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逃兵？黎欣桐彻底震惊。
这不可能吧，看张良睿也不像这种人啊。
她迟疑着搓了搓手，小心谨慎斟酌措辞：爸，爷爷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误会个屁！他18岁的时候我就让他去当兵，结果他死活不干，非要读大学。
你奶奶劝我，读大学好，别人想读大学还考不上呢，还说什么当不了武状元，当文状元也行。
我被你奶奶劝服了，就由着他去读大学。
结果他大四的时候，突然给家里打电话说和同学一起报名去军校，要当兵了。
当时我接到电话后，乐得当时就拎着我珍藏多年的茅台酒去找老战友，把他吹得上天下地绝无仅有。
他也没让我失望，没几年就从班长升到了连长，紧接着成家立业，有了张彦平。
张彦平六岁的时候，全国洪涝，他主动请缨抗险救灾。
结果临出发之前突然选择了退伍，做了逃兵。
等我知道消息的时候，他已经重新跑去参加高考，还考上了医科大！张爷爷一句一个炸雷。
黎欣桐被惊得一愣一愣的。
二十多岁有了孩子，还能跑去参加高考，甚至还考上了医科大，就这份魄力和勇气，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最重要的是，张良睿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真真正正做到了。
牛掰，不服气不行。
爸，你能主动请缨抗险救灾，就冲这份觉悟就值得尊敬。
我想一定是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吧，所以你才会突然退伍，选择了做医生。
黎欣桐十分期待地看着张良睿，心说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应该能揭破隐情吧。
结果张良睿还是那个熟悉的闷葫芦，一句也没解释继续往外走。
爸！黎欣桐低呼了一声。
别拦着他，让他滚。
张爷爷怒吼。
张良睿脚步没停，刚到门口忽然就见一道人影扑了进来，他下意识去接然后硬生生被撞得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怀里的人也踉跄着，被他及时揽住腰部，才没摔倒。
你不说我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瞒什么？张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推开张良睿，直直扑向张爷爷的病床，然后腿一软差点跪地上。
黎欣桐急忙扶住她，并拿来椅子让她坐下。
别担心，妈没事。
张妈妈握住黎欣桐的手拍了拍，这是个好孩子。
然后她又接过黎欣桐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泪水又擤了鼻涕，这才开口道明事情的原委：当年和老张一起申请抗险救灾的还有他同学顾伟，两个人高中开始就是同班同学，然后一起读了大学，关系非常好。
顾伟像个老大哥一样，人特别好，那些年没少照顾老张和我。
我难产的时候，老张出任务不在，是顾伟把我送到医院，救回了我和张彦平两条命。
嫂子人也特别好，我住院的时候天天来照顾我，我出院了一直照顾我出了月子。
我们两家处得像一家人，本来岁月静好，结果突然就全国洪涝。
顾伟主动请缨抢险，老张也陪着，两家还决定聚一下为他们送行。
结果出发前一天，顾伟和老张从部队回家的途中遇到了跳河轻生的人，两人一起下去的，老张把人救上来发现顾伟不见了。
等他找到人从合力拖上来，顾伟已经没有呼吸了。
老张焦急地打了120把人送到医院，被救的那个人抢救活了，但是顾伟没抢救过来。
医生当时说如果能早一分钟，或者早点做什么心肺复苏术，人就能救过来。
嫂子接到电话赶到医院，看到顾伟的尸体当时就晕了过去。
后来顾伟的丧事是我和老张帮着张罗的，嫂子带着顾伟的骨灰和儿子回老家的时候，还劝老张别自责，这事不怪他。
老张回来抱着我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去申请退伍。
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办理了退伍手续。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做出这个决定，除了因为不懂急救错失了救活顾伟的良机，还有其他的原因。
当时全国抗灾，受灾群众太多了，除了战士要冲在前面抢险抗灾之外，也有无数医护人员冲在前面，他们也在救人。
士兵保家卫国，守护的是国和家还有人民群众；医生救死扶伤，守护的也是千家万户。
爸，老张不是逃兵，他不是啊！张妈妈哭得肝肠寸断，每一个字里都浸染着这十多年来的委屈。
张良睿站在一边，腰杆挺拔如松，眼窝也有点泛红。
他见张妈妈哭得脸上都是泪水，眼睛都哭肿了，急忙从口袋里翻了又翻没找到纸巾。
黎欣桐见了急忙把包里的纸巾递给张良睿，张良睿接过来就给张妈妈擦眼泪，但是怎么擦都擦不完。
他也有点急：别哭了，再哭下去眼睛疼，头也疼。
你的心脏也不太好，悠着点。
张妈妈用力揉了揉眼睛，果然觉得心脏有些不太舒服。
张良睿见了急忙在张妈妈的口袋里翻出来速效救心丸，喂她吃了十粒，等确定她脸色不再苍白如纸，呼吸也平复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黎欣桐也跟着松了口气，然后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彦平走了进来，眼圈也是红红的。
她凑了过去，紧紧握住了张彦平的手，这才感觉他的手在颤抖。
黎欣桐表示理解。
突然知道当年的真相，而且还怪错了人，导致父子险些反目成仇，换做是谁都很难保持冷静。
走吧，爷爷肯定有很多话想和爸说。
黎欣桐见张爷爷目瞪口呆的样子，默默地拉着张彦平的手出去，把空间留给张爷爷和张良睿。
他们刚走出去，张妈妈也从病房走了出来，还很贴心地把病房的门关上了。
妈。
张彦平有些紧张地看着张妈妈。
张妈妈哎了一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这会儿虽然不哭了，但是情绪一时间还难以平复。
你和爸，这么多年怎么就不解释呢？张彦平小声地问。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你爸的倔脾气呗。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自然不肯认错，也就不会去解释。
你爷爷又是火爆的脾气，干脆直接地换了家里电话，我们又是在两个城市，这联系也就断了。
这几年你爸调回来，我以为终于有机会解释，结果我和你爸连家门都进不去。
我有心和你奶奶解释，但是你奶什么都不问，我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再加上顾忌你爸的自尊心，这误会也就越来越深了。
张妈妈叹息，家里的男人都是祖宗，都难伺候。
可苦了她们这些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