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歌愣神的听着延陵仰风提到这段陈年旧事。
用极端残忍的手段,逼死一个孕妇,连带着那尚未出生的孩子都不允许出生。
沐晚歌下意识朝门外的两个孩子望去。
墨兮兮和墨止夜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对于母亲而言,是这世间最可爱的存在。
谁敢伤了他们性命,沐晚歌必定会追杀到天涯海角。
还有所爱之人。
她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和墨为寂一起并肩,共赴沙场。
若是他被人所杀,她也一定会报仇雪恨。
沐晚歌的心闷闷沉沉,不由自主揪紧了双手。
她根本不敢去假设这件事发生在她的身上。
延陵前辈,虽说温良的妻子和孩子惨死,但晚辈还是很困惑,当年的温良并未作恶,他的妻子也行医救人,所以,究竟温良和他的妻子究竟做了什么,会让百姓们下此狠手,还伤及腹中无辜胎儿?沐晚歌全身都紧绷着,一眨不眨的看向延陵仰风,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回答。
呵呵。
延陵仰风沉默许久,忽然冷笑一声,随后越笑声音越大。
他转过头,看向沐晚歌,像是在说一件笑话似的:他们什么也没做,他们本身就是错。
沐晚歌困惑不解。
温良十一岁那年,尚未出师。
在偷偷外出采药时,捡到了被父母丢弃,奄奄一息且只有两岁的宿瑶儿。
他把宿瑶儿带回去,但是师父并不收女徒。
温良只能自己想办法收留她。
宿瑶儿从小跟着温良长大,温良对她而言,亦师亦父。
她不习武,只跟着温良学习医术和用药。
后来,宿瑶儿过了及笄之年,成了温良的妻子……延陵仰风顿了顿,满目荒唐,宿瑶儿被村里人侮辱殴打,温良带她离开。
原本想着隐姓埋名,换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过小日子。
谁知,无论他们住哪里,都会被风言风语缠身,直到那日宿瑶儿和孩子惨死。
即便这样,那日当温良赶回来的时候,这群百姓都觉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
杀了宿瑶儿这妖女和腹中的孽子,是光宗耀祖的一件事。
他们还试图劝说温良,这一切都是被妖女所迷惑,他才会做出有违伦理的事来。
现在妖女已死,温良可以安心度日了。
那日,向来只行医不动武的温良屠了全村。
再后来,他便是你们所见那样。
沐晚歌这才恍然顿悟。
他们什么错都没有。
可对于这世俗而言,他们本身就是错。
医得了人命,却医不了人心。
当年发生的事,延陵仰风说出来也不过是轻飘飘的几句话。
可其中的痛苦绝望,爱恨情仇,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有多刻骨铭心。
直到温良死去的那一日,他都无法释怀。
沐晚歌无法再开口劝说延陵仰风相帮一事。
她也终于明白了他的想法和无奈。
那惨死的宿瑶儿和孩子,也是他的弟妹和侄子。
这世间的纷纷扰扰,他都不愿再搅和其中。
他带着凤清酒远离世俗烦恼,只过属于他们自己平凡简单,却又幸福的小日子。
他不用担心已嫁为人妻又成了寡妇,且早已为人母的凤清酒,会遭受到外界人的羞辱诋毁。
而这些看似平淡如水的生活,却是温良当初和宿瑶儿想要却得不到的生活。
沐晚歌和延陵仰风皆陷入了沉默。
看着暖阳之下,面带微笑的凤清酒,还有两个开心玩耍的孩子,心情既安然,又久久无法平息。
过了许久,沐晚歌站起身,对延陵仰风欠了欠身:多谢前辈这些日子的照顾,我娘就托付给前辈了。
酒儿是我穷尽一生也想守护的爱人,就算你不托付,我也会从你手中抢过来。
延陵仰风爽朗的大笑。
那一头为了救凤清酒动了禁术而一夜全白的长发,便是他的深情证明。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谈当年的那场悲剧。
帝尊应该泡好了澡,我去他那里看看。
晚辈就先离开了。
沐晚歌行礼后,想要离开柴房。
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
她回头,用恳求的语气询问延陵前辈:延陵前辈,我会告诉他不用再来劝服你相助,但希望延陵前辈也不要将温良和他妻儿的事告诉他。
哦?这是为何?我说了之后,不是更能让他打消让我相助的念头吗?温良和他的妻儿是无辜的,可是他,还有墨老爷,以及那些因温良而阴阳两隔,流离失所的百姓,何尝不是无辜?温良不死,天下不平。
还有温良与墨家的血海深仇,也都是抹不掉的。
帝尊是面冷心热的性格,不善表达自己的感情。
若是将温良的经历告诉他,不会让他停止复仇,只会徒增他的内心的煎熬罢了。
沐晚歌提出来的要求,延陵仰风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爽快的答应了:你对为寂也是用心良苦啊。
好,我不说,但也别让他来劝服我了。
多谢前辈答应。
沐晚歌稍微松口气,离开了柴房,匆忙回到疗养屋。
墨为寂已经泡好了澡,站在地面上,正低着头,往身上抹着什么。
是在上外敷药吗?我帮你吧。
沐晚歌的声音冷不丁的从门口传来,墨为寂本能的将手中的东西藏了起来。
他矢口否认:不用抹了。
沐晚歌狐疑的盯着他,一步一步朝他靠近:怎么我一来就不抹了?你背着我偷偷摸摸干嘛呢?没什么。
墨为寂始终把手里的东西藏在身后,就是不让她看。
沐晚歌的好奇心都被他勾起来了,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她扑过去,伸手去抢他背后的东西。
那纤细白皙的胳膊蹭着他的腰间,不安分的小爪子也在他后背乱抓。
墨为寂很快败下阵来,藏手里的东西还是被她抢走了。
不是什么药,更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就是一小瓶花瓣粉,散发着清香。
沐晚歌用手指沾了一点粉,放在鼻尖闻了闻,好奇的问他:你往身上抹这个做什么?墨为寂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别过脸去,瓮声瓮气的告诉她:泡了这么久的药浴,身上药味重,怕熏着你,就用这个祛一祛。
沐晚歌看了看手里精致的花粉小瓶,又朝他这疏阔野性的身躯打量几眼。
墨为寂被她盯的浑身不自在,板着脸训斥她:直视本尊,毫无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