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沈家小姐送来了帖子,请你去烟雨楼参加雅集。
不去。
四方街出大事了,百年老字号回春堂大药房,一夜之间竟被烧成灰烬,连周边商铺都被殃及了呢!嗯。
听说悦容阁新出的胭脂颜色艳美,各家小姐都抢着买呢,小姐要不要去看看?哦。
那……那婢子去给小姐再烧壶茶吧。
房帘撩起,春桃苦着一张脸从屋里出来,对着门口的冬梅摇摇头,转身往茶水间去了。
冬梅望了望屋内那盯着话本子发呆的清秀身影,叹了口气,默默地放下了帘子。
自打从宴会回来,三天了,自家小姐跟变了个人似的,整日整夜看话本子,神神叨叨的,时而唉声叹气,时而紧皱双眉,时而捶胸顿足,时而呆若木鸡。
此时的飘飘刚好看完一本《殿下的心尖娇娇宠》,她感触颇深,提笔在书简上写下:把他夸上天。
准备得差不多了!她放下话本子,胸有成竹地点点头。
如今的帝君是三皇子萧渊,其生母原为燕国公主,派来与大梁和亲后第二年便生下萧渊,因她容貌绝艳,引得宫中嫔妃嫉妒怨恨,被暗中下毒害死。
一个别国公主的孩子,从小又没了母亲,在这深宫中受尽冷眼与欺辱,看够了尔虞我诈骨肉相残,却因其长相同母亲一般惊艳,又常年身体抱恙不参与朝堂皇子们的明争暗斗,当今圣上对他到是有几分纵容怜惜。
这萧渊人前装出一副懒散样,实则行事随乖张狠辣。
这人设,和这些话本子里的王爷皇子们差不多嘛,我只需要这样再那样,定能……嘿嘿嘿!飘飘!门外娇滴滴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一个十六七岁少女如同一只粉蝶儿扑了进来。
飘飘,走,上街吃点心去!怎么啦,瞧这小脸儿白的,还在为赵蕊蕊那小贱蹄子生气?就她那人,哼,天下之大都大不过她的缺心眼……你不会还在想那陈侍郎吧!哎呀,那陈侍郎虽然长得是还可以,但是咱也不用非在他这棵树上……呃那个啥……改日我再给你介绍几个世家子弟,比他更俊更有钱的,我看那周小侯爷就不错,那身材壮的……啧啧啧!熙宁,看着眼前巴啦啦地讲个不停的女孩子,一股暖意在心中漾开。
飘飘牵起女孩的手,笑着说:想他们干嘛,走,替我选一身漂亮衣服咱们吃香喝辣去!烟雨楼,位于上京城中最繁华的街市中心,与国子监隔街相望,成为青年才俊小姐公子们举办各种诗会画展的首选之地。
店家也颇懂商机,在茶水点心上费尽心思,还将大厅布置的极其文雅。
大厅正中设有高台,以梅兰竹菊水墨画为背景,供文人们一展文采。
飘飘,你,你慢点儿吃!眼见桌上一大盘糕点转眼就被飘飘吞入腹中。
熙宁捏着手里最后的半块点心,终是忍不住出声:你以前都不怎么吃这些甜食的,如今怎么……太好吃了!熙宁!绝了!飘飘眼冒红光,一边挥手示意店小二再上几份,一边意犹未尽地看着熙宁手里的点心:这儿的点心真好吃,以后定要多来。
嗯,环境布置也挺雅致,就是……有点吵……可不是吗,那边正在搞什么书法雅集,写字就写字,干嘛叽叽喳喳跟麻雀斗嘴似的。
熙宁努努嘴:你瞧那沈玉琳穿得跟个大红灯笼一样,眼睛都快贴在陈侍郎身上了。
真扫兴,怎么就撞见他们了,飘飘我们要不换一家。
换什么换,我行得正坐得端,管他们干嘛。
林飘飘伸手拿过一块刚上的桂花奶糕塞进嘴里:熙宁快尝尝这个,太美味了!……李兄这字写得太绝了,今日怕是要拔得头筹了!一个华服少年惊叹出声,众人纷纷围拢来看。
只见场中一男子,低着头,长发垂地。
他的头发沾满了墨汁,正扭动脑袋,以头发为笔,在地面宣纸上奋笔疾书着。
好啊!好啊!这书法从未见过,真是奇妙!今日我们比的是笔力,李兄用头颈部发力,力透纸背,张兄的巨笔字则是手臂发力,挥洒自如,两人不相上下,不知陈兄认为谁更胜一筹呢?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故意抬高声音,对着大厅中央的陈鹤之挤眉弄眼。
他早就看不惯这人故作清高的样子了。
那些侯府小姐们成日追捧着他,自己苦苦追求多年的沈玉琳,平日里都不拿正眼看自己一眼,对着那陈鹤之却总是暗送秋波,看着就心烦,今日非得让他下不来台。
陈鹤之沉吟不语,看着另一边手里举着拖把一般大的巨笔也在奋力书写的人,清俊的脸上微微皱着眉。
哼,果然评不出来,祝铭泰见状心中暗喜,一边晃着头一边朝着女眷们的方向嚷嚷:陈公子,诸位,今日我们就来个一写到底,看看谁还能有更大的笔力。
这还有谁能写得过他们啊,那李张二人为了今日的比试不知练了多久呢!这边小姐们听了,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眼睛不住地往厅中看去。
李锦霆一听,心中好不得意,撩起头发笑道:哈哈哈,那我就在此等候大家的杰作了!这么些大男人,怎么力气这么小!一道如百雀羚鸟般婉转清脆的声音传来。
厅中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众人纷纷循声望去。
见那窗边少女,一袭淡粉云烟长纱裙,秀目流转,唇角微微翘起,两个浅浅的酒窝里,隐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向众人晃了晃手中的茶杯:不如换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