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馆二楼的一号房,红烛高挂,烛火摇曳。
挂着自西域而来的琉璃灯。
光华流转,朦胧闪烁。
香炉中白烟袅袅,宛若置身人间仙境。
司宁眼睛微眯,倚在美人靠上。
一条腿屈起,搭在腿上的手提着一个酒壶。
酒穗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小姐,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阿虎站在一旁,弯下身轻声道。
司宁脸颊微红,喝了一口酒,盯着门口。
怕什么,出来玩么,胆子放大些。
这边说着,门就被打开。
风乍起,纱帘飘摇,珠帘轻动。
清脆声萦绕于耳。
公子,来了~老鸨含笑的声音响起。
司宁放下酒壶,抬眼看去。
这一看,便怔住了。
天呐,这是什么天堂啊……阿虎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司宁十分认同的点点头。
跟在老鸨身后不断进来的男子,个个俊美无双。
或是冷面俊俏,或是温润如玉,还有美得雌雄难辨的。
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美。
当真是掉进了美男窝。
公子,如何啊?老鸨香帕一挥,笑道。
这可都是潇湘馆最拿得出手的。
好!司宁笑着将酒壶放到一旁。
这潇湘馆的老鸨是懂女人的,也是个懂男人的。
这些男子,一个拿出去就已经足够蛊惑人心,更不用说这十个聚在一起。
那琉璃灯都失去了颜色。
司宁压制不住嘴角,走到一个长相软糯的男子面前,抬手勾起他的下巴。
小美人,叫什么名字?知溪。
声音也这么好听。
司宁在他那比女子还滑腻的脸上摸了一把,轻声道:长得真是俊俏。
老鸨见状,抿唇一笑,十分上道地退了出去。
与热闹的潇湘馆不同,凌霄阁就雅致安静得多。
权璟之沉脸看着那二楼的房间。
王爷,看这么久,莫非真的想去?权璟之没说话。
方才进去的那个男子,怎么有些眼熟。
像极了府上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可府上已经悉数围上了尖刺,她不可能跑出来才对。
江夜雨见他不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扭腰上楼。
后面还跟着数十个美男。
王爷,你莫不是对这龙阳之好来了兴趣?龙阳之好?权璟之一记刀眼甩过去,江夜雨,我看你是太闲了。
不不不,不闲。
老鸨带着那些男子进了那房间。
权璟之没来由得眼睛一跳,总觉得自己头上沉重得很。
那个女人诡计多得很,若真的是她……广袖中的手捏紧。
一拂袖,冷漠着一张脸快步走了出去。
江夜雨不明所以,随即震惊道:不是吧,你真去啊!放肆的笑声溢出一号房。
司宁眼上蒙着一块黑布,双手伸出,在黑暗中摸索。
身形摇摇晃晃地,俨然一副喝醉了的模样。
公子,在这边~这边~耳边充斥着男子的笑声。
真是一群小妖精啊。
待本大爷捉到你们,非得把你们灌醉了。
给爷暖床!司宁说着向左边猛地扑去,结果扑了个空。
阿虎在一旁捂住眼睛不敢看,怎么从前没看出来小姐这般流氓。
小姐此刻喝醉了,若是摔倒了可怎办?更重要的是,她该如何把小姐带回去啊。
然而她下一刻,就展开笑颜关上门出去了。
因为没有什么,比小姐开心最重要了。
公子可开心?开心,怎么不开心?司宁快活得很,美男在侧,共同游戏。
她这一生,不。
她活着时行善积德,这是她应得的。
司宁又是一把抓过去,手边却擦过柔软的布料。
如此若即若离的感觉,当真撩拨得心中痒痒。
吱呀——门被推开。
司宁嘴角一勾,声音有些飘忽。
不老实啊,爷的小宝贝儿们,可不能出去哦~说着便感觉到有人靠近,然而和那温暖馨香不同。
似乎带着寒风的味道。
司宁一把抱住来人的腰肢,鼻子嗅了嗅。
笑道:美人身上的香露,真是别致啊。
不过周围一阵寂静,司宁有些疑惑。
怎的如此安静?说着便想摘下黑布。
却被一只大手制止了,那手劲大得很。
玩得很快活?司宁脑袋一懵,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不过此刻醉醺醺地,脑袋也迟钝得很。
一时竟想不起来。
司宁只能应道:嘿嘿,美人在怀,自然是快活的。
不等她抬手,那人便将她眼上的黑布,粗暴地扯了下来。
倏地接触到光明,司宁下意识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只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美人。
裹挟着一身的寒霜站在自己面前。
脸色黑得能滴水。
司宁吓了一跳,怎么那么像权璟之那个贱人?她甩了甩头,一巴掌拍上那张俊美的脸。
蹙眉道:怎么长得这么不讨人喜欢呢?权璟之眼睛一眯,危险地盯着司宁。
他长得……不讨人喜欢?难道自己比那些庸脂俗粉差了?不对。
权璟之眉头紧皱。
他为何要因为这句话,把自己和那些人相比?真是疯了。
司……权璟之倏地瞪大了眼睛,话卡在喉咙中。
司宁皱着脸,空着的那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别说话,你说话也像他。
真是晦气,方才怎么没注意到,还有一个这么像权璟之的。
乖,让我的心情再快活一阵。
司宁道。
我长成这样,让你不开心了?司宁点头,不过这不怪你,只能怪那个贱人太讨厌了。
贱人?原来这个女人竟然在心里如此想他!权璟之捏紧了双手,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司宁一把抽出手,将他推开。
天呐,这人怎么皱眉也这么像?她道:我这里美人够多了,你且去伺候别人吧。
说着走到软糯的知溪旁,搂住他的腰,嘿嘿一笑。
还是这般善解人意的温柔美人儿,深得我心。
结果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飞速袭来。
司宁眉头一皱,出手抵挡。
将知溪护在了身后。
看着那个翻版权璟之,冷冷一笑。
这种事情,自然是你情我愿。
你如此这般,就不怕无人敢照顾你生意?娘的,难道长成这样的人,都是这样的臭脾气?司宁晕乎乎想道。
照顾……我的生意?权璟之的眼神能杀人。
他走上前,一把将那小白脸从司宁背后揪出来。
司宁正缓着眩晕呢,一时间竟没护住。
第41章 他长得比我好看多了,你们绝对不亏权璟之揪着知溪的衣领,上下打量一番。
长得阴柔,没有半分男子气概。
呵,原来这女人喜欢这样的?眼光真差。
权璟之从腰间抽出沉甸甸的钱袋,扔在地上。
语气如寒霜,拿钱滚!一个也不许走!司宁反应过来后阻止道。
然而权璟之周身气势太过骇人,那些美男子一个也不敢留下。
捡起地上的钱袋就飞快跑了。
娘的,司宁咬牙。
快活就这么没了!她转头看向罪魁祸首,你是存心来找茬的?是又如何?权璟之冷声道。
他一进来就看见司宁笑得十分放肆,在烟花之地忘我沉沦。
身为王妃,竟然如此不顾身份,不知廉耻!司宁一声哼笑,真是看不出来,长你们这样的人,都是这般不顾他人感受么。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桌边,举起酒壶仰头一饮。
而后冷漠看着权璟之,你也会想要了我的性命么?看见这样的脸,司宁就会想起那句死了再来禀报。
她虽不在乎他的态度,却也觉得心寒。
原主死的时候他不管不顾,被人欺辱时他不分黑白。
面对正妻昏迷时丫鬟的求助,也是闭门不见,竟然如此冷血至极。
要了你的命?权璟之眼睛一眯,他看向司宁。
因摘下黑布,被亮堂的烛光一刺激,司宁眼中沁出眼泪。
落入眼尾,映出两片冷光,加之醉酒,眼角的绯红愈加妖媚。
这样一双眼睛,此刻正带着无尽的凉薄看着自己。
权璟之倏地,不想把司宁简单地抓回去教训了。
他走到司宁面前坐下,从她手中抢下酒壶。
司宁不悦皱眉,做什么!不如和我说说,那人对你做了什么?要了她的命?呵。
即使她将云桡推下水,自己也没有对她有任何惩戒。
除了新婚第一日惩罚她的放肆,后来即便她挑衅,自己也没有真的伤及她的性命。
怎么就变成了她口中的贱人,和随意要人性命的人?你要听?权璟之点头。
司宁嘴角一勾,眼珠一转。
告诉你也无妨。
不过如此干巴巴地听没什么意思。
她下巴微抬,会喝酒么?司宁虽然醉了,可直觉依旧灵敏。
这人,来者不善。
很快便有人端上来很多酒。
权璟之抬眼一看,你醉了,还能继续喝?别瞧不起我,我可是……千杯不醉!司宁是海量,即便是醉了,也绝不会倒下。
此刻,她脑子里就乱得如浆糊,看东西也眩晕得很。
好。
权璟之拿起一个酒壶,却被一只白皙的手夺走。
喝这个有什么意思,司宁挑起嘴角,递给他另一种,这个。
酿春酒?权璟之接过,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光是闻这个味道,就知道是何等烈。
怎么,不敢?司宁挑衅道。
看我今日不灌死你。
有何不敢。
倒是你,最好撑下去。
司宁哼笑道,如此有自信么,来。
酒壶猛地相撞,酒水荡出。
与此同时,四目相对,火光四溅。
司宁仰头,酒壶碰到嘴唇,浓香的酒液却没有流入喉中。
她侧眼盯着那人,他的脸一直在扭曲打转。
娘的,怎么越看越像权璟之那个贱人。
说话做事也同样让人厌恶。
不过……司宁嘴角一勾,他扰了自己的快乐,还想打听自己的事。
做梦呢!咚——地一声,权璟之脑袋昏沉,猛地一下砸在了桌上。
司宁扔下酒壶,嘴角露出得逞的笑。
娘的,想打听我的事?她抓起权璟之的头发将人揪起来,在他脸上拍了拍,大着舌头道:怪就怪你和那个贱人长得太像了。
司宁说着一松手,又是一声咚——。
她站起身,被这人这么一打搅,已经完全没了兴致。
然而刚踏出一步,脚踝突然被抓住。
司宁猛地瞪大眼睛,脚踝上的手一用力。
她便整个人向前摔去。
疼!!司宁捂着自己的鼻子,眼泪下意识地流出来。
她回头,那人阴沉地看着自己。
……你下药了?下药又如何?司宁爬起来,笑道。
又是那熟悉的笑,权璟之忍着头疼和全身发软。
好大的胆子!他竟然又中了这个女人的诡计!怎么,是你先来打扰我的。
你不知廉耻!卑鄙无赖!权璟之骂道。
方才是他鬼迷心窍,才会一时心软没有把人强硬地带回去。
而这一声怒骂,也彻底点燃了司宁的怒火。
不知廉耻?你有什么资格如此说我?她拿起一旁的酒壶,一把扯开那人伸出的手掌。
还想动手?你以为你是谁?和权璟之那个贱人一样,你们都是如此不知好歹。
司宁哼笑,凭什么你们男子就能三妻四妾,日夜快活。
女子就得守在深闺,依仗男人而活。
甚至连娶妻,都要百般羞辱。
一声嗤笑后,司宁捏住权璟之的嘴,迫使他张开,将剩下的酒悉数灌进去。
娘的,竟然骂自己不知廉耻。
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不顾伦常之事。
甚至连那些男子的小手都没摸。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非得和权璟之一样讨人厌。
司宁一边骂,一边摇摇晃晃走出去。
却对上了正欲开门的老鸨。
呀,公子要走了?司宁点头,太晚了,要走了。
好好好,老鸨展颜一笑,伸出手,公子,二百两。
什么二百两?司宁疑惑。
老鸨闻言笑容凝固。
公子,方才那十个可是我们的招牌。
今日开业,已是最实惠的了。
公子莫不是以为不要钱吧?司宁脑子一阵空白,她貌似……真的没想到需要给钱这件事。
那什么,我回头差人给你送过来如何?此话一出,老鸨脸色一沉。
没钱你来玩什么!你这样的我见多了!谁知道出了这个门,就到哪里去了!司宁脑袋昏沉,又不是不给你,这样,你立个字据。
老鸨冷眼哼道:立字据有什么用。
她双手一挥,立马有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出来。
抓起来,既然他拿不出来钱,就把他留在这里抵债!娘的,她不想做小倌倌啊!司宁不停地躲避着,就在转头的一瞬间,看见了趴在桌上的人。
停!司宁喘着粗气,对着那生气的老鸨道:可以用人抵债是吧?她指着屋内趴着的人,他如何?他长得比我好看多了。
你们绝对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