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成年人灵魂,知道的远比两个姐姐懂得多。
娘一个男人单独相处在一起多日,又如此上心来学绢花,莫不是动了改嫁的心思?她喊了一声无人应,于是唤得更大声了,母亲,你在哪?里间砰地一声,有茶盏落地的碎裂声,慕灵犀上前去开头,迎上一脸赤红的全氏。
门打开 ,四目相对,楼氏一脸慌乱,你们怎么来了?慕灵犀上上下下打量娘,见她穿戴都还整齐,暗暗松了一口气,装作无知地跑上前来抱住她的腰。
娘,你真的在这里呀,害咱们好找。
全氏想到自己刚刚在房中与何掌柜单独相处的暧昧气氛,心竟不受控制的慌了。
娘不晓得你们今日会回来,所以一早就出门了。
她替自己解释。
这时何念生也从房中走了出来,来到全氏身后。
雪连,这是你的孩子吗?全氏尴尬点了点头,没想做介绍。
慕惠犀生来聪明,她看到房中站着的男人,四十来岁的样子,娘与这人关在房里做什么?她语气有着质疑,娘,宝珠呢?安嬷嬷说你带她一起过来的。
全氏看了女儿们,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我刚刚想用银子做流苏,不小心烫伤了手,宝珠去药房给我买药去了。
她食指上有一个豆子大小的水泡,里面的脓水已经被挑了,这会留下一块红,看起来很疼。
慕灵犀见二姐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架势,拉着人道,娘,你手受伤了,近日就先别学了,咱们今日找你有大事要说,现在回家可好?随后她并不等全氏应成,对何念生做了一揖,咱们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母亲手伤未好之前就先不过来了。
全氏抬眼看了一眼不舍的何念生,脸上再次绯红,也不敢多留,随着女儿们坐了马车一同回府。
只是人走了,心还落在那小屋里,她一直忘不掉自己受伤,何掌柜担心的表情。
他心疼的找来冷水,先是让自己的手泡在里面,后又不知所措地直称是自己太笨,没有教好她。
为她挑水泡时,更是担心害怕的手都在颤抖,明明水泡挑破二人就可以分开了,偏那时两人情愫暗生,竟是抓着彼此的手一时忘情对视。
全氏想着,如果后半生能有一个知冷知热的男人伴着,总好比一直独守空闺要好。
儿女大了总要成家,那时她又要如何打发漫漫长夜。
所以回到家,慕惠犀将好消息告知她的时候,全氏犹豫了。
娘,祖父叫您回去了,称当年的事情两边都有误会,如今解了,一家人就要在一起生活才是。
你祖父竟然让我回去了?可她一点也不想回去,脸上非但没有欣喜,反而生出落寞。
伯府大夫人的身份虽说贵重,可她不想要了怎么办?慕灵犀一直没有说话,二姐和娘说事的时候,她就一直坐在边上观察娘的表情。
娘亲,你有顾虑吗?全氏面对女儿们殷切的目光,实难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她只道,娘在外面过惯了闲散没有拘束的日子,回到那个家要守各种规矩,娘年岁大了只想余生过得随意些,不晓得我这样选择,你们姐弟会不会怪我?慕惠犀刚想说,娘你怎么想的,放着伯夫人不做一定要在外面没名没分吗?结果她还没有说话,被慕灵犀给拦住。
二姐,咱们走前祖母是不是叮嘱要早些回去?慕惠犀愣怔一下,有吗?慕灵犀恍然道,今天楼氏离府被罚去家庙思过,大哥也跟了去,府里更冷清了,祖母的意思是让我们早些回去。
母亲,既然你不想现在回,那您就先考虑一下,咱们这就回府了。
全氏讶然,楼氏竟然被罚去了家庙,她心中对楼氏不只是恨,还有刻在骨子里的仇。
她想知道怎回事,可慕灵犀却急着要走。
只听小女儿吩咐安嬷嬷道,娘手上有伤,近期就不去学花样子了,你们在家好生伺候着,过几日大姐回来陪着娘,也不会那么孤单了。
安嬷嬷不住地点头,见小主子的表情似是不太赞同夫人再去何记。
她不敢忤逆小主子,小主子人看着小,是个极有主意极敏锐聪慧的孩子,也是这一家之主,只是可惜了夫人怕是不能如愿了。
全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手上的水泡,确实不能做活了……慕灵犀道,娘你安心养伤,真的闷了也可以去伯府寻我们。
今日我们就不在这边用饭了。
全氏脸上出现落寞之色,只能出来送女儿们离开。
慕盼犀在车上不住地向母亲挥手,直到看不见了她嘟着嘴脸,上次回来时,娘明明一脸的笑,为什么今天又不高兴了?是因为受伤很疼吗?慕灵犀不是迂腐的性子,她比谁都希望娘亲幸福,但是再嫁就得擦亮眼睛,男方可以穷,但人品一定要好。
她心中想着事,这个何记的老板她必须要里里外外,祖宗八代都得查清楚才成。
慕惠犀却问小妹,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说话。
慕灵犀看了二姐一眼,二眼这直脾气还真是……二姐,你刚刚是不想责备娘,为什么拒绝回去?难道不该问吗?咱们姐妹都在那边,当年与祖父的误会也解除了,就算娘不想回去享福,也要考虑一下咱们几个的将来吧。
她不知道娘是怎么想的,竟然想窝在那个小院一辈子?她想到一个可能,忽然变了脸不知道要不要说,虽然说这话有些害羞,想着车里就她们几姐妹,外人也听不到,于是她小声道,你们说,娘是不是想嫁人了?那个何记的男人看娘的眼神怎么怪怪的?慕灵犀一直晓得二姐敏感,可是她才十岁,竟然也想到这一层?慕灵犀犹豫了一瞬,将心里的想法讲了出来。
二姐,不管娘想如何,咱们都该支持她,这些年她过得苦,如果能幸福也是我最想见到的结果。
慕惠犀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嘴巴张得大大的,想到那种可能,她大喊着。
那怎么可以,我坚决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