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山,扶正缘去孽缘。
宋华新从来不甚信服这些缘分之说,只相信事在人为。
但是如今她却想通过这种说法来探探他们二人的缘分到底是深是浅。
二人并肩而行,苏景清接过她手里的油纸伞,一手牵着宋华新,一手拿着纸伞,往山上走去。
因为昨晚下过下雨,云雾山上湿气弥漫,整座山上尽是雾霭。
二人拾阶而上,石阶上还残留着雨迹,把二人的衣衫皆是染上了一些水迹,还混杂着一些泥土。
空气里弥漫着雨后的清新,因为是在山林里,又增添了几分泥土的气味。
怎么今日想来爬山?苏景清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一些微怪,不是怪宋华新突然的决定,而是责怪今日为何不是个好天气。
都说两个人相携爬山,可以扶正缘去孽缘。
宋华新笑了笑,抬头侧眸看向苏景清。
他真的很好看,如今身后一片浓绿色的树荫映得他的侧颜更加迷人。
我们不会分开。
宋华新抿了抿唇,低着头看着脚底下的石阶,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是说不出口,终究是轻叹了一口气,好。
其实她现在很想问问苏景清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到底是是凭借二人感情的笃定呢,还是他做好了打算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无论采取怎样的手段都要把宋华新留在他的身边。
她没有之前的记忆,不清楚到底之前与苏景清的感情深到何种程度。
在确定心意的那一天,她到底是真正确信苏景清就是她情感的寄托,还是面对空白的十年对于苏景清的亏欠?突然一切都不清楚了。
二人牵着手,听着偶尔传来的鸟叫声,听着偶尔几滴雨滴落在枝叶上的沙沙声,听着二人虽在一起但却不甚一致的脚步声。
在半山腰处,雨渐渐大了。
苏景清撑开伞,依旧是一手撑伞一手牵着宋华新。
二人靠的近了些,但是依旧无法避免的,苏景清的肩膀被雨水打湿。
宋华新注意到了苏景清的肩膀被雨打湿,早知道拿一把大些的伞了。
无妨。
苏景清轻轻揽过她的肩,你没被雨打湿就好。
这把伞到底还是不合适。
突然宋华新淡淡的开口。
苏景清拿着伞柄的手突然握紧,连骨节都有些发白,他有些害怕,揽着宋华新肩膀的手轻轻收紧,合适,怎么会不合适。
他听出的宋华新的话外音,所以声音染上了他也未曾发觉的颤抖。
好,合适。
真的合适吗?可是她心里为什么会不舒服?二人不再说话,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到了山顶。
山顶上有一座凉亭,凉亭古旧,但是也不算破败,可以暂时躲一下雨。
二人走近,才惊觉里面躺了个人儿。
一袭绣金黑衣、玉质盖华,此时双眸紧闭,掩去平时桃花眸里的熠熠生辉,也不觉得少了几分神采,只是睡着也眉头紧闭,看似有事困扰许久。
他脚底下放了几个酒瓶子,周身也弥漫着酒气,看样子已经喝醉了。
夜墨深。
自从军营一别之后,宋华新没想到第一次看见夜墨深竟是这幅场景,平时高高在上的夜小王爷,竟然在这里买醉。
宋华新苏景清站在一旁,谁也没有说话。
只是苏景清的眉头不可控制的皱起来,似是对于夜墨深的这副模样感到不解,疑惑,甚至是愤怒。
你带我来,就是看这个?苏景清突然讥笑一声,声音突然就冷了下来。
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夜墨深会在这里。
夜墨深不知是被雨滴打在了脸上,还是听见了二人说话的声音,他睁开了眼睛,同样的笑了一声,只是略微苦涩。
今日是他母妃的忌日,母妃生前说云雾山有灵气,在她死后若是可以葬在云雾山,她就可以一直保佑她的小绝儿平安健康、幸福美满。
他望了一眼苍茫的天色,内心竟弥漫起一股悲戚。
可是母妃你知道吗,我并不幸福。
真巧了,本想一个人消解愁闷,没成想你们二人来了。
他坐起来,故作无事发生,一副假装轻松的样子。
夜墨深,你怎么了?没怎么。
说着看了二人一眼,不打扰了。
他提起酒瓶子,就要往山下走,跌跌撞撞的,宋华新真的害怕他一不小心就从石阶上滚落下去。
喂!宋华新冲进雨里拉着他的衣袖子想要劝他先醒醒酒再走,谁料夜墨深将酒瓶子往没有宋华新的一旁一扔,摔了个稀碎。
而后他郑重的把宋华新的手从他胳膊上拉下来,最后看了宋华新一眼,足尖轻点,飞身而去。
宋华新眼看着他的身影要飞远,想要飞身追上。
苏景清拉住她,将她拉进了凉亭。
宋华新看着夜墨深的身影消失在郁色的天际中,却无可奈何,她不可抑制的掉下了泪水,分不清是委屈还是其他的情愫。
该怎么形容刚才夜墨深看她的眼神呢?是无数次失望积攒而成的疏离,是一次次刺痛他之后的悲怆,还是无数次醉酒后终于打定主意的诀别。
竟然是诀别。
宋华新,你到底在做什么。
苏景清抿着唇,即使保持着冷静,语气里也不可抑制的带了些怒气。
对啊,她这到底在干什么?明明和苏景清确定了心意,但是却没有办法不关注着夜墨深的动态。
她顿了顿,开口: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
不等苏景清说话,宋华新接上自己的话,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我现在能够确定的是,我对你也许有惊鸿一瞥的心动,但大部分都是因为对你失忆的亏欠。
苏景清是她抓不住的人,她不喜欢虚无缥缈的感觉。
亏欠?苏景清嗤笑了一声,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宋华新知道亏欠这个词太伤人了,但是她没有办法。
或许我们都要冷静冷静,你有你的事情要做,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做。
我没办法做到再陪你继续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