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嫚，阿嫚……戈娇发出虚弱的声音，仍然不肯放弃。
可她距离阿嫚之间，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距离，她一直到闭眼都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爬过去。
沐晚歌能探测到她的力量全无，生命力也在迅速衰退。
此时的戈娇毫无危险，就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
沐晚歌收了匕首，三两步走到阿嫚的身边，弯下腰，轻轻抱起她的尸体，将她带到戈娇的身边。
戈娇紧紧握住阿嫚冰凉的手，用力睁大的双眼也缓和下来，慢慢吐出最后一口气，全身都放松下来。
沐晚歌站在旁边，并不知道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和羁绊。
她只知道，自己的丈夫，还有那群兄弟们，还在等着她去支援。
沐晚歌静静的注视了她们两秒之后，迅速转身离开。
戈娇的眼睛已经开始涣散，意识也逐渐消失。
在她视野逐渐模糊的那一刻，她好像回到了过去。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是真心实意的待她好。
一个是阿嫚，一个是墨为寂。
在这黑暗的世界中，只有阿嫚相信她，依赖她，把她当做亲姐姐一样。
因为有阿嫚在身边陪着她，才能让在温良残忍的实验和冰冷的人世间坚持下来。
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取暖的地方。
而墨为寂……戈娇很清楚的记得那天。
当初墨家的家主舍命将他们救出去，那么多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山洞里和地下室的无辜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终于有了逃跑的机会。
但她当时因为身上毒发，被温良关在铁笼里做观察实验，无法逃脱。
是墨为寂冒着危险冲到地下室，帮她打开了铁笼，背着她冲了出去。
她的师兄，只是单纯的想要把她从黑暗中解救出去。
那时候，阿嫚还没有来到戈娇的身边。
所以，那是戈娇第一次感受到旁人对她好，把她当做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没有任何目的和想法，纯粹就是不求回报的善意。
让她知道自己也是值得被救的。
但是戈娇最后并没有跟着墨为寂离开，而是选择留在温良的身边。
墨为寂当时是错愕和不解的。
但他没有多问，也没强求，按照她的意愿将她留了下来。
自此，所有的人都认定戈娇天性就是恶人，才会选择和温良为伍。
但包括墨为寂在内的人都不知道。
温良这里是黑暗的，难道其他地方就不是吗？她身患侏儒病，从小遭受的毒打折磨，遭到世人的辱骂歧视，受尽嘲笑。
这些痛苦，不比被温良关在那里做实验要来的轻。
天下之大，哪里有她的容身之所？离开之后，她又能去哪？她长大之后，不会有人娶她的。
甚至她连当个通房的资格都没有，她最终会沦为牲口一样，被上等人玩弄折磨。
墨为寂把她救出去，她感激，可然后呢？墨为寂愿意娶她吗？他不过是把她从一个黑暗带到了另外一个黑暗中。
可留在温良这里不同。
温良虽然是利用她，让她遭受痛苦，可好歹也教了她一身武功。
她这一身本事，谁敢嘲笑她，她就杀了谁。
她就是十恶不赦的毒妇那又如何？她就是要痛痛快快的过完这一生，这天下的人，谁也别想欺凌践踏她！既然墨为寂不可能娶她，阿嫚也死了，戈娇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活了这么久，真的好累啊。
至少现在解脱了，她可以永远和阿嫚在一起了，她们两个可以在黄泉路上相伴。
希望她们来世能成为真正的，寻常家的亲姐妹。
山石林安静下来。
有风吹过，将空气中的血腥味吹散。
所有的痛苦，不公，不甘也全都归于宁静。
沐晚歌还不能停下。
和温良之间的战斗没有结束，她就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这偌大的地方，不仅面积广阔，地形也很复杂。
不得不说温良是真的很有手段的人，选了一块风水宝地，还能将这里改造的如此复杂。
难怪这么多年，多少人想闯进来都死在了半路，里面究竟是什么样，他们到死都没有看过。
最为重要的是，这样的地方还有很多处，这里不过是温良的老巢之一罢了。
温良真正耗尽半生心血，费尽全力也要隐藏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在哪。
就算是墨为寂、权司玄，甚至是白稹在内，暗暗追踪调查多年，也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不过这些都不是沐晚歌需要操心的事。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只需要去找墨为寂就行。
之前从延陵仰风那里得到了一些路线。
虽然和现实有所区别，但大致的方向是对的。
中途遇见了正在与温良弟子全力厮杀的暗五、暗七，还有步蛰他们。
沐晚歌原本想停下来帮他们一把。
但所有人都默契的让她去找墨为寂。
他们不想成为兄弟们的负担，想要凭自己的本事完成墨为寂交代下来的任务。
而这样的情况下，信任才是最为重要的。
那些所谓的担心挂怀，优柔寡断，磨磨蹭蹭，反而是最大的忌讳，更容易让兄弟们分心，成为彼此的拖累。
沐晚歌也只是点头回应，之后便迅速离开，继续朝前突进，寻找墨为寂和温良的下落。
既然他们都决定自己处理，那她要做的就是选择信任他们。
对付温良的这场战争，她和墨为寂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
再往前，沐晚歌忽然发现越发安静下来，吵闹厮杀的声响也逐渐远离。
附近几乎看不到敌人。
当然，也没有再见到墨家的兄弟们。
沐晚歌踏着轻功奔跑的脚步放慢，最后变成行走。
她的暗器戒指一直在转动着，随时可以发出三枚气针。
匕首握紧在掌心之中，刀背紧贴手臂，攻守自如。
再往前走是断崖。
从沐晚歌的视觉上来看，没有路了。
可是放心并没有错，温良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应该还在前面。
难道在断崖下方？沐晚歌这么想着，打算走到前方一探究竟。
但在这个时候，忽然从四面八方涌出一批温良的弟子。
他们来势汹汹，一出现便是下死手的朝沐晚歌杀来。
沐晚歌从未放松警惕，面对他们的突袭，应对起来也是游刃有余。
纤纤玉手一挥，数枚席卷内力的气针便重重叠叠射出去，眨眼功夫便放倒一片。
背后有敌人偷袭，沐晚歌无需回头，只凭气息便能准确判断对方的距离。
抬起手臂用匕首抵挡，顺势刺破对方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