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改日定当切磋一番。
司宁豪爽道。
也有些没那么豪放的,又见到权璟之在后面,便只能偷偷看一看。
司宁眉梢一挑,竟然看见了北丹的那个蓝眼睛,她投去一个大大方方的笑容,倒是让一些偷看的男子红了脸。
司宁有些诧异,这些人这么害羞么?自己倒是像一个流氓了。
突然,一双皂靴出现在眼前,高挑的身影遮挡了本就昏黄的灯光。
其他人见状,连忙离开了。
司宁抬头,对上了权璟之冷漠的目光。
你怎么到前面来了?司宁随意道,回头看去,云桡不见了踪影,云桡呢?与你有什么关系。
权璟之冷漠道。
司宁咬牙挤出一个笑容,方才那条蛇,怎么就没把你咬死。
权璟之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司宁的放肆的话。
本王岂会被一条蛇咬死,权璟之不屑,若不是怕你迷路,本王早就走了。
那真是多谢王爷了。
司宁不想理他,说话间呼出的白气在灯下萦绕。
权璟之走到她身旁,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冷漠道:方才的宫宴,你倒是看得入神。
司宁撇他一眼,一年一次的盛会,自然是要好好看。
是么,权璟之突然冷声道:那为何总是看往北丹那处,那双蓝眼睛,就如此好看?司宁抿唇,权璟之,你该不会一直在盯着我吧?她就这么不让人放心?!一个宴会,权璟之盯她跟盯贼似的!司宁,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司宁无奈叹气,行吧,那双眼睛的确好看行了吧,但这也没什么……司宁。
权璟之低沉道,本王不管那眼睛好看不好看。
但你若是再乱看,本王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司宁眉头一皱。
她真是不明白为何权璟之脾气这么大,还这么奇怪?若是从前自己挑衅他,他生气还能理解。
可她现在,也没对他做什么啊?司宁轻哼,那你就挖出来吧。
权璟之气结,你……我什么我,司宁嗤笑,今日我那般英姿飒爽,有人欣赏难道不正常么?欣赏之余多看两眼不是也很正常么,我出于礼数回应也是寻常之事。
怎的就成了我乱看了?权璟之被她堵的哑口无言,整个人散发着不善的气息司宁可不管他如何,继续道:权璟之,你该庆幸他们是欣赏我,我才回应的。
若你日后的王妃被人盯上了,你应该做的,是挖了那些人的眼睛,而不是你的王妃的。
权璟之看着司宁。
她这话什么意思?这是笃定,日后他们二人会分道扬镳么?呵,看来他们对彼此的厌恶,不相上下。
不过如今她还是端王府的人,就不能给王府惹事。
大庭广众之下,她堂堂一个王妃,竟然一直盯着北丹。
即便是心有不悦,她如此放肆,若是让人抓住了把柄,定然会被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
见他不说话,司宁嘁了一声。
权璟之,你若是觉得我看别人有失你的尊严,直接说出来不就得了,何必总是‘杀了我’、‘挖了我的眼睛’、‘割了我的舌头’之类的,你貌似从来就不会好好和我说话。
权璟之眉头一皱,这女人,是以为自己在乎的是她给自己蒙羞?这下明白了,他与司宁,说得就不是同一件事。
忍下被她责骂的愤怒,权璟之冷声道:司宁,本王不知你为何总要盯着北丹。
但人多眼杂,你最好收敛些。
莫要惹火上身,连累王府。
司宁一愣,也反应过来权璟之是什么意思。
谨慎,实在是谨慎。
司宁对自己隐藏的暗中动作很有信心,却没想到,被权璟之察觉了。
那你放心,这就更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司宁道:皇宫里我人生地不熟,不过是贪图新鲜罢了。
想来大家都能理解。
呵,你最好如此。
司宁只觉得权璟之在一起,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吵架,要么就是……互相拌嘴。
通往咸福宫的路上,一双身影时而分离,时而又扭打在一起,偶尔还能听见其中一人的怒吼。
身后跟着的宫娥和太监,都有些忍俊不禁。
心道,端王竟然还会有如此沉不住气的时候。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看来这王妃是找对了。
只不过当事二人可就不这么想了,皆是满面讥讽与厌恶地看着对方。
司宁哼了一声,那潇湘馆是你查封的?权璟之冷着一张脸,拍掉司宁扔在他身上的泥巴。
那种烟花之地,留着也只会败坏天宣风气。
你就是觉得,那里留下了你不堪回首的事情罢了。
本王岂会在意那些小事。
那你就是觉得,我把你卖得便宜了。
司宁!!!……两人一路磕磕绊绊地来到了咸福宫门外。
司宁抬头一看,咸福宫修缮得极为华丽。
璟之来了。
才踏进一只脚,便听得妇人的笑声飞来。
萧贵妃一袭华丽的衣衫,年近四十依旧风华绝代。
若是不说,恐怕无人看得出,她儿子都成亲了。
只是,权璟之的长相,同她无几分相似,眉眼间更像天宣帝。
不是长相有多像,而是都透露着上位者的气息。
司宁突然就明白了,为何天宣帝会忌惮权璟之这个儿子。
见过母妃。
司宁福了福礼。
而萧贵妃身边站着云桡,在司宁行礼时,便浅浅含笑地盯着司宁。
姨母,这就是将军府的嫡女,司宁姐姐。
司宁眉梢一挑,看着她们如此亲近的模样。
不知为何,司宁想到了李嬷嬷。
想来这李嬷嬷,恐怕就是萧贵妃安排的。
好,快进来,皇上已经在等着了。
见到司宁,萧贵妃没什么表情。
说着话,起身拉住了权璟之,另一只手被云桡搀扶着。
进去吧。
权璟之回头面无表情道。
司宁眉梢一挑,萧贵妃很显然就是想让自己走在他们身后,权璟之竟然还回头招呼自己。
一进去,司宁刚想行礼,便被天宣帝拦下了。
天宣帝对司宁点头一笑,不必多礼。
今日这孩子可是天宣的功臣,那苍鹰啊,朕看上去也是凶狠,想必璟之都难以不能招架。
这下可是给皇室找了个好儿媳啊。
司宁莞尔一笑:皇上过奖。
然而天宣帝眉头一拧。
权璟之在一旁提醒道:称父皇。
父皇过奖。
天宣帝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依照天宣的婚礼仪式,新婚夫妻是需要给天宣帝和皇后敬茶。
但这里只有萧贵妃。
看来这皇上对她,着实宠爱。
天宣帝和萧贵妃端坐在上位,司宁端正地跪着,宫娥端来一杯茶。
尚未触碰,一股滚烫的热气便扑过来。
第68章 所谓的如愿以偿,不过是他人的棋子司宁不动声色地拿起茶杯,看了一旁一同跪着的权璟之。
后者神情淡漠,对敬茶这件事不排斥也不多在意。
再看站在一旁的云桡,正浅浅含笑。
司宁不住冷笑,都已经成亲这么久了,再敬这茶有什么意思?宫娥提着茶壶,司宁便感觉脸上一阵热袭来来。
就在那宫娥茶壶倾斜即将倒下去时,司宁抬手,且慢。
权璟之眉头轻蹙,又怎么了?司宁对他一笑,转而看向同样疑惑的天宣帝。
父皇,若这是改口茶,方才儿臣已经称过了。
司宁笑得得体大方,儿臣既然先称了,想一想,貌似有些亏。
此话一出,天宣帝怔愣。
权璟之忍不住低声斥责,司宁,你以为这是王府,可以如此讨价还价么!说罢看向天宣帝,父皇,司宁她……正欲解释,却发现天宣帝并没有责怪司宁。
反而捋着胡子和善一笑,哦?那你想如何啊。
除了司宁,其他人脸色各异。
司宁指着权璟之旁边的宫娥道:我瞧王爷这个茶壶好看些,我可以用更好看的茶壶给父皇母妃敬茶吗?萧贵妃闻言不动声色地抓紧了手帕,笑道:这茶壶都是一样的样式,哪里有更好看一说。
儿臣也不知为何,就是更喜欢王爷那边的茶壶。
司宁轻声道:儿臣自幼不得父亲喜爱,更时常与父亲聚少离多,母亲也早早便离世了。
致使儿臣一直浑浑噩噩,除了王爷,便不问世事。
说罢含情脉脉地看了权璟之一眼,惹得后者嘴角一抽。
她这是又要做什么?司宁转过头,带着真诚与感激,承蒙父皇和母妃抬爱,才有幸嫁与王爷为妻,如此才从那段混沌的日子走出来。
儿臣对父皇母妃,除了敬重与孝顺,便是感激涕零。
儿臣无以为报,便想用最好看的茶壶中的茶,来敬父皇母妃。
一滴泪从眼角滴落,司宁泪眼婆娑地看着天宣帝和萧贵妃。
当真是我见犹怜,感激之情充沛得如同波涛涌出。
谁见了不得点头称赞,真真是一个有孝心的媳妇。
云桡在一旁看得咬牙切齿,司宁竟然也学会了这般示弱!偏生天宣帝很吃这一套,眉头蹙起,叹道:上将军勇猛善战,是守卫天宣的能将。
如此倒是亏待了你。
你也是让朕刮目相看,孤身一人还能如此出色,朕也是没替璟之选错王妃。
权璟之垂下眼眸,司宁如此动之以情不知为何,不过她倒是真的得父皇宠爱。
天宣帝抬手,示意两个宫娥交换位置,和蔼可亲地看向司宁道:如此可好?司宁点头,轻快道:多谢父皇。
一番风波平静,重新开始敬茶礼。
宫娥提着茶壶靠近,权璟之便感到了一阵热气。
这是烫水?怨不得司宁要换。
权璟之不动声色地撇了司宁一眼,后者正笑得得体,一派温柔贤淑的模样。
呵,真会装模作样。
权璟之身旁的宫娥倒茶之前,不知所措地看了萧贵妃一眼。
萧贵妃无奈地蹙眉,微微点头。
那清澈的茶水便潺潺流出。
司宁这茶热得刚刚好,拿在手中舒适得很。
偏头一看,权璟之面无表情地捏着茶杯。
他的肤色偏白,手指更是干干净净。
滚烫的茶水落入茶杯,指腹竟然很快便红了。
吓,比自己想得还烫!司宁暗自摇头,权璟之这时常练武的人都能被烫红,若真是自己……不敢想,不敢想。
而此时权璟之偏过头来,司宁对上他古井无波的眼神,心中一抖。
这样的权璟之最让人捉摸不透了。
她转过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父皇,母妃,请用茶。
……一番礼仪走完,萧贵妃给了司宁一个金手镯。
笑着嘱咐她日后要三从四德,遵从夫纲。
儿臣谨遵母妃教诲。
司宁福了福礼。
萧贵妃看向一侧,云桡立马走过来。
父皇。
云桡福礼道。
天宣帝笑着点了点头。
皇上,桡儿是礼部侍郎的女儿,也是臣妾的侄女。
萧贵妃笑得温柔,更是天宣第一才女,与阿宁这孩子倒也不相上下。
不若就让她也敬个茶吧。
司宁眉梢一挑,让云桡敬茶?她不是正室却要行正室的礼,莫非是想以此让天宣帝封她为侧妃?司宁很想听天宣帝如何回应,却没想到天宣帝看笑着向了自己。
司宁,你怎么看啊?老狐狸,司宁暗道。
看似如此和蔼,实则在看着她们暗流涌动。
其实她倒是无所谓云桡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只不过身为一个妾室,她都迫不及待地等着让自己死掉,若她成了侧妃。
岂非明目张胆地要自己的命?回父皇,儿臣以为,行敬茶之礼,便是妃位。
若是封妹妹为侧妃……这件事,还得看王爷如何说。
妹妹和王爷情深意切,想必对此事也有所考量。
抛问题嘛,反正她又不是最后一个。
谁让权璟之才运气不好,接了最后一个话头呢。
司宁幸灾乐祸地看着权璟之。
你爹问的,你来回答!而云桡则是期待地看着他。
权璟之看了司宁一眼,道:父皇,儿臣以为,今日是司宁与儿臣成礼,当不论其他才好。
这话一出,云桡顿时脸色苍白。
司宁也是诧异,拒绝地这么明显吗?天宣帝这才面露笑容,他揽住萧贵妃的肩膀,既然璟之都如此说了,此事还是日后再议。
朕看这司家小女,倒也通情达理得很,日后定不会为难的。
好,听皇上的。
萧贵妃看起来没有半分不满,笑道:璟之能得如此妻子,是他的运气。
父皇母妃谬赞。
司宁谦虚道。
这话说的,可是把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
天宣帝和萧贵妃恩爱有加,而云桡也向着权璟之靠近。
虽然权璟之看起来,依旧那么面无表情。
不过司宁在一旁,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她不在意,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天宣帝和萧贵妃。
仔细想来,倒是有意思。
眼前分明是看似这般恩爱的人,却隔了八百个心眼。
这两人,看似对自己好得不得了。
尤其是天宣帝,总是一派和善。
却也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看似是原主不顾一切的奔赴。
不过是天宣皇帝和贵妃之间的暗暗抗衡。
云桡是萧贵妃母家的人,嫁给权璟之,本就犯了忌讳。
但无奈天宣帝宠爱贵妃,终究没有拂了她的面子。
而正好此时原主对权璟之情根深种,又是将军府的嫡女。
嫁进端王府为正妃,便能制衡贵妃母家的势力。
不得不说,原主果真可怜。
所谓的如愿以偿,不过是他人的棋子罢了。
最终的可怜人,不过她一个。
沦为他人手中的棋子,成为夫妻针锋相对的尖刀。
当真讽刺。
不知天宣帝和萧贵妃每日同床共枕时,隔着肚皮的人心,是如何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