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沈流月的脚下似乎有了实感,断魂崖底就是凹凸不平的山石,极不好走。
沈流月站定之后,看了看周围,是她熟悉的地方。
沈流月和水寒渊对黑暗都早已适应,并不觉得有什么。
宋千秋和百里长风从跃入断魂崖开始,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心里被恐惧和不安充斥着。
到了。
沈流月淡淡道。
宋千秋,这就是断魂崖底。
沈流月转头对宋千秋道。
所以,钱已经归她了,白捡一样,坑人的感觉,莫名的爽。
宋千秋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崖底,他已进来一会,但眼睛并没有适应黑暗,这里的黑,是墨黑,一点光亮都没有,比黑夜更深更暗,伸手不见五指。
在这样的地方,别说找人,连活着都是问题。
宋千秋有些难以启齿的问道:谢沈公子,宋某有个不情之请?水寒渊轻蔑的说道:即是不情之请,宋首座还是不说的话,宋首座好好保重,就此别过。
说着,水寒渊拉起沈流月准备深入腹地。
沈流月被拉扯着往前,很显然,水寒渊不想她多管闲事,她也没想多管闲事。
宋千秋的执念,只能靠他一人了结。
沈流月来断魂崖底,除了找紫魔气的来源,也想在这个凶险之地修行,修炼不可能保证万无一失,宋千秋与她非一路。
在这世上,付出与得到都是成正比的,若要速成,必须付出代价。
这也是沈流月为什么怀疑叶无尘用了非正常的路径达到了化神境,叶无尘天赋有限,若是正常修炼,他穷尽一生能不能登上化神境都是一个问题,何况十五年登上化神境。
他肯定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达到这一高度,沈流月只希望,那代价也成过去。
她一直以来,只希望叶无尘安居避月峰,平安过此一生,不要强求修炼。
在避月峰时,叶无尘在她膝下,从不争抢,没有好胜之心,乖顺听话,感觉叶无尘比她更无欲无求的模样,所以她也传了叶无尘无情道。
叶无尘虽然天赋受限,但他学的极为认真刻苦,一板一眼,只要有一处细节没做好,就会偷偷一个人藏在林中深处反复推敲,他的修为不是最快的,基础却是最稳的。
沈流月心中还是有些牵挂叶无尘,刚才她看叶无尘精神饱满,似乎没什么问题,但似乎又太顺了些,难道拜到她座下的弟子都开挂了不成。
如今这两个弟子,都有所成,她心中自然欣喜,却也担心,叶无尘顺的太离谱,而水寒渊又飞升了还留九州,怎能让她不担心。
以前,这两个弟子,她尚且还能护着一二,可现在的她,似乎经常被水寒渊护着,这感觉很不妙。
九州以实力为尊,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但愿此行,能找到紫魔气的根源,彻底与身体融合,让自己能够堂堂正正站在九州。
沈流月语气平淡的对宋千秋道:宋千秋,我只允诺带你来此,前路凶险,你想回去,我可以送你回去,我来此,亦有要事。
宋千秋沉默不语,素来嘴皮子过人的他,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强求。
在幽都城也是他有愧,在沈流月面前,自觉有些抬不起头,此番又要寻求她的帮助,也是要有极厚的脸皮和极高素养才做的到的。
宋千秋没有在说话,黑暗中,他用耳朵聆听脚步声,悄无声息的跟上沈流月他们。
除了跟着沈流月,他别无他选,这断魂崖底什么情况,他还没摸透,落单会被周边那些发出呜咽刺耳声音的生灵撕成碎片。
以沈流月和水寒渊的机谨,就算宋千秋再小心也瞒不过他们,只是他们也懒得去管。
宋千秋会跟上来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反正对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妨碍。
弟子在这山路尽头搭了间石屋。
水寒渊指着碎石遍布的山路道。
断魂崖底都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山峰无数,隔一段又一个小山包头,更多的山峰是越往上越锋利,像锥子一样错落分布。
山峰顶端,尖利无比,比较细的顶端刺着一具具尸骸,串成一串,甚是骇人。
并不是全部山峰都能看到尖端,更多的是消失在暗黑的空中,不知升往何方。
沈流月跟随着水寒渊的走向,在山石尽头,在一座望不到尽头的山峰下,看到一座简陋的石屋。
断魂崖底只有石头,不管是花草树木还是人鱼鸟兽,全都没有,这里终年不下雨,没有四季,没有日夜。
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水源,饿了渴了,只能猎捕同类才能过下来,在这种地方活着,跟死了没什么两样,每日只能为了活命而杀戮。
沈流月看着面前一块块石头堆叠起来的房子,每块石头严丝合缝的累在一起,没有用一点其他加固,稳当当的立在山脚下。
石门厚重,水寒渊先一步推开了石门,里面陈设简陋,只有一张石桌,两把石凳,在房子两侧还各开了窗户,这里也没得光可以采,估计是为了通风吧。
沈流月跟着水寒渊进了房间,水寒渊在靠里墙角处一推,竟又是一石门,这让沈流月想起那个让她记忆深刻的小密室,没想到有一天,水寒渊也喜欢建小密室了。
沈流月不知要不要跟进去,毕竟是人家的隐私,正当她踌躇时,水寒渊唤道:师尊,过来。
沈流月慢步走去,百里长风也是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宋千秋跟着久了,见水寒渊没赶他,也就明目张胆跟进了房,自己擅自坐在石桌前的椅子上。
沈流月跟水寒渊进了密室,没想到密室别有洞天,完全不像外面的清苦。
一方石床榻铺的柔软舒适,石壁上被挖出两排的洞,放着各种瓶瓶罐罐,用石头搭的架子上,物品丰富,蜡烛熏香一应俱全。
水寒渊这是布置了多久,这里灰尘不多,显然水寒渊经常来此,他都把断魂崖底当自己家了吧。
沈流月好奇的在房间了东看西看,随手拿起手边的一瓶青色小罐,拔开一闻,竟是熟悉的伤药味,再拿起一个闻一下又是,有些罐子里面已经空了,但几乎都是金疮药或者各种伤药灵药的味道。
沈流月心情略微沉重,水寒渊曾说她从未关心过他怎么想的,也从未关心他这十五年怎么过的,他原来这十五年,一直在这里寻自己吗?这么多药罐,这些年得受了多少伤。
水寒渊看到沈流月的动作,并未阻止,他半躺在床榻上,似乎又有些疲惫,神情魅惑,三分妖冶,两分慵懒。
沈流月看了半天,感觉身后安静异常,心中又因水寒渊排在架子上的伤药心情有些复杂,一回头,就看见水寒渊一只手撑着头,一缕墨发垂在脸颊上,神情慵懒而疲惫。
水寒渊?沈流月轻声唤道,但水寒渊却没有回应,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仍如雕像一般半躺在白狐毛绒铺满的石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