反之事坐实给徐盛罢了,那个老狐狸,狠起来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说到此处,傅星辰脸上浮现出一抹狠毒的神色。
所以你才会出现在这件事中,原本你可以置身事外的。
徐婉清此刻才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是自己浅薄了,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岂是她一个闺阁女子能参透的,这个道理她早该明白的,为何只是一件小事,就足以让左庆元一无所有,相反被傅星辰庇护的徐盛只是被推到了舆论的顶端,对自身却没有实质性的伤害,所以这所谓的舆论实际上都是事实,镇国公府确实与玄南王有道不清的关系。
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徐婉清真诚的道歉,是她想法过于狭隘了,以为凭借着自己对原著的了解就能扭转乾坤,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傅星辰在背后默默的付出。
你能通透此事也为时不晚。
傅星辰倒是不在意被徐婉清误会自己是坏人,反正早晚误会都会解开,他介意的只有那个虞姓小子。
王爷,今日多谢您如实相告,他日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定倾囊相助。
徐婉清头一次认真的许下诺言,因为她知道,如果没有傅星辰的付出,此刻镇国公府的结局只会如原著中那般走向灭亡。
那本王可是记下了。
傅星辰倒不会真的需要徐婉清的报恩,他只想徐婉清欠他一个人情罢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
徐婉清起身,向傅星辰行了礼,便准备离开了。
路上小心。
傅星辰没有多做挽留,他们二人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多谢王爷。
说完徐婉清便离开了天玑阁。
见徐婉清安然无恙的走出了天玑阁,在近水楼台焦急等待的二人这才匆匆迎了上去。
长乐,你没事吧?虞谨书关切的询问,生怕徐婉清在那天机阁里被傅星辰欺负了。
我当然没事。
徐婉清有些好笑的看着虞谨书,这个呆子,人家一个王爷就算对自己做了什么他又能如何呢?更何况傅星辰并不是那种卑鄙之人。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虞谨书这才放下心来。
好啦,回家了,冻死人了。
徐婉清瑟缩了一下,拉起南星和虞谨书的手往回走去。
小姐,您慢点!南星跟在身后不住提醒,这一瞬间,她觉得徐婉清似乎是看透了什么,周身再没了往日的忧郁。
回去的路上,徐婉清一边和南星嬉笑打闹,一边回忆着傅星辰的话,武帝忌惮徐盛,又险些被左庆元陷害,此事若非傅星辰插手,恐怕徐盛的下场只会比左庆元更加凄惨,傅星辰没有揭露傅墨池的计划,许是给他了一次机会,看他是否能悔过,而镇国公府的现状只不过是被舆论打压,再多的舆论也会随着时间淡去,人们渐渐都会忘却此事,而没了武帝信任的徐盛如今只能仰仗傅星辰,碍于傅星辰这个人,武帝也不会再对徐盛出手了,毕竟多年的感情还是有的,只要徐盛安心扶持大皇子,毕竟武帝能拿捏的也只有徐盛了。
伴随着新年到到来,大街小巷满是欢声笑语,自那日之后,徐婉清便担任起活跃气氛的角色,整个府里死气沉沉了两个多月,也该开心开心了,不然大家都要抑郁了。
小姐您快下来,这种活交给我就行了。
玉莲焦急的看着趴在窗户上贴窗花的徐婉清,生怕她摔着。
多大点事,瞧把你担心的,我这么大个人还贴不了窗花了,你把你家小姐看到也太矫情了。
徐婉清没有理会玉莲的话,自顾自的贴着窗花。
不过不得不说,南星你这手艺不错啊,这一个个窗花被你剪的栩栩如生啊。
徐婉清端详着窗户上的窗花,很是满意。
小姐谬赞了,我这手艺顶多拿得出手罢了。
南星一边剪着窗花,一边谦虚道。
明日就是除夕了,多剪些,待会给祖母和姨娘那也填填喜色。
主仆三人欢声笑语,外头尽是爆竹声,热闹极了。
午后,三人带着剪好的窗花来到了老夫人的屋子。
长乐来了,来的正巧,你秦姨娘定制些新年新装,正打算给你送过去呢,你倒是来得巧。
徐老夫人乐呵呵的看着徐婉清,招呼她过来。
徐婉清笑盈盈的走上前,看着铺在床上的衣服,喜庆的红色却丝毫不显土气,梅花点缀图案为衣服增添了许多色彩,样式是今年最新款,正适合徐婉清的年纪。
姨娘好眼光啊。
徐婉清赞叹,若是比起自己对现代服装的眼光,那她还有的一说,可是若提起古代裙襦,那还是得看秦墨,她能准确的为不同的人定制不同的款式,且样式绝对符合每个人的审美。
大小姐谬赞了。
秦墨谦虚道。
快换上看看。
老夫人催促道。
好勒。
徐婉清拿上衣服去了里屋,不一会便走了出来。
众人被徐婉清的模样惊呆了,明眸皓齿,肤白貌美,艳红的斗篷衬托着徐婉清越发白的发光,宛若误入凡间的仙子一般。
怎么样?徐婉清被这么赤裸裸的盯着有些不好意思。
哇!大小姐真是貌若天仙啊。
翠儿发出由衷的赞叹,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哪有那么夸张,要说真的好看,那也是秦姨娘的眼光好。
徐婉清将夸赞转移到秦墨身上。
衣服不过是衬托,主要还是大小姐生的好看。
秦墨拉过徐婉清的手仔细打量着,总觉得缺点什么。
对了!等我一下。
秦墨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离开了老夫人的屋子。
好大一会,就在众人纷纷猜测秦墨干什么去了,只见秦墨手里拿着个盒子走了进来,身上带着几片雪花。
哎哟,说来也巧,正走着呢下起雪了。
秦墨笑着将盒子拿到徐婉清面前。
下雪了?那咱们待会出去观雪啊。
徐婉清笑脸相迎,看着秦墨手里的盒子有些好奇。
这是什么?秦墨笑而不语,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珠钗,看样式有些年头了,可却丝毫没有过时,工艺精美比起市面上正卖的朱钗还要精美许多。
这是……徐婉清不解。
这是我出嫁前买的,年轻时爱美,一眼便相中了这只珠钗,别看它样式简单,可上面的每颗宝石都是来自西域的珍宝,在光线下可显现不同光泽,我看大小姐头上从未佩戴过珠钗,今日穿着这身衣服,便叫我想起这只珠钗,与大小姐极为相配,若是不嫌弃……还未等秦墨说完,徐婉清忙说: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不能要。
这可是承载秦墨回忆的物件,已经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了。
大小姐,如果有人佩戴,才能显现出它的价值,若是一直放在盒子里,那它就只是件首饰罢了。
秦墨拿起珠钗,仔细将她插进徐婉清的发髻上。
徐婉清没有再拒绝,待秦墨为她佩戴好珠钗后,徐婉清有些害羞的转了一圈询问众人:怎么样?众人没有说话,只是纷纷举起了大拇指。
多谢姨娘。
徐婉清有些害羞的说。
能找到适合的主人,也算有所归属了。
秦墨笑着说。
外面雪好大啊。
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徐盛满身雪花的走了进来。
将军快擦擦,仔细着凉。
秦墨忙上前替徐盛拂去身上的雪花。
无碍无碍,今日开心。
那咱们出去打雪仗吧。
南星提议,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过年无规矩,是镇国公府常年的福利,所以南星和一众小姐妹们纷纷跑到院子里去打雪仗了。
瞧我这记性,南星手巧,剪了好些窗花,带来给祖母屋子天天喜色。
说着拿起放在一旁差点被忘记的窗花一一展开。
哟,这丫头手确实巧啊,瞧着些个窗花,当真是栩栩如生。
徐老夫人不吝夸赞。
我让南星多剪了些,给各院都贴上,这才有年味嘛。
虽说院子里挂满了灯笼,可窗户上贴上窗花后更是锦上添花。
大家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迎接着新年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