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泽和李阿婆同时抬头。
来人穿着一条法式小香风杏色碎花裙，袖子是泡泡袖设计的，裙子裁剪修身，整个人看上去气质极佳。
正是莫珊珊。
白生生的小脸蛋上洋溢着笑容，脆生生地喊了声：阿婆。
诶，珊珊来啦。
李阿婆行动不太方便，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莫珊珊小跑两步，走到阿婆旁边，巫泽站起身，把位置让给她，自己坐到较远的椅子上。
见到巫泽的东西，莫珊珊眼神黯了黯。
李阿婆笑着拉过她的手不停抚摸着，怎么没搭阿泽的车一起回来呀？我自己有车，也会开车，就自己回来了。
不过没想到泽哥他今天也会回来，我看他最近忙得很，抽不开身呢。
莫珊珊刻意咬准忙得很抽不开身这几个字眼，还往后瞥了眼，却见巫泽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她咬了下下唇，心里把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给臭骂一顿。
11点整。
隔壁的收音机准时响起。
李阿婆站起身，对客厅里的两人说道：我去做饭，你们聊会。
泽儿啊，给珊珊倒杯茶。
好。
巫泽没什么情绪地站起身，往茶壶里倒了些热水，浸泡了会才倒到杯子里，递给莫珊珊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叶泡了几遍了，茶水寡淡无色。
莫珊珊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巫泽的手心，心里颤了一下。
她睁大戴着几百块钱日抛美瞳的眼睛，眼周是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化出来的绝美眼妆，完美得毫无破绽。
眼睛里的秋波百转千回，看着巫泽，樱桃小嘴轻启：泽哥，我们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了，你当真不给我个机会吗？茶桌旁坐着的男人五官立体，有棱有角，神色淡淡地看着茶杯，淡漠地说道：你也说了这么多年了，我们都没在一起，那说明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的人强行凑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她扁着嘴：一直都是你单方面无视我、拒绝我，为什么就不给我一次机会呢？就像衣服，你再喜欢一件衣服，不试穿一下怎么知道合不合身？巫泽端起略烫的茶，抿了一口，茶叶的余香在口腔内舒展开来。
叹了口气，他说道：珊珊，你知道吗？这一生，我只爱那个看一眼就是一辈子的人，不需要她有多么漂亮的容貌，也不需要她为爱我付出多少。
对的人，只需要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就能轻易牵动我的心。
很显然，你不是那个人。
莫珊珊脸色煞白，上下唇瓣紧紧抿在一起，眼眶微红，眼泪凝聚在眼珠上，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她不甘示弱地问道：那她呢？她是你说的那个人吗？巫泽继续品着茶，不语。
言外之意：对。
莫珊珊颤抖着身体站起身，虚弱地扶着椅子扶手，声音微颤，一开口便泣不成声：不管怎样，我不会放弃的。
李阿婆在厨房里对着客厅里的外孙喊道：泽儿啊，盐没了，帮我去村里的小卖部买一包吧。
客厅电视柜底下有个小红桶，你拿两张一块钱去。
没有得到回复，她从厨房里走出来，弓着背，踱步过来，见莫珊珊红肿着眼，泪眼滂沱的样子，忙问道：哎哟，乖崽，你这是怎么了？哭成小花猫了都。
泽儿欺负你了？我帮你打他！作势就往巫泽背上轻拍两下。
莫珊珊站起身，抽了张纸巾小心擦拭两下，声音沙哑，阿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说完便拎起包，歪歪斜斜地走了出去。
李阿婆担忧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转身对还坐在椅子上的巫泽说道：你去送送她吧，我不太放心。
巫泽淡淡应了声好。
站起身，追了上去。
村里路窄，停不了车，莫珊珊的车停在了村里戏台边，离巫泽家有一两百米远。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大中午的日头火辣，照在人的皮肤上像是要烫起了皮似的。
到了戏台边上。
两人站定。
巫泽站在隔了两三人远的距离，阳光嚣张地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里头，逆着光，莫珊珊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没有看巫泽。
侧身从副驾驶座上拿了两个礼品袋，递给巫泽，声音还是有些沙哑，这两袋是给阿婆的，刚才忘记带过去了，你帮我拿给她吧。
巫泽站着不动，也不接。
莫珊珊冷冷道：就这次了。
巫泽这才伸手接了过来。
莫珊珊启动车子，打开空调，声音没有情绪，你回去吧，我村里长大的，识路。
巫泽冷冷淡淡地嗯了声，叮嘱道：回去记得涂一下芦荟胶，太阳大，你皮肤嫩，不处理下会起皮。
莫珊珊勾了勾唇，讥讽道：你这是在关心我，还是在关心你公司的摇钱树？珊珊，不管怎样，我们都还是朋友。
我会永远记得，没有你的帮助，公司是不会那么迅速地发展起来的。
莫珊珊张了张嘴，犹豫两秒，赌气般道：我不是专门回来看阿婆的。
巫泽点点头，轻声说：我知道。
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
兰山村很大，莫珊珊家在这头，巫泽外婆家在那头。
但小时候的小孩子总是能大老远的凑在一起，活力四射。
红色拉风的特斯拉提速，无声消失在村里边。
巫泽回到外婆家。
李阿婆站在大门口，驼着背遥望着，见只有外孙子一人回来，明了地问道：她走了？巫泽淡淡嗯了声，大跨步上前扶住她，外面太阳大，久晒会中暑。
李阿婆任由着外孙子把她扶进屋。
李阿婆坐下。
巫泽转身要出门，温声对外婆说：我去买盐。
李阿婆喊住他，淡淡道：不用了，盐家里有。
核辐射那年囤的，还有很多。
言外之意：这是在给你们创造独处的机会。
巫泽沉默一瞬，在她旁边落座。
李阿婆打量了他半响，无声叹息，真瞧不上莫珊珊那丫头？巫泽摆弄了下手机，没有说话。
陈郁可还没有给他发消息，这会儿应该还在飞机上，还没到。
虽然外婆挺喜欢那丫头，同一个村的，知根知底。
不过你大了，有主见了，这些大事儿自己能做主，我也不好干涉太多。
你要是喜欢人家，就去追。
要是不喜欢，就跟人讲明白，别误了人家小姑娘短短几年的青春。
巫泽微微走神，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已经凉了，好在现在是夏天，不碍事。
心不在焉地说：奶奶，我刚才跟她讲清楚了，以后她可能会比较少来了。
他把莫珊珊的礼盒递了过来，她给的。
李阿婆淡淡道：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收她的东西了。
以前是把她当做准孙媳妇了，所以才收的。
巫泽每次来都会偷偷塞个大红包在她枕头底下，儿子儿媳们面冷心热，也都会偷偷从门缝塞自己种的蔬果和买的鱼肉进来。
老人家没有什么大的花销，她其实不缺钱的。
李阿婆眼圈有点湿润，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菜炒好了，我去给你盛过来。
外婆，你坐着，我去吧。
一起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