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月睫毛微颤，苦涩一笑：若是当初，我没有鬼迷心窍，该有多好。
若能重来一次，她定不会这么做，可惜，这世间，最廉价最无意义的，就是后悔。
沈流月的头，轻靠在水寒渊的胸膛，鼻尖流转着他身上淡雅的紫檀香，出奇的让她心境平和了几分，沈流月闭上双眼，不忍再看顾孟平，不看，似乎好受一点。
师尊，人死不能复生。
他若活着，也不想看到师尊如此痛苦。
水寒渊的挂坠磕到沈流月的脸，沈流月心中猛然一动。
是生死玉！生死玉可以修复神魂，那它有没有可能召回顾孟平哪怕一丝半点的魂魄，只有一点，她可以百年千年温养，总会把他养好。
沈流月艰难的开口询问：寒渊，生死玉，可否再借我一次。
水寒渊已醒，已经能凭一己之力结出八方阵，生死玉于他，如今是锦上添花，而对顾孟平，却是唯一的机会。
水寒渊扯下生死玉，笑吟吟的看着沈流月：当然，师尊想要的，弟子都会给。
沈流月犹豫了片刻，像行尸走肉一般抬手，将水寒渊手上的生死玉攥紧，从牙关中挤出一句话：寒渊，我必须救他，对不起。
沈流月将生死玉收下，转而运力推开琉璃棺，将生死玉放入顾孟平身上，背对水寒渊语气沉重道：我无法兼顾，我会补偿你的，寒渊，他是我的亏欠，而你不同。
水寒渊笑容里夹着三分危险，饶有兴致的听沈流月的后文。
有何不同？沈流月后背僵了下，觉得背后目光似火，这个，就很不同，都这样那样了，还能一样嘛！见沈流月身形一顿，水寒渊站起身，在清风殿里踱步。
师尊无需解释，弟子明白，只要师尊想要的，弟子都会给，哪怕是弟子的命。
明明深情款款的话，却听着满是寒意。
沈流月心里有愧，将生死玉纳入顾孟平胸前的衣襟后，将琉璃棺恢复如初，转身面对水寒渊。
面前的水寒渊，眉眼笑意不减，看着她，勾魂夺魄，看的沈流月心跳都慢了半拍。
你说过你所求，是我的不离不弃，我允下可好？沈流月眉眼弯弯，像一轮弧月，让人不自觉陷入其中。
水寒渊笑容逐渐凝固，声音冷衿衿：为了他，为了一块微不足道的生死玉，弟子求了那么久，师尊都不曾松口，如今却轻易许下。
沈流月：……沈流月略有心累，她当然不是因为生死玉，才许下这个诺言。
怪她，怪她！这水寒渊本来就没什么安全感，曾经水寒渊于她只是弟子，她为顾孟平之死终日悔恨，也不会顾及水寒渊心里想的是什么。
而现在，她已无法将他只看做弟子，自然无法像之前一样心安理得，她不得不考虑，她的举动，对水寒渊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可不想糊里糊涂就变渣了，还渣了自己的徒弟，这祸害谁，也不能祸害自己人不是。
我看起来是能做出这事的人？沈流月歪头笑问，想要安抚这看起来要炸毛水寒渊。
水寒渊勾唇一笑，眼中冰寒，掩下所有的情绪，淡笑道：自然不是。
师尊允了，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没法再反悔了。
无论因为什么，他都不在意，他昏迷数日，已给足沈流月离开的机会，可既然回来了，既然允下了，就永世不能反悔。
哪怕，百世轮转，他也要将她留在身边。
沈流月轻笑，朝水寒渊走去：我虽不想与人再生牵绊，但若是你，我愿意再试一试。
沈流月回头看了下琉璃棺，继续道：他是我的亏欠，他死了，我可能此生都无法真正开心。
他死了，而我又怎么能心安理得活着，我的每一份开心，都会压着我，这感觉，可能无人能懂。
而你不一样，你是我的过去，亦是我的未来，寒渊，这人世间的感情，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美好一分，就伤人一分，可却仍让人欲罢不能。
季九笙曾说，我受天罚，无论付出多少，都得不到回报，回顾半生，人世间的七苦，我大多都经历了遍。
你面前的我，长的好好的，全须全尾，可内在烂了，千疮百孔，早怕了这世间任何情感。
因为是你，我愿意再尝试一次，我亦做好了，万劫不复的准备。
沈流月在水寒渊面前站定，抬头仰视着他，这一刻，他不再是她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