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边吃着饭,边胡思乱想。
打架时,陆瑾还天不怕地不怕,到请家长了,才害怕起来,特别是面对那样人物的顾钧尧。
她嘴巴叭叭地说得好听,顾钧尧多么多么好,但还是很难为情的。
如果是她妈妈,她是不怕的,因为有其母必有其女,她们都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至理名言准则,人太过善良只会被人欺,她们母女早早就体会过了。
所以陆瑾小时候就打过不大不小的架,凭着初生牛犊不怕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气势成功让她在中小学混得如鱼得水。
但现在,她只有爷爷了。
对,爷爷。
陆瑾像是一条濒死的鱼冲出水面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咽下一口饭急急地说道:我爷爷呢 我家长不是我爷爷吗?你爷爷也跟着去了啊,他们哪次不是一起去的?顾钧泽一脸茫然,他显然不理解陆瑾的反应我哥过来才能更好地震慑他们,让他们不会随便欺负你们,我哥很护短的,别担心。
原来爷爷去旅游了,怪不得昨晚她打电话的时候听到了风声。
她当然知道顾钧尧过来,才不会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嘴巴张了张…算了,还能怎么样呢?就这样吧,已成定局了。
顾钧泽,那我爸妈呢?柳枝把筷子戳在饭里,腾出手来指着自己。
你想你爸妈看到你这样子?顾钧泽靠在门边放着的桌子边沿,双手环胸,斜着眼看着她,闲闲地问。
柳枝脖子缩了缩,虽然她每天上课睡觉,但出格的事还真没做过,只会对某人嘴巴不饶人,平时也是家长眼里的乖孩子。
顾钧泽不解: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怕我哥?我哥那么帅,多少人排队等着看,你们还嫌弃上了。
这罪名就严重了,陆瑾打着哈哈:怎么可能呢,就是顾大哥那么忙,还为我们操心,我们过意不去。
这座城市里的谁不怕你哥,谁不知道你哥周围冷飕飕,像移动的冰柜。
柳枝暗自嘀咕。
顾钧泽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他拿出看了看,说:吃完了饭吧?我哥到了,我们走吧 。
陆瑾,你能走吗?叫顾钧泽背你吧柳枝收拾好自己的饭盒,和陆瑾的扎在一起,顺手递给顾钧泽扔掉。
不用,我另一只脚又没事,没那么脆弱,别紧张。
陆瑾不以为然,这样的伤对她来说只是小伤,没什么大不了。
柳枝对她的倔强无可奈何了,只好说那我可以扶着你吧?都肿起来了还说不严重,真是服了你。
陆瑾哭笑不得,两人搀扶着走出校医室。
在路上,上课铃响了,树上两只小翠鸟被惊得扑腾两下翅膀飞走了,火辣辣的阳光穿过密集的树的缝隙洒落在那三位少年身上,忽明忽暗。
顾钧泽你回去上课吧。
陆瑾说。
你们行不行?顾钧泽怀疑。
哎呀,你快走吧,你不是答应你哥了吗?抓紧时间按照你哥列给你的计划学习。
柳枝挥挥手赶他走。
顾钧泽只好回去上课了。
陆瑾他们来到教导主任办公室时,先一步去校医室的苟芸晴她们几个的家长到齐了,五个女的都贵妇模样,手里挎着爱马仕包,端庄优雅,正围坐在一起交头接耳。
而我们顾大总裁戴着口罩坐在角落里,背光处,正对大门口,口罩上露出的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亮得吓人,也冷得吓人。
他身后远远站立着一位衣冠楚楚的男子,面带微笑,手里拿着公文包,一副精英范。
陆瑾抬手敲了敲门,柳枝扶着陆瑾走了进来。
顾钧尧最先发现陆瑾,看到她擦了药水油光光的脸,胳膊的掐痕,还有包着的左脚,顿时眯起眼,神色晦暗不明。
站在老板身边的年轻人,就是方特助,打了哆嗦,心里嘀咕:Boss这个移动空调温度调到最低档了,看来这个管家的孙女很重要,连正在开着的会议都延后再议。
如坐针毡的教导主任看人齐了,咳咳咳,准备慷慨陈词,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人物,平时他们都是打发人过来,他要好好表现一下。
但还没来的及开口,坐在他左前方的苟太太率先跳起来,用食指指着陆瑾他们,噼里啪啦开骂你们两个谁把我女儿打成这样?看看我女儿如花似玉的一张脸被打成什么样了,我告诉你,我家晴晴如果毁容了,我跟你们没完。
她还以为是和顾家二少发生争执,才一直忍到现在,谁知道看到的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右边那位,她知道是暴发户家柳家的女儿。
虽然柳家女主人和顾家女主人走得近,但只有一个女儿的柳家想在安山市站住脚难得很,所以她并不放在眼里。
另一位她没见过,更没有听说过是哪家的千金,估计就是勾搭顾家二少的狐狸精。
是的,她家晴晴喜欢顾家二少她知道,如果两家能结亲那最好不过了。
原本她还肖想顾家那位已经彻底掌权的顾钧尧,可惜那位淡得像白开水,无心无情。
她听说顾钧尧会来,她才急急忙忙撕下面膜拉着帮好姐妹过来,谁知道没看到人,那位坐在角落的口罩男直接被她忽略了。
如果那位过来了,教导主任还不上赶着拍马屁?还安排在角落里?看到面前这两位小姑娘,她更加确信消息失误。
真是的,居然传假消息?回去就开了他。
这样想着,她更趾高气扬地对教导主任说:赔偿就免了,我们不差钱,只要求对我们这几家孩子公开道歉,并处以处分。
不然我们就报警处理。
另外几个阔太唯苟太太是瞻,围着教导主任嚷嚷道:我们也要求这么处理,我们女儿在家里都是心肝宝贝,在学校被打成这样,学校必须给个说法。
她们各家每年都有捐钱给学校,就是为了可以在学校有说话之地。
教导主任擦擦头上的汗,这群阔太太还没有听事情的来龙去脉就直接盖棺定论,如果没有角落里那位的到来,他估计就会遂着她们愿了,他得罪不起。
但那位他更得罪不起,他怎么这么倒霉摊上这事了,早知道他就不赶走两个班的班主任了,现在真是自讨苦吃。
都得罪不起,教导主任进退维谷,苦着脸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瑾看着面前略显富态的女人,通身珠光宝气,名牌衣服加身。
都是有钱人,为什么和她接触的顾家人不一样?她真幸运,遇到的是宽厚待人的顾爸爸顾妈妈,高冷却温和的顾钧尧顾大哥,还有嘴贱心软的顾钧泽。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拍落快要戳到她鼻子的手指:这位大婶,你没有了解事情经过就这样盖棺定论,认定是我们的错,这是什么道理?你是谁?警察办案都要事先调查讲究证据,而不是嘴巴一碰就按头肯定是别人的错。
在一旁的柳枝补充:明明就是苟芸晴无缘无故一上来就打人,看看我们陆瑾,都伤成什么样了。
胡说,晴姐根本没有碰到她,都是她压着晴姐打。
陆瑾被气笑了:所以呢,我应该站在那里等着苟千金的巴掌盖在我的脸上,不能反抗,对吗?谁先打人?教室外面看热闹的人大把,随便叫个人问问都知道是谁先开始的。
她抬高头颅,背脊挺直,高声说:请教导主任秉公办理。
苟太太揉着被陆瑾打落的手指,火辣辣的疼提醒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居然真的打了她。
她气红了眼:你敢打我?你妈没教你尊重人?咬牙切齿准备好好教训这个贱丫头。
这时,坐在角落的男人终于出声了,口罩里的声音冷冽如寒风:这位女士,想别人尊重你,请你先尊重人。
他走到了亮光处,姿态从容却气势逼人:陆瑾,过来。
仅仅只是两天,陆瑾就已经熟悉这个男人的身形,声音和姿态了,真可怕。
所以即使他戴着口罩坐在角落里,她知道他是顾钧尧。
日理万机的他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