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黄花梨圆桌摆放的都是念若爱吃的菜,酱鹿肉,螃蟹清羹,蜜木瓜,斑竹笋,念若却没一点胃口。
她喊来香儿,让她们几个撤下去吃。
她和衣躺靠在床榻上,元光帝还没有回来。
西边边境摩擦加剧,另外扬州出了一个贪墨案,这几日御书房案头奏章堆积如山,元光帝每日处理政务到深夜,不过他处理完朝务都会回栖凤宫安歇。
子时,元光帝回到栖凤宫,怕惊到念若,他进去寝殿没敢点灯,趁着月光,悄悄褪去外衣,上榻躺下轻轻抱住念若。
臂弯里的人儿似知晓他回来了,往他怀里缩了缩,调整了一个舒服姿势,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元光帝低头在她秀发上轻轻亲了下,心下想,这段时间朝务太忙了,忽略了皇后,皇后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养的身子丰润了些,这几日又清减了。
元光帝想明日朝堂正好休沐,暂压朝务,带皇后出宫,陪她散散心。
辰时念若还没有醒,元光帝轻轻朝她脸上吹了一口气,念若伸手挠了挠脸,翻了个身继续睡,元光帝起身一把捞起来她抱到腿上。
念若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元光帝已经唤了香儿进来为她找常服。
元光帝有意逗她,故意说道:朕今日休沐,想去宫外走走,南大街上的雪糕①味道甚美,朕今日要去多吃些。
念若一听他要出宫,眼睛睁得晶亮:皇上臣妾也要吃。
元光帝坏坏地回道:好吧,朕为皇后带些。
皇上出宫去干嘛?皇上之前承诺过臣妾,要经常带臣妾出宫去。
皇上还没有兑现过。
念若一脸期待望着元光帝。
元光帝故意一本正经道:是吗?皇后不说朕倒是忘了,那皇后想去吗?念若一听,一下从他腿上跳了下来,欢喜的连连道好。
那还不赶紧更衣,元光帝也起身下榻。
香儿拿出两套面料样式稍微简单点的衣衫让念若选,元光帝指了指那套昌荣色②的,让香儿为念若换上。
元光帝自己换了一套凝夜紫窄袖常服,由帝王变成了一位贵公子。
玉翠把念若的乌发,梳理通顺,挽了一个抛家髻,简单插了一支玉钗,配了一对金镶玉耳珰。
元光帝想与念若像寻常夫妻般独处,这次出去除了赶车的小公公,身边一个侍奉的人也没带,元光帝的身手保护一个念若绰绰有余。
他们直接乘马车去了南大街,小公公把马车停好,二人步行随意逛。
元光帝治下天桑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盛世,街上行人与商贩川流不息。
元光帝牵着念若的手,先带她去买了一盒雪糕,念若抱着雪糕,拿起一块塞进元光帝嘴里,又抓起一块,自己咬了一口。
平日里念若最喜这种甜糯的吃食,今日她咬了一口感觉有点腻,一眼瞧到不远处有一个老者扛着糖球③卖。
她把雪糕塞给元光帝,跑到卖糖球那里,买一串,咬了一口,酸酸甜甜很是满足。
元光帝瞧她跑得起了薄汗,掏出手帕轻轻帮她擦拭,柔声安顿道:念念还有什么想吃的?待吃过饭,光哥哥带你看傀儡戏④去。
出了宫念若自然不方便再称呼他为皇上,他特意叮咛念若出来叫他光哥哥或者夫君。
念若想了想她现在最想吃街角的那家肉汤面,只是那个摊位很小,一口锅,几把凳子,连店面都没有。
念若不晓得皇上能不能吃得下地摊。
念若把元光帝带到面摊,她瞧着元光帝想如果他不愿意,再去其他地方吃。
没想到元光帝笑笑的拉念若坐在小木凳上,念若开心地朝老板喊道:老伯,两碗汤面,多加醋酒⑤白细的面条煮熟,加入大骨熬煮的汤汁里,在撒上些葱花,淋上些许醋酒,面条初糯滑爽,骨汤鲜美,葱油香郁四溢。
元光帝还是第一次吃,他也赞不绝口。
付过银子,两人牵手准备去茶楼看傀儡戏,街上一红衣女子快马冲了过来,路上行人惊叫着纷纷躲闪,元光帝也把念若拉到路边,护在怀里。
此时路中间竟然还有一个孩子呆呆站在路中间,元光帝放开念若,脚轻轻一点,运轻功跃到孩子跟前,刚把孩子抱起,马已经到了跟前,马上要撞上他们之际,他抬脚跃起朝马脖子轻轻一踢,那马头一偏,前蹄直接跪地倒下了。
念若看那马冲过去,又见他突然跃起,一着急,一阵目眩直接晕倒在地上。
红衣女子被摔下马,骂骂咧咧地爬起来。
这时孩子母亲冲过来,一边朝元光帝说谢谢,一边接过孩子。
红衣女子走到元光帝跟前,刚想指责他,见他俊逸,气度不凡,把指责的话吞了回去,娇声喝道:诶——你叫什么?身手不错。
元光帝凤眼微挑,刚想训斥她,就听到路边乱糟糟的,他抬眼看去,不见念若。
他急了,推开众人,看到念若倒在地上。
赶紧上前唤了一声念念,不见她醒来,他慌了神,抱起念若一路大步往马车奔。
回到宫里太医院知是皇后传太医,派了三位太医一路小跑往栖凤宫赶,进殿刚想向元光帝叩礼,元光帝催促道,先诊治皇后。
一位太医猫着腰走到床榻前,为念若诊脉。
片刻起身,换了另外一位。
元光帝要求皇后生病必须三位以上太医同时诊治。
三人诊脉结束齐刷刷地跪到地上: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
元光帝先是一惊,接着大喜:真的?三位太医齐声答:皇后娘娘是喜脉。
房内众人忙忙跪地呼贺。
元光帝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念若,不放心地问道:皇后为何会晕倒?一位太医答道:娘娘初有身孕,眩晕是正常现象,加上娘娘又受了惊,才会晕倒,稍后就会清醒。
元光帝压低声音,说了句:今日都有赏,你们且退下。
元光帝把众人打发出去,他坐在脚床上⑥,定定地看着念若。
现在就像做梦一样,他的皇后有了身孕,他小心地把手掌放到她平坦的小腹上。
他盼了那么久的孩子,就这么来了。
邪皇注释:①雪糕: 这里说的雪糕不是咱们通俗说的冰激凌类的,而是用米、糯米、炒山药、去心莲肉、芡实和白糖制成的雪白蒸糕。
②昌荣色: 中国传统色——昌荣,云中紫草之色,朦胧的紫色带着神秘与不可言说。
③糖球: 冰糖葫芦,中国宋代起就有冰糖葫芦。
④傀儡戏: 用木偶来表演故事的戏剧。
汉族传统艺术之一,在中国古代又称傀儡戏。
⑤醋酒: 食用醋,《本草纲目·谷四·醋·》醋酒为用,无所不入,愈久愈良,亦谓之醯。
以有苦味,俗呼苦酒。
⑥脚床:放在床边的脚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