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君灏仍旧宣了旨意,承认君宴是他与锦黛的孩子,又封了锦黛为皇贵妃,将一切后宫大权尽数交给了她。
锦黛听到时,只顾着笑,笑着笑着眼泪便出来:谢主隆恩。
她说,余光瞥见一抹黑影从门口消失。
他从来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青瓷死前,提及君灏因她,需面对来自百官的压力。
她提出这样的要求,是想逼自己死心,不再对他怀抱希望,同时,也是要君灏彻底放弃自己。
可他偏偏不肯放手,自己也……始终不甘心。
真是贱到了骨子里。
彼端,看着锦黛接受之后,君灏去见了沐清。
他当日想送沐清去行宫,可她说什么也要待在锦家,君灏拗不过,又想着她离锦黛既远了,那便该安然无事。
可青瓷千不该万不该,想要毒杀锦黛。
他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但偌大的府宅,此际空荡荡的,近来断续下了几场春雨,杂草丛生,几乎把路都给挡住了。
沐清在后院。
君灏寻到她时,她正蹲在地上,用手刨着些什么。
走得近了,却原来是竹子根部的竹鞭。
只听她喃喃自语一般:怎么就不见了?分明就是我的东西。
沐清抽噎着哭将起来,转过头,泪眼婆娑瞧着他:求求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我什么都没了,都没了……君灏皱了皱眉,想拂去她抓住自己的手,却在她脖子上见着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泥土。
是他从西境带回来的。
君灏伸过手去,沐清便以为他要抢自己的瓶子,于是尖叫道:这是我唯一剩下的东西了。
你什么都有,为什么还要与我抢夺?她似乎认不得人了。
君灏问她:沐清,我派来照顾你的人呢?人?沐清认真地歪头一想,然后伸出手,想去捉住君灏的手,但最后,也只抓住了他的衣角。
嘘!我跟你说,他们想抢我的镯子,那是我阿爹阿妈留给我的,是我的东西,他们自己坏,活该……她忽而顿住,脸上阴测测地笑,我是这里的主子,我知道毒药怎么做,是我从阿爹那里得到的。
你不知道,他们都成了一滩血,就在这儿。
幸好这几天下雨……君灏照旧只是站着不动。
他从来就知道沐清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从她冒着被人冒犯的危险,来到西境为他出谋划策,只为一雪前耻时,他就知道。
所以后来他防着沐清,恨不能将锦黛绑在了自己的身边。
可他又不能对沐清动手。
她于他有恩,他应过她,要扶她坐上皇后的宝座,将来也要护她性命。
但沐清实在令人发指。
你到底想做什么?君灏掐着她的两肩,厉声喝问,我说过,不准再伤害她,你是要破坏盟约,逼我杀你吗?沐清指甲里满是污泥,里面参杂着血迹,她伸出手,想再感受他脸上的温暖,却被君灏躲开了。
沐清身形不稳,跌倒在地。
她说:我是皇上亲封的皇后呵,你是个什么人,也敢对我凶吗?将瓶子死死攥在手心里,沐清声如蚊呐,他说过,永不废后,我永远都是大商景帝唯一的皇后……疯了!彻底疯了!君灏没再靠近,便打算离开,只是临了拐角处,回过头来,又见着沐清四肢并用,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寻求保护般,攀爬到了竹子林,一面挖着,一面把手腕上的镯子褪了,埋到坑里去,大力地拍打着填上的泥土,好避免再挖出。
似乎得到了保障,她口中念念有词:我是皇后,我是皇后……因为走得急,君灏并没有听见后面的话,很弱,几不可闻:……也是,他唯一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