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斯乾笑了一声,我怎么听出威胁的意思。
他牙齿咬开我颈后的内衣细带,潮热的呼吸喷在肌肤,我瑟缩得更厉害,下一句是什么,做鬼也不放过我吗。
我抱着他,脚趾在他腰腹戳了戳,冯董事长很聪明。
他神色慵懒玩味,怎样不放过?我勾住他,死死地纠缠,喝你的血,嚼你的骨。
这样狠。
他手臂一扫,办公桌的文件落地,他将我压在上面,居高临下俯视,那我的确不能斩草除根了。
我感受冯斯乾的吻,他凛冽深邃的唇纹,辗转过我耳垂和脊骨,我抱他更紧。
第二天我醒得早,下楼正好撞见冯斯乾换衣服,我夺过他手上的领带,起床是不是偷亲我了。
他笔挺伫立着,面容清隽英朗,尤其一双眼睛极为迷人,除了冯斯乾,这世上不会存在任何一个男子,眼中既有黎明的清澈,也有江海的深沉。
他表情平静,没亲。
谁问你了。
我四处喊,斯乾,小斯乾——又去哪拉屎了,天天不擦屁股,没皮没脸,不喜欢你的狗窝吗?冯斯乾臂弯揽住我,喊什么,把它关在天台了。
我看着他,你和狗过不去啊?他捏了捏我腰肢软嫩的肉,是你和我过不去。
他越捏越上瘾,似乎胖了。
我如临大敌推开他,你放屁!我减肥呢。
冯斯乾闷笑,是该减了,快要赶上何江老家的贝贝了。
我拧眉,贝贝是谁。
他意味深长,一头七岁的母猪,月初下了六个崽,这点你不如它,你只生下一个。
我捶打他,你才是猪,我讨厌你挖苦我。
冯斯乾正色说,再不走迟到了,我有早会。
我踮起脚尖,系着他领口的扣子,你又长高了啊。
他淡淡瞥我,什么年纪了还长个。
我撒娇,那我够不着嘛。
他垂眸看我,眼底漾着笑意,你太矮,床上的姿势也要迁就你。
我使劲一勒,一脸刁蛮,你迁就过我吗?你只顾自己舒服。
冯斯乾喉结被勒住,他当即皱眉,掌心在我臀部狠狠一拍,没良心。
何江这时拎着公文包走出储物间,冯董,那位在您办公室。
我下意识瞟他,冯斯乾嗯了声,侧身看向我,最近别出门了。
我奇怪,为什么呀。
他搂住我,吻了一下额头,不是输钱就是惹祸,留在家照顾冯冬。
我不服气,我也赢过啊。
输两百万,赢两万,是赢吗?我像你这么做生意,十个华京也赔了。
冯斯乾撅起我下巴,有个当妈的样子,少贪玩。
我委屈极了,冯冬不黏我,我有什么办法呀,我每次抱他,他都哭,脚还踹我。
冯斯乾顿时笑意更深,他看你眼生,自己还不反思。
他上车离开,我目送宾利驶出小区,我总感觉冯斯乾不对劲,我偷了录音笔,他的反应太平淡,我以为是一场巨大风波,结果他轻拿轻放,即使不舍得打骂我,也该冷落我,晾着我,可这一夜他却要多温存有多温存,恨不得疼化了我。
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下午陈太太又打来电话,约我看越剧,她老公和林宗易交情不浅,而且约我好几次了,我没拒绝。
我抵达江城剧院,陈太太在门口迎接,我外省的表姐在这边探亲,我顺道带她过来了,您要是认生,我安排她坐别处。
我迈上台阶,人多热闹,我不介意。
进入VIP区,一名四十岁出头的贵妇站在座位上,我主动打了招呼,她打量我,我好像在哪见过您,您先生是?我在第一排坐下,我离异。
她很尴尬,抱歉,韩小姐。
我满不在乎,聚散离合是人之常情,顾太太何必抱歉。
戏演过半场,陈太太从包里摸出银行卡,林老板将索文的客户转给老陈一部分,其中的河苑二期工程赚了一大笔。
他曾经交代老陈,额外的利润给您,手里有私房钱,不用看男人脸色。
她把卡放在我面前桌上,我默不作声注视戏台,她等了一会儿,我嘶哑开口,陈老板哪天有空帮我个忙,去一趟万隆城。
我又退回那张卡,当作酬谢。
陈太太犹豫了一霎,什么忙?我倒了一杯茶,万隆城的会所戒严了,不接待生客,如果陈老板有法子顺利开一间包厢,再联系我。
顾太太忽然激动指着刚上场的白面小生,那位扮演张公子的演员,是周德元夫人养得小白脸。
我喝茶差点呛着,周德元的夫人?顾太太比我更吃惊,您不认识他啊?滨城的大人物。
周德元和原配早已没感情,但碍于身份无法离婚,分居了二十多年。
男人外面有家,女人外面同样有温柔乡,大庭广众之下需要撑场面时,比真正恩爱的夫妻还要情意绵绵,全是演戏的好手,为了名利,不演戏也不行。
不过周夫人选择一个唱戏的,实在出乎我意料,女人搞地下情讲究隐蔽,不像男人胆子大,所以私人会所才火爆,而演员抛头露面很容易走漏风声,顾太太压根没接触过周夫人的圈子,她都了解,可见不是秘密了。
我盯着不远处的男人,装作若无其事,多久了。
顾太太琢磨着,至少半年了,这个小生啊一直唱B角,周夫人动用关系让他顶了A角。
嗓子是不错,扮相也俊俏,难怪周夫人春心荡漾啊。
我轻笑,她年岁不小了吧。
五十九了。
我笑容越发浓,母牛吃嫩草啊。
顾太太也笑,谁不稀罕漂亮有活力的伴侣呢?丈夫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周夫人也苦闷。
外头那个女人真是手段高明,虽然没当上正室,被男人藏着掖着,可日子过得潇洒,女儿又攀上豪门订了婚,就算正室也未必有她风光。
我再次愣住,孟绮云和谁订婚了?陈太太在旁边猛地咳嗽,顾太太没明白,脱口而出,华京集团的董事长冯斯乾啊,今天刊登的新闻。
我如遭雷击,一张脸煞白,冯斯乾?顾太太感慨,冯斯乾离婚后,多少姑娘想巴结他,据说他有一个情人,相当宠爱,去年闹出不少丑闻。
周德元对外称孟绮云是已故亲哥哥的女儿,圆了私生女的颜面,也顺理成章姓和华京结亲了,华京以后可不愁官方的工程。
我攥紧拳,彻底失了声息。
陈太太越过我推搡顾太太,你看戏吧!胡言乱语什么。
她莫名其妙,你们没看江城的财经早报吗,我侄子在杂志社上班,他告诉我华京的公关部承认了。
陈太太挤眉弄眼,拉住她躲在我背后,韩小姐是冯斯乾的情人,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传言要结婚了。
顾太太震撼,那怎么娶周德元的千金了?陈太太也纳闷儿,兴许出岔子了,你少提这事。
顾太太埋怨,你早不说!她掩唇,一声不吭了。
我无心听戏,整个人只觉得寒浸浸,像泼下来一盆冷水。
怪不得冯斯乾早晨特意叮嘱我在家陪冯冬,不要出门,这两天正是阔太圈议论最激烈的时候,瞧我笑话的不在少数,他怕刺激到我。
我没兴致了,她们也识趣提出离席,我借口去洗手间给何江打电话,通知他接我,他没想到我竟然会跑来剧院听戏,冯董不是不让您出去吗?我不咸不淡反问,出去有麻烦吗?他语塞,我马上过去。
我挂了这通电话,又拨给蒋芸,她接听立刻破口大骂,你每天陪男人风花雪月,爽得上天了,我在会馆给你打工,招待那群肥头大耳——冯斯乾和孟绮云订婚了,你有耳闻吗。
蒋芸瞬间哑巴了,半晌没出声。
陈太太的表姐无意说漏的。
韩卿...她欲言又止,冯斯乾这种地位,情人多么荒唐无所谓,可真正娶进门,他们都很实际,要不能在商场扶持自己,要不家世清白的书香门第——她没说完,我直接掐断。
看来满城风雨了,只瞒着我。
半小时后何江赶到剧院,我向陈太太和顾太太告别,随即坐进后座,开门见山问,何秘书,斯乾呢?何江一边开车一边答复,在公司开会。
我望了一眼中控台摆放的电子钟,七点了,还没下班吗。
应该有酒局。
何江并没察觉到什么我反常,冯董接管华京之后承办了很多项目,应酬也多。
我打断他,是应酬周德元吗?何江透过后视镜望向我,不愧是冯斯乾调教出的人,泰山崩于顶面不改色,韩小姐是听说什么谣言了吗。
我同他对视,外界有谣言吗。
何江隐隐蹙眉,拿不准我的态度,我莞尔一笑,回去吧,我困了。
我睁着眼平躺,夜晚十点钟,楼下亮起车灯,我面无表情侧卧,背对房门。
脚步声很快停在二楼,何江压低声汇报,冯董,韩小姐知道了。
冯斯乾解着西装扣,递给何江,谁透露的。
韩小姐去剧院了,况且如此重大的事,消息是捂不住的。
冯斯乾揉着眉心,她睡了吗。
何江说,进屋后始终没动静,冯冬哭闹,韩小姐也没管。
冯斯乾揉得更用力,冯冬平时哭闹她也不管,买苏岳楼的菜,她闻着香味也许出来。
何江哭笑不得,这次是真生气了,轻易哄不好。
下一秒传来开锁的响动,过道昏暗的灯火一闪而过,又隔绝在门外。
我一动不动,像是沉睡着。
冯斯乾站在床边,许久,他握住我手,我赌气抽回,身子也挪远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