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温良的挑衅,墨为寂也无动于衷。
他仍然半蹲在树干之上,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不知是已经走火入魔了,还是在极力克制着体内翻涌的毒素。
而温良的那把长剑,也刺穿了墨为寂的肩膀。
剑的尖端滴着带着毒素的暗红血珠。
温良的双脚轻轻踩在一片树叶之上,那紫色长衫飘扬,一派超凡脱俗的仙人模样。
他俯视着墨为寂,笑了笑,猛的将长剑抽出。
噗——暗红的血瞬间从肩膀上的窟窿中喷涌而出。
墨为寂的宽阔伟岸的身影微晃了下,再次用断剑之刃撑在树干上稳住了身子。
温良笑意阑珊,垂眸看了一眼流淌血迹的剑刃,遗憾摇头。
看来,要开墨为寂最后一击了。
危险当头。
墨为寂不为所动。
而断崖之上的沐晚歌,内心竟奇怪的一片沉静安定,没有半点惶恐焦虑。
反倒是白稹的表情逐渐严肃凝重起来,没了往日里的懒散轻佻,暗骂一句:墨为寂不是本事很大吗?不是信誓旦旦的要亲手杀了温良吗?怎么现在和死人一样蹲在那里,仍有温良宰割?白稹身上弥漫出些许力量,在这里有些待不住了,蠢蠢欲动,想要下去帮墨为寂一把。
但他刚要起身,一只纤纤玉手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按了回去。
沐晚歌言简意赅的告诉他:不用,你过去只会碍手碍脚。
这让白稹惊诧不已,玩味道:刚才你要去,我不准。
现在倒是反过来了,怎么,我去帮墨为寂不好吗?沐晚歌并没有立马回答白稹的话,而是抿了抿嘴唇,目光灼灼的望向那个骄傲威严的男人。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想起,那日他们还住在延陵仰风那里的事。
她为了说服墨为寂,不再坚持劝说延陵仰风出手相帮,所以故意用激将法和他撒娇。
他以男人的尊严,更以丈夫的担当告诉她:你的男人绝对不会输。
他不需要任何人协助相帮。
他会靠自己,用堂堂正正的手段杀了温良。
沐晚歌终于明白内心的这份安宁从何而来。
这是墨为寂带给她巨大的安全感。
无论身在何处,他必定会在前面替她抵挡一切危险。
他是高高在上,傲睨天下的帝尊。
更是发誓要保护她的丈夫。
沐晚歌定了定心神,看向墨为寂的眼神越发坚定。
她回答白稹:不用。
他的身后有要保护的人,就绝对不会倒下。
白稹的内心震撼了一下。
被沐晚歌与墨为寂之间的浓厚感情和对彼此的信任。
即便内心再怎么不甘,可白稹也不得不承认,绝对不会再有第三个人,能介入他们夫妻的世界了。
温良不是个拖泥带水,给对手机会的人。
在白稹恍惚的这么几秒钟,温良再一次提剑,内功缠绕剑刃,结合硬功的力量和速度,朝墨为寂的脖颈刺去,想要一招封喉,彻底了结了墨为寂的命。
哐!金属碰撞的剧烈声响再次传来。
半蹲在树干上的墨为寂提起断剑之刃,猛的抵挡住温良的剑。
温良脸上的笑意一僵,眼神沉了沉,锐利的盯紧墨为寂。
墨为寂缓缓抬头,脸上的青筋依旧突显,双眼也因为布满了红血丝而赤红一片,透着嗜血的恐怖。
他勾唇冷笑,玩味的低念:弱点?笑容在他暴虐的脸上浮现,竟有种说不出的妖冶,摄人心魄。
你先前说,连你都解不开我的毒,延陵前辈就更不可能。
你忘了?我的妻子就是我的解药。
除此之外,便是本尊。
墨为寂一手垂在身侧,单手握住断剑之刃,凶狠挥动。
如飓风般猛烈的内功顺着长剑,朝温良反攻。
温良心中暗惊,迅速后退避让,这才没有遭到力量的反噬。
大树根本承受不了几次他们的力量,轰然倒地。
墨为寂和温良重新回到地面。
两人相对而立,一片肃杀。
温良,本尊没有弱点。
墨为寂丢下这句话,没有任何征兆的朝温良袭去。
速度更为迅猛,力量更为强大,爆发更是难以抵挡。
温良已不是暗诧,而是震惊。
他的瞳孔收缩,在刚要做出反应之际,墨为寂早已闪现到他身边,断剑狠狠划过他的胸口和一侧臂膀。
墨为寂落在了他的身后,那恐怖与妖冶相结合的面容上,满是倨傲与不屑。
温良再怎么经历过大风大浪,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他低头,看着一眼皮开肉绽的胸膛和手臂,鲜血早就将他那一身紫衣染成了红色。
若不是刚才他本能避开了一些,只怕现在他已经人头落地。
你——温良刚开口,便愕然明白,你竟将毒发后的弱点化成了你自身的力量?走火入魔后的墨为寂,虽然敌我不分,但在那段时间拥有巨大的力量,处于一种不顾生死,将全部的潜力都爆发出来的状态。
可这样恐怖,深不见底的力量,一旦被墨为寂在清醒状态下所掌控。
那他真就成了天下无敌,登峰造极的存在了!不可能!这不可能!只要是人,拥有意识,就绝对不可能任由自己掌控而不受干扰!温良捂住伤口,那谦和儒雅的形象维持不下去了,情绪变得激动勃然。
心志和意识容易被动摇,被毒吞噬。
但若是这点毒并不能引起本尊的注意呢?墨为寂转过身,再一次与温良相对而立。
这句话,让在场的其他三个人皆是一愣,视线不由自主的朝他肩膀那个被温良一剑刺穿的血窟窿望去。
众人幡然醒悟!墨为寂刚才不是因为毒素发作,无法躲避。
而是他故意让蕴藏温良内力的长剑,一击刺穿!用肩膀上的疼痛来均摊转移体内毒素的疼痛。
简单来说就是,若有一处疼痛,那么只要在另外一处出现更大的疼痛,先前的那点小痛也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只要意识和心志不被毒素掌控,不被干扰,那他便不会走火入魔!相反,还能利用毒素刺激到他的血液骨髓,让他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无限潜力。
白稹惊讶之后,逐渐冷静下来,心里冒出一阵不爽,咬牙切齿的低骂:我总算明白了,上次墨为寂一身是伤的闯到我的城堡里,还故意让我激发他的毒素,原来就是先拿我开涮,帮他做尝试呢?墨为寂这老谋深算的,这么会装怎么不去登台唱戏啊。
晚歌,你看看你男人这什么德行!他一转头,就看见沐晚歌双眼闪烁,满是崇拜的望着墨为寂。
这无异于又往他的心窝上狠狠扎了一刀。
第832章 温良必死,就让他去见妻子最后一眼温良与墨为寂之间,早已交战了许久。
双方都消耗了许多体力和内力。
若没有得到休息和恢复,想要一直维持高伤害高爆发的力量,根本不可能。
但是墨为寂可以。
这全都得益于温良在他血液骨髓里养了这将近二十年的毒素,不断将他的潜能激发出来,越战越勇。
而温良唯一能反杀的机会,就是在毒发结束后,超负荷的力量会让墨为寂会进入毫无戒备的昏睡之中。
可是!距离毒发结束之前,他拿什么来抵挡墨为寂的攻袭!拿什么来拖延时间!墨为寂薄唇紧抿,锐利的眸子弥漫着猩红。
脸上更是一片浓烈的肃杀,与他此时暴虐嗜血的模样相得益彰。
他接连不断的猛攻让温良毫无招架之力,节节败退。
致命一刀,自上而下,朝温良的头颅狠狠砍去。
即便温良即使抬手,用坚硬的长剑去抵挡。
但在墨为寂的攻势之下,也不过如同脆弱的树枝一般,瞬间变成两截。
温良脖子一歪。
尽管他的头颅没有被劈成两半,但是断剑之刃已经深深砍进了他的肩膀和脖颈相交处。
骨骼断裂,鲜血喷涌。
之前与温良交战时有多危险重重,局面焦灼。
那此时攻打温良就有多如运诸掌,易如拾芥。
断剑之刃卡在了温良的骨骼中。
墨为寂用力抽出,打算给他最后一击。
温良全身是血,面部狰狞。
瞳孔已经扩散,张着嘴巴,发出呃啊的气声,已经出现了死前征兆。
他捂着脖颈,踉踉跄跄着后退。
似乎还不死心,想要逃到他布满机关的宅子里。
不远处的断崖之上。
沐晚歌和白稹屏住呼吸,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沸腾着,等待墨为寂彻底了结了温良的命,等着亲眼看温良断气。
墨为寂紧抿薄唇,双眼微眯,并不打算再让温良多走半步。
他静静伫立在原地,不再往前,而是将手中的断剑之刃朝温良狼狈逃跑的背影抡去。
只要断剑碰到温良,他必会被拦腰砍成两段。
哐!黑影闪过,将墨为寂的断剑震飞出去,帮温良挡下最后一击。
墨为寂眼神一凛,透着杀意朝来者看去。
沐晚歌和白稹的心也悬到嗓子眼了,就等着看结果了。
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又出现了搅局之人。
他们的视线全都集中在那人身上。
满头白发随风飘扬,虽面露老态与沧桑,可眉眼之间仍然浮现威武。
众人皆是诧异,脱口而出:延陵前辈?而在延陵仰风出现阻拦的这短短的功夫,温良那残败濒死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宅院之中。
墨为寂克制着情绪,还算客气的询问:晚辈多次劝说延陵前辈出手相帮,均被拒绝,难道是因为延陵前辈一直没有割舍当年的师门之情?决定出手相帮温良?延陵仰风看着忍着怒意的墨为寂,一声叹息:为寂,温良活不了了。
既然活不了,延陵前辈为何不让晚辈给他最后一击,彻底了结?延陵仰风垂下眼眸,沉默片刻:大概是他在临死之前,心里还有牵挂的人,想要再去看她最后一眼。
为寂,既然他注定要死,就让他去吧。
墨为寂没有听懂。
也不明白像温良这样丧心病狂的人,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能让他牵挂,割舍不下的。
但是沐晚歌懂了。
延陵前辈,恕晚辈不能答应。
墨为寂手握断剑之刃,想要沿着地上的血迹追杀过去。
只有他亲手杀掉温良,见到温良彻底死绝了才能安心。
为寂!等等!沐晚歌忍着痛,出声叫住了他。
本来她想用轻功从断崖跳到下面的。
无奈她低估了自己的伤势。
哪里是用轻功跳下去,完全就是双腿一疼,没使上力,直直栽下去的。
若是没有轻功和内力,从这么高的高度摔下去,寻常的身子骨,就算不死也得断几根骨头。
追杀温良哪里有保护自己的妻子重要。
墨为寂立刻丢下断剑之刃,毫不犹豫的转身朝沐晚歌那里冲去。
距离沐晚歌最近的是白稹。
按理说,他也会轻功且实力不弱,他是能最快接住沐晚歌的人。
可让他恼怒窝火的是,毒发尚未结束的墨为寂,力量实在太过恐怖了。
他这边才刚用轻功跳下断崖。
在远处的墨为寂已经出现在了断崖半空,将沐晚歌截走,抱着她稳稳落在地面上。
白稹抱了个空,咬着牙,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墨为寂。
墨为寂压根就没给他半个眼神,眼睛里只看得见沐晚歌一人。
伤势很重?让延陵前辈帮你医治。
墨为寂迅速朝她身体打量,见到了好多划开撕裂的伤口。
沐晚歌运力,稳住了伤口传来的疼痛,从墨为寂的怀里挣扎出来。
她后退两步,摇了摇头:无碍。
既然来了这里,受伤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都在忍受范围内。
倒是你的伤口,都被刺穿了,这么大的一个血窟窿。
沐晚歌看见他肩膀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心里一阵绞痛。
她很想轻轻抚摸查看他的伤势,可又怕弄疼了他。
我也同样无碍。
既然主动让温良刺这一剑,自然是提前衡量过伤害。
墨为寂垂眸注视着她。
尽管他此刻的模样称不上俊朗帅气,甚至那一根根青筋,还有赤红的双眸,着实有点让人害怕胆寒。
可他全身的暴虐嗜血,凶狠杀意在沐晚歌的面前全都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即便是那双可怕的眼睛,也止不住渗着温柔,说话的语气都与刚才凶狠厮杀的男人,判若两人。
白稹最看不惯他们两个在他面前如胶似漆的恩爱模样。
他恨的牙痒痒,故意挑起话题:温良不是还没死吗?他和墨家拥有不共戴天之仇,不追了?就这么让他离开?不打算亲眼看他断气吗?墨为寂知道白稹是故意这么说。
但他也确实没打算放过温良。
追。
墨为寂牵住沐晚歌的手,打算带着她一起,亲眼去看温良的结局。
延陵仰风挡在他们的面前,态度坚定:为寂,就当是我欠你一个人情,别追了。
他顿了顿,无声叹气:让他去见他妻子最后一眼。
墨为寂并不知道温良曾经娶过妻,只知道他有过两个女人罢了。
他只回了延陵仰风三个字: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