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公公领旨去办,一时辰后,姜夫人没来,姜将军来了。
原本外臣是不能进内寝殿的,现在也顾不得那些俗礼,四喜公公直接引姜将军进来。
姜将军看到念若那个样子,愣了一瞬,随即叩首为元光帝见礼。
平身后,姜将军走到榻前,伸出宽厚的手掌扶住念若的肩膀,轻声唤了一句:念姐儿——。
念若这才回过神来,她抬起一双红肿的杏眼,看了姜将军良久,突然站起来抱住姜将军:舅父……我想回家……姜将军是硬汉,在府里是严父,从来没有与孩子嬉笑过,自个三个孩子他都从来没抱过。
念若突抱住他,他僵了一瞬,生硬地抬起手拍了拍念若背。
其实今日他来也是有目的,自打念若被废后,他就怕念若在宫中受委屈,就想找机会把念若接回姜府。
今日四喜公公突然到姜府来接夫人,问原因又不肯说,他就知出事了,所以他亲自过来了。
笨拙地安抚了一下念若,他抱手对元光帝道:臣想请皇上御书房说话。
元光帝转身与他去了御书房,进入御书房,待元光帝坐定。
姜将军直接跪到地上:念姐儿父母去世早,是臣教导无方,使得这孩子性子犟,做事不周全,实在不适合留在宫中。
臣那妹妹去世早,留下这么个独苗,请皇上看在姜家几代忠君的份上,准臣接废后出宫。
元光帝怒了:姜将军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姜将军拼出去老脸恳求道:皇上,臣知废后出宫影响皇家声誉,臣保证让废后在姜府深居,绝不二嫁。
元光帝冷笑道:好,好一个忠君的姜家,残害皇嗣的账,朕还没有与你们算,今日又想算计朕的皇后了?元光帝站起身,走到姜将军身前,俯视着他一句一字,阴狠狠地说道:将军趁早收回妄心,好好劝说与她,否则朕好好清算你们姜家。
姜将军对这位皇上还是了解的,此时再坚持没有任何益处,只能无奈领旨,进入竹轩阁,他笨嘴笨舌也不知道说什么宽慰的话,最终也就说出几句,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等。
元光帝看这样子,直接打发他回去了。
劝慰念若这事指望不上别人了,只有自己哄,他是皇上,有些话还真说不出口,他把房里的人都打发出去,走到榻前,坐到脚床上,憋了半天说了一句:朕错了。
念若不理他。
他又接着说:念念,你要怎样才原谅朕?你要什么?念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幽幽问道:我想出宫,一句话说完哭出了声,哭着控诉:你明明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为什么还要让我入宫,为什么拆散我跟九哥哥?你是不是为了报复九哥哥母妃?你有了那么女人还不行吗?为什么还要找个跟我像的羞辱我?念若不顾一切说出自己所有的不满。
元光帝,伸手去为她擦泪,泪一直流,擦不干净。
谁告诉你,朕不喜欢念念的?如果可以,朕愿意刨开心给你看。
他拉起念若手放到自己胸口:这里面只有念念。
至于那影贵人,确是朕的错,当时朕也就脑子一热,朕其实早后悔了。
念若又哭着说道:我不要给你做暖床的奴婢。
元光帝赶紧抱住她:谁说你是奴婢了,念念是朕的皇后,朕的皇后永远只有念念。
我不做你皇后,我愿意做奴婢,但是不愿意做你暖床的奴婢。
那咱们就不做暖床奴婢,念念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念若哭累了,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待念若睡踏实了,元光帝轻轻把她放到榻上,为她盖好罗衾,悄悄去外面吩咐四喜公公:传旨,从今日起不允任何嫔妃进入御书房,另外传旨以后影贵人幽居宸寿宫,无召不得出宫。
四喜公公一一领旨。
元光帝又说道:朕原就是一时之气,废了她皇后封号,这复皇后之位,却没那么容易,朕得寻机会才可。
四喜你说这次与皇后置气,朕是不是错了?四喜公公嘴上笑笑不答,心里却在嘀咕,还说要惩治皇后,磨皇后的性子,自己被人拿捏得毫无胜算。
元光帝怕再次惹得念若不开心,夜里他看了看睡得深沉的念若,没敢上榻。
他抱了罗衾去睡窗前的榻椅,那榻原本是用来坐的,念若这种身量小的睡还可以,元光帝一米九的身高,腿都无法伸直,翻身也不行。
次日,念若醒来就看到沐晴,沐晴见她醒来,笑笑地走过来:今雪可大呢,外面漂亮得紧,昨一天没用饭饿了吗?念若想起身,头却晕眩,沐晴见状上前扶她起来,又把今日要换的衣裳拿了过来,是一套紫蒲色①衣裳,念若瞧面料还有样式都不是宫女的宫装,念若不肯接那衣服。
沐晴看出她心思,随即解释道:你的宫装昨日弄脏了,也没有替换的,你暂时先穿这套。
念若笑笑表示对沐晴的感谢,赶紧接过衣裳,自己穿好。
沐晴为她挽好发髻,拉她坐到桌边,桌上摆放了羊乳,虾饺,还有水晶梅花糕,都是念若爱吃的。
她没有任何胃口,在沐晴的劝说下,才勉强喝了一小碗羊乳,吃了两只虾饺。
念若拉沐晴坐下,沐晴原本不敢坐,念若坚持,说是要与她说会儿话,沐晴才坐下,念若是真心喜欢沐晴,她很喜欢笑,而且笑起来眼睛里有星星,一看就是一个至纯的人。
念若把蒸饺推到沐晴跟前,沐晴不肯吃,念若夹起一只,递到她嘴边,她才笑笑吃下。
用过饭,沐晴提出带她去院子里看雪,沐晴怕她冷,就把自己的兔裘找来为她披上,自己则加了一件棉褙子。
雪果真很大,踩上去吱吱呀呀,留下一道道脚印,一心殿后面竟然有个小花园,里面一排忍冬,枝头上红艳艳的果实,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迷人。
念若心情舒展了许多,她含笑问沐晴:沐晴姐姐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出宫呢?是不是因为是皇上司寝,所以不能出宫?宫里女子,没有获宠的女子,年满二十可以出宫嫁人,沐晴已经二十有二。
沐晴笑着摇摇头:如果我愿意是可以出宫的,我虽然是司寝却从来没有被皇上宠幸过。
念若心想皇上那个色鬼竟然放过了沐晴姐姐,看来他还有点良心,毕竟像沐晴姐姐这样善良的女子不多见。
她好奇接着追问:那姐姐为什么没有出宫?出宫过自在生活不好吗?邪皇注释:①紫蒲色: 紫蒲本是一种水岸边的植物,它代表了生机盎然的自然界,张籍的诗句里就有紫蒲生湿岸,青鸭戏新波。
紫蒲色,是一种生机自然、脉脉有情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