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房间，陈郁可自然地关上门。
自从爸妈去了国外后，她就再没进过他们的卧室了。
里面的每一个东西，每一张照片都写满回忆，她怕一进来，思念父母的忧伤如喷泉般永不殆尽。
什么事？陈郁可冷冷地问道。
关上门后，她就一直笔直地站在门口。
秦桐眼神里闪过一抹心酸，拍了拍床铺，微笑道：过来坐吧。
陈郁可恍若未闻，生硬道：我跟你上来，是以为你要跟我道歉，怕其他人看到会尴尬。
可是如果是要叙家常的话，我们怕是没什么好聊的了。
她拧开门，如果是要打感情牌，那我劝秦女士省点心，大可不必。
等一下！秦桐有些慌乱地喊住她，从衣柜里取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品袋，打开，里面是一双镶满钻石的高跟鞋，足足有12公分。
她缓慢走近，柔声道：都说18岁的生日要收到一双高跟鞋才算完整，也不知道你18岁那年有没有收到过。
不过没关系，多一双也不算多。
这是我精心设计了一年才让让厂商生产出来的，世上独一份。
秦桐悠悠叹了口气，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这双鞋三年前就已经摆在我的床头了，无论是卧室还是病房，每次看到它的时候，仿佛冥冥间有一股力量支撑着我跟病魔战斗着。
陈郁可神情有些松动，冷冷问道：你到底得了什么病？乳腺癌，晚期。
秦桐是带着笑说出这话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在宣布一件好事呢，你主动关心我，我很开心。
谁关心你了！陈郁可语气别扭，很快她又想起，晚期？那……秦桐缓缓将头上的假发拿下，露出光溜溜的头顶。
很丑，是吧？秦桐自嘲地笑笑。
也许是报应吧，把你们抛在家里，自己自私地跟你爸出去周游世界的报应吧。
这些年，你跟煌儿应该不好过吧？我知道说抱歉很矫情，不过……秦桐目光郑重地盯着陈郁可的眼睛，妈在这里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她的脸上忽地染上一抹忧伤，无声叹了口气，要说对不起的何止有你，还有煌儿，还有……你爷爷和奶奶。
如果我选择在家相夫教子的话，你爷爷或许就那么早就去世了……她走到窗外，目光落在那棵高大的树上。
那是她离开那年，陈宇煌种的，如今，已经长得比周围所有的树都要来得高大、挺拔。
陈郁可感觉自己的脸上湿漉漉的一片，她背对着秦桐，偷偷抹掉，这才回过头来，问道：还有多久？什么？秦桐错愕。
我说，你还能活多久？我爸同意你回国，是已经没有住院的必要了吧？陈郁可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空气忽然安静，外面的树叶在风中沙沙沙地响着。
陈郁可盯着秦桐的，仔细地看着。
她的记忆中，对母亲的印象都是从照片中得来的。
秦桐每次都会从国外寄一大堆包裹回来。
比如稀有民族的服饰，比如罕见的动植物标本。
有时候也会寄她和丈夫在某个高耸冰冷的雪山的合照，两人裹得严严实实地，连眼睛都用防风镜挡住，手上拿着雪橇，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秦桐笑了笑，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了吧。
陈郁可期冀的表情僵住，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心里的预期是在半年的，没想到……她们母女的缘分竟然这么短暂。
此时此刻，她忽然很想拥抱一下那个生命即将消散的女人。
可是转念，又狠狠了心，声音生冷得仿佛要结冻，这是感情牌加苦肉计？秦女士，不管你怎么编，我都不会原谅你的，永不！至于那双高跟鞋，留着自己穿吧。
陈郁可猛地摔门而出。
秦桐佝偻着腰，静静地站在那里，忽然蹲下身子，嚎啕大哭起来。
诺大的卧室里，到处都回响着凄厉悔恨的哭声。
女人，真的太难了！……陈郁可强装出的若无其事的表情，在楼梯拐角看到陈宇煌的那一刻，忽然就崩塌了。
她扑进哥哥的怀中泣不成声。
陈宇煌温柔地抚着她的背，轻声道：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有他们的使命，妈妈只是使命提前完成了而已。
这说明，你和我，都很出色，所以天使才放心地召回了她。
怀里的人儿停滞了半秒，哭得更伤心了。
……青城。
酸菜鱼店里，一男一女吃得大汗淋漓。
沈括张大着嘴像哈巴狗那般剧烈喘着，嘴里的辣气浓烈地快喷出火来。
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冰水，猛灌一大口，才稍微缓了些，声泪俱下地控诉对面的女孩：莫珊珊，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我都说我吃不了辣了，还骗我说这家一点都不辣！一旁还没走远的服务员悠悠道：微辣是不太辣，不过这位小姐可是点的变态辣哦哟。
莫珊珊吃得正欢，听到这话，拿着筷子的手僵住，怒瞪服务员的背影一眼，这才尴尬地转头对沈括说道：这，我喜欢吃辣，你吃不了辣，那我们以后还怎么在一起生活？饮食习惯都协调不了呢。
要不，还是算了吧，你不要追我啦。
沈括一听，咬牙切齿道：刚才跟你开玩笑的，其实我还挺喜欢吃辣的。
话音刚落，面前出现一双夹着鱼泡和红辣椒的筷子，拿着筷子的主人笑靥如花，嘴上被辣肿的嘴唇更加性感了。
听说鱼泡跟辣椒一起吃更配哦！沈括气急，一把推开那双手，说道：莫珊珊，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哈，本少又不缺女人！小心哪天对你没兴趣了，一脚就把你踹飞！哎哟，好怕怕哟。
莫珊珊捂着胸口，假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沈括白了她一眼，你这演技，去当演员肯定是没戏了。
参加个女团啥的，唱唱歌跳跳舞估计还行。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
我拜托你查的那件事怎样了？莫珊珊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