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氏笑颜如花地来到怡鹤堂,规规矩矩给慕铮行了请安礼。
媳妇给父亲请安,前日听到父亲病了,因着在禁足期不得见,心下焦急不得使力,今日见您气色红润可是大安了?慕铮刚用过早膳,今日喝的蔬菜瘦肉粥,灵犀怕他一直戒掉了肉嘴里寡淡,每日都想着法地让他吃的健康吃得满意。
刚用过粥一身薄汗,楼氏便花枝招展进来了。
慕铮从前没发现这个儿媳妇还有几分颜色,今日怎么看怎么觉得她这身打扮有不安于室的意味。
今日去吴府只你与灵犀前去,做好母亲该有的职责,照顾好孩子,平安将他带回来。
楼氏垂着头,眼底皆是阴霾,老爷子这是在防她了吗,竟然点名了提醒她要带人平安回来。
父亲您不叮嘱我也会拿灵犀当眼珠子一般关照啊,虽然这孩子到现在都不肯叫我一声母亲,可我还是拿他自己的儿子一样疼的。
慕铮用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没应也没反驳。
直盯得楼氏尴尬至极,忙从怀里掏出那对桂嬷嬷为她准备好的荷包,这几日在院中清闲,便想着为孩子们做过年用的荷包,原本一个给灵犀,一个是给珏儿的,今日去吴府坐客不好空手去,珏儿那个就给吴家小公子,这个灵犀你先戴上。
这是桂嬷嬷特意从彩绫阁买的金线苏绣荷包,根本不是楼氏绣的。
两个荷包皆是蓝底锦布,一个绣得喜鹊登枝纹样,一个绣得团福满纹,做工精致寓意也好,慕灵犀一眼便看出这是买回来的成品。
拿个成品荷包出来做人情,这楼氏又要出什么馊主意?慕铮见她能静下心为孩子准备荷包,还有灵犀那份,总算有一点做母亲该有的样子。
你有心了,吴夫人见了应当会喜欢。
楼氏见老爷子夸她,忙对慕灵犀招手,来,母亲为你戴上。
慕灵犀冷眼旁观看着这女人又在搞什么,乖乖地走上前让她将自己随身佩戴的荷包解了,挂上她做的金线荷包。
荷包挂到身上,她顺手捏了捏,里面装了好多小物件。
她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楼氏看到她的小动作,忙解释,这荷包里我放了几粒琥珀石子,一是咱们长辈赠荷包给的压惊礼,二是我听说吴即那孩子喜欢收集琥珀,便给你也备了一些,回到了知府大人府上,你们两个也可以交换着玩。
慕灵犀乌溜溜的黑眸眨了几眨,点了点头,转身对慕铮道。
祖父,今日施针改到晚上,不耽误事,汤药您记得按时服下,不可以偷吃肥肉?还有…不可多思多想,着急上火。
慕灵犀没说完,慕铮就抢先回了,这些话慕灵犀差不多每天都要说上一遍。
慕灵犀甜甜哼笑,灵犀这就过去了喽,如果有事回来晚了祖父也不要急,晓得吗?慕铮挥手,脸上有他这一辈子都没出现过,像小孩子一样无邪地笑。
快去快去吧!楼氏僵在原地,指甲都抠进了掌心,从前老爷子是宠珏儿,也不过是在用度上不限制,出门回来会带昂贵的小玩意。
可他对珏儿向来严厉,何曾这样关切地笑过。
她走在慕灵犀身后,看着小崽子那得意非凡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站住!慕灵犀停下脚步,转回身看她。
楼氏才要训斥他不懂尊卑,怎么可以走在自己前面。
慕灵犀手捂着肚子,哎呦,姨娘你多等我一会,我要去一趟净房。
楼氏气得要死,还以为他停下来是因为自己的命令,结果这个小崽子依旧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楼氏坐在马车上运气,要不是桂嬷嬷将路都铺好了,说什么她都不想去了。
人总算磨磨蹭蹭地回来了,她眼神瞟了一眼,那腰间的荷包还在。
走吧,磨磨蹭蹭的都什么时辰了,让人久等,真不礼貌。
对于她含沙射影慕灵犀就像没听到一般,端端正正地坐着,随后拿起一本就读,根本不拿正眼看她。
楼氏踫了个无趣,只能一眼一眼剜他。
好在路不远,没多久就到了,他们马车一到,吴家就有人过来迎接,与上一次慕灵犀求见完全是两个情景。
吴夫人亲自到了门口,看到马车停了立即下了石阶来迎。
可算把你们盼到了。
吴王氏一脸笑容满脸喜气来接人。
楼氏没想到自己这么有面子,竟然让知府夫人亲自到府门前相迎,她快步上前与吴大夫人打招呼。
大夫人怎么还出来了,这天这么冷叫您在外面相迎,这多过意不去。
吴王氏对她笑,我们家老太君盼着灵犀来呢,一早上的念叨,我要是不过来迎一迎,怕是这耳根子都不保了。
她笑着揽住慕灵犀的肩膀转身向内走。
楼氏笑了一个尴尬,愣在原地好半晌没动。
吴即冲过来,一把抱住慕灵犀,崇拜的眼神就差在脸上贴上两个烫金的偶像两字了。
灵犀,你怎么那么厉害,你说祖母得的是痰症,还说祖母十日病就能好,所有人都不信,只有祖母坚信,每日都服用你开的汤药。
结果三日祖母就能下床了,现在胃口其好,睡觉也不惊厥了,大家全都说神了。
小俩手拉着手三步两步冲进了内堂。
吴王氏这才反应过来,楼氏还在后面,自己差一点冷落了人。
乐菱,你看我一高兴都冷落你了,快点,母亲还想见你呢,说你调教的好,将灵犀养得这般好,想当你面谢你呢!楼氏脸上的笑差一点挂不住,她是这个世上最不盼着慕灵犀有本事的人,怎么可能悉心教养,这话恭维的太过刺耳。
等她到时,老太君的福泽院已经笑声一片。
还没进门呢,听到的全是夸赞慕灵犀的话。
灵犀,你可算来了,祖母这身子服了三日药就见了大好,想到再不用去那劳什子京都,我这睡觉做得梦都是香的。
老太君今日一身柘绿色锦缎袄子,身上戴满了珠翠,正坐在窗下炕头由一堆儿孙围着,精神头好的不行。
她一脸笑容地拉着慕灵犀的手拍着。
慕灵犀也是乖巧地坐在那听大人谈话。
楼氏被冷落在旁嫉妒红眼睛,同时她不得不承认,如果是珏儿,绝对做不到如此乖巧。
她上前见礼,楼氏乐菱给老太君见礼,见您气色这般好,我也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了。
老太君看到花枝招展一身叠翠的女人,一个寡居的女人打扮的这样鲜艳,是想做什么。
老太太守旧,脸上的笑便收了。
她挥了挥手,坐吧!简单的回应算是打招呼了,满屋子人都在看楼氏,后者闹了一个尴尬。
老太君压低声音又道,灵犀,听说你在伯府,除了祖父,府上并无血亲之人了?可是真的?慕灵犀点头,当年父亲病逝之后,祖父对母亲有诸多误会,以至于这么些年都未曾回府,灵犀想着总有一日化解其中误会,将母亲风光迎回去。
她说这话时,不忘记用眼盯着楼乐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