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会客室里,林暮雨让清儿端了壶茶递了过来。
在那丫头的审视下,钟熙宁接过茶倒也不喝,待屋里只剩两人,寂静的竟有些怪异。
易棠,这是房契,签了后,蓝音阁就归你了。
林暮雨率先打破了安静,将房契递到了她的面前。
钟熙宁扫了眼房契上面的字,手指在桌上敲打几下,端起茶杯凑到了鼻尖前,纵使隔着面纱,淡淡的茶香依旧四溢。
暮雨,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冒着得罪钟家的风险非要买下你这蓝音阁?她微微掀起面纱,只露出一抹朱唇,抿了口茶水,快速又放了下来。
既然易棠直说了,我也不隐瞒,确实如此。
一个字:钱。
钟熙宁将茶杯放回桌上,抬头对上她那双似水双眸,淡然一笑,只不过为了赚钱,我很穷。
随便拿出五百两,也叫穷?林暮雨心里疑问没有说出来,却是不信的。
我所有的积蓄都花在这蓝音阁了,这次定能涅槃重生。
既然易棠这么说,希望能善待蓝音阁,暮雨等着它光大。
钟熙宁目光坚定,点了点头道:暮雨,正如我之前所说,除了蓝音阁,我也需要你。
林暮雨同样也端起了茶水,抿了一小口,自嘲地笑了笑:暮雨有什么能力呢,就连这蓝音阁也守不住,怕是帮不了易棠。
既然我说了便不会食言,你楼里的姑娘若是想要留下我都需要,当然我不会强迫她们做不愿意的事。
钟熙宁拿起一旁的毛笔沾了点墨水,写下名字,继续道,从现在起,蓝音阁还是由你负责,我只做幕后。
你计划做什么?钟熙宁在桌上空白纸上继续写了四个大字女团出道,对上林暮雨疑惑的眼神,坦然回道:我会让蓝音阁红遍翔安城,乃至全国,具体规划我需要琢磨两天,这段时间要辛苦暮雨你来整理一下所留姑娘的名单。
好,我相信你。
对于眼前这连真面容都未暴露的女子,林暮雨竟有种莫名的信服。
还有麻烦暮雨帮忙安置一下楼下三位兄长,接下来蓝音阁会面临各路牛鬼蛇神,他们会保我们平安。
林暮雨点了点头,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未知,但不可避免的风波会一层一层袭来。
待钟熙宁下楼之时,林暮雨跟在她的身后,楼下的姑娘和三位兄弟的目光齐聚而来。
三位兄长,我已让暮雨给你们安排好住处,也麻烦你们保护姑娘们的安全。
钟熙宁走到三人面前,仰头望了过去,尊敬道,有三位兄长在,奚宁会放心不少。
小丫头,你放心吧。
赵万用力拍了拍钟熙宁的肩膀,疼的她皱了皱眉,这大哥颇有北方汉子的豪爽形象。
好,两天后我会来将具体规划和你们说明。
钟熙宁回头看向她身后的女子,柔声说道,暮雨,这些琐事麻烦你了。
好,易棠,等你。
钟熙宁摆摆手,提起裙摆,走出了蓝音阁。
街上依旧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小哥!扛着糖葫芦的商人从她身边路过,钟熙宁叫停了他,脑海里想到那个别扭的男子,面纱下嘴角勾起,给我两串糖葫芦。
好嘞,姑娘~商人打量了眼这白天遮住面容的女子,随即收回了视线,接过铜板,再次扛起糖葫芦木桩,摇摇摆摆的消失在人群中。
甜丝丝的糖浆裹在红山楂上,外皮上点缀着颗颗白芝麻,甜与香味交织,凑到鼻尖前,瞬间勾起了她的味蕾。
也不知道那个酒鬼今天又去哪儿了,每天也不知道做什么,不是都没钱了,总不会去工作去了吧?钟熙宁无聊地将两个糖葫芦撞击一起,其中一颗顷刻间嘶地一声糖皮开了裂缝。
她目光一凛,不远处从巷里转身而过之人,正是叶景湛。
他在这里做什么?钟熙宁一边躲藏,一边小心跟上他的步伐,来到了府门之前。
她早就发现叶景湛的腿脚已然全然好转,平时在家里却还装成个残疾,所以一直都在欺骗她么。
恍惚间,钟熙宁见他一跃而起,直接跳进了围墙之中,消失在她的眼里。
躲在墙角处,钟熙宁有趣地眯起了那双凤眸,对上那府门上金光闪闪的牌匾徐府。
这是原先叶府,如今被徐子扬所占领,自是连曾经的叶家少爷都只得偷摸翻墙过去。
只不过——叶景湛这武功看来确实不错,这么高的围墙轻轻一跃便飞了进去,这男人掩藏的还是过深了。
今日,他偷潜入究竟为了什么?难道是有什么计谋,可平日里沉迷醉酒又是为何?钟熙宁太多的疑惑涌上心头却不得解释,注视到手中更加碎裂的糖葫芦糖衣,按耐住心底的郁闷,一大口咬了下去,透着酸味直冲口腔。
一人独自回到小木屋,环顾角落处的酒坛子许多都已见了底。
真是个酒鬼,迟早喝死你。
钟熙宁莫名觉得有些烦闷,把剩的一根糖葫芦戳进桌上的筷笼里,鲜红的有些耀眼。
平复心绪,她坐了下来,将买好的笔沾了点墨水,犹豫着开始构思接下来的计划。
出于对于美好的渴求,女团本就是非常有意思之事,另一方面却又碍于对女性的束缚,女子纵使心理希望出名美丽,只得硬存于心底。
钟熙宁穿越来这些日子里,已经对于许多情况了解清楚。
制定计划自是容易,可开头的一步是万难之始。
不过她并不会犹豫。
思绪间,空白纸上已经写了满满的步骤,钟熙宁吹了吹,一阵墨香袭来,墨干的差不多,她理了理叠在一起,也厚厚的一层。
叶景湛!快滚出来,让本少爷看看你现在到底什么废物样子!屋外传来一男人满满嘲讽之音传来,伴随着门口酒坛被踢倒,瞬间四分五裂。
钟熙宁将计划书收拾起来,藏到了枕头之下,皱着眉头,调整好情绪,踏着步伐走出了木屋门。
来人穿着一件鹅黄色镶金边袍子,头戴束发金冠,挺拔高翘的鼻子上一双眸子里尽是得意。
突然大脑一阵疼痛,钟熙宁不适的按了按太阳穴却不得缓解,她唯有靠着门边,从而硬撑着身体。
呦,这不是钟家小姐么?来人故意张大眼睛,夸张地朝身边的两个下属介绍道,这就是我们叶大少奶奶啊,怎么穿的这么破败?真是可惜了。
你是谁?眼前之人话语对叶景湛的嘲意显而易见,又转而在看到她时目光里尽是贪婪,令她心里泛起阵阵呕意。
钟熙宁,你怎么忘了我了,我是徐子扬啊……他凑向前,伸手就想摸上她的脸颊。
钟熙宁一个侧脸,他扑了个空,却也不生气,继续说道:跟叶景湛吃苦,不如和我回徐府,享尽富贵。
钟镇那老头居然拿你来替嫁,我要是知道肯定第一时间会救你出来。
他越向钟熙宁靠近,头便痛的越发厉害。
钟熙宁紧抿朱唇,艰难开口:徐子扬,你来做什么?没什么,只是来看看叶景湛的,怎么说也是我兄长,虽然落败了,作为弟弟也是要关怀一下的。
呵。
钟熙宁撑着身子嘲讽笑道,如今他这副模样不全是你的杰作,又来做什么好人。
钟熙宁,其实我还挺喜欢你这韧劲,那一夜……徐子扬!还不待他说完,叶景湛冰冷的吼声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徐子扬的话。
他走到了钟熙宁身边,扫过她越发苍白的脸,将她护在身后,阻挡着徐子扬的目光。
啧,我亲爱的大哥,好久不见,怎么变得这么颓废了?徐子扬向身后的下属歪了歪头,随即递上一张灰白色请柬横在他们面前,爹娘的头七,大哥不会不来吧?徐子扬,没想到你狼心狗肺到这种地步。
叶景湛用力扯过那刺眼的镶嵌着黑白花的请柬,他似点燃的狮子,周遭的空气一触即发,滚!大哥,别这么动怒嘛,爹娘死之前还是很开心的,毕竟保住了你嘛。
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宛若街头乞儿,徐子扬真是痛快,他此生最看不上的就是叶景湛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如今终于被他狠狠踩在脚底。
钟熙宁,徐府大门时刻为你敞开心扉哦。
徐子扬戏谑的笑意无一不在当面打着叶景湛的脸,我跟大嫂打招呼,大哥不会生气吧?见其没有任何反应,可那起伏的胸膛却暴露了叶景湛的情绪。
徐子扬得意地朝下属招了招手,随脚又将门口另一个酒坛子踢倒,领着人逐渐走远。
钟熙宁,你没事吧?叶景湛转身看向钟熙宁,突然的放松,所有的支撑全部消失,钟熙宁眼前一阵昏黑,倒了下来。
耳边唯有叶景湛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她这身体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