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答案

2025-03-31 13:15:54

孟绮云死死地攥住他手腕,你从未爱过我,对吗。

他眼神凉浸浸,落在孟绮云脸上,答案重要吗。

她深吸气,非常重要。

我不希望自己的婚姻开始和结束不清不楚。

他被逗笑,绮云,你父亲曾经告诫你,有一种婚姻建立在利益之上,真相越清晰,活在真相里的人越痛苦。

她干涸的泪水又卷土重来,淌过冯斯乾手背,你爱过我吗。

冯斯乾笑意缓缓收敛,倘若很残忍呢。

她凝望他许久,答案早已赤裸暴露,烙印在他毫无温度的眼睛,孟绮云情不自禁发笑,笑他的狠辣无情,笑自己的天真荒谬。

斯乾,那你对我的感情是什么。

他这次没有回避,怜悯,愧疚,利用。

她不死心,那喜欢呢,一点点呢?冯斯乾手从她面颊抽离,绮云,执着改变不了任何。

她低下头,笑得癫狂,那我到底算什么。

为了达成目的,你把我当成垫脚石吗。

他眼底是她惨白死寂的面孔,该补偿一分不会少。

他停顿一秒,金钱,自由,清白,你什么都不缺,周家的变故不影响你。

什么变故?她哭喊着,冯斯乾,我父亲纵然有错,他在悬崖边,你不拉他,反而推他下去,你不是对我愧疚吗,为什么不救我父亲?你履行的正义必须践踏一个无辜的我吗?她扑过去,拼命摇晃他肩膀,你有心吗?我没有算计过你,我和她争抢你,我捍卫自己深爱的男人有罪吗?上面决定调查周家,我救不了他。

如果是她呢?孟绮云崩溃质问,韩小姐的父亲面临这副局面,保不住她父亲,她后半辈子生不如死,你救吗?冯斯乾忽然陷入沉默。

她不依不饶戳破,你会为她救,你的正义原则在她的绝望哀求下不堪一击,是不是。

他任由她撕扯着,或许是。

孟绮云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可亲耳验证,她手一松,无力垂下。

我问过何江,我哪里不如她。

何江说,我的家世,我的干净,我的真心,全部比她强。

一滴泪溅在地板,氤氲开,然而我输给一个那么糟糕的女人。

确实很糟糕。

自作聪明,胡作非为。

冯斯乾看向我,所有人都觉得,林宗易兵败如山倒,可她连林太太的身份也德不配位,假如成为冯太太,想必是天塌地陷的抨击。

孟绮云抬起头,她看到他更加陌生的模样,他的批判分明是调笑与纵容,他眼中是明知故犯的堕落,他憎恨这份恶劣,又为这么恶劣的女人不可自拔。

没关系。

冯斯乾笑了一声,自言自语,千年的狐狸不折腾,降妖的道士也不习惯,狐狸的灵性,不就在于肆无忌惮吗。

他握住门扶手,走出房间,我一言不发跟在他后面。

韩卿。

孟绮云第一次郑重其事叫我的名字,我驻足转身。

她望着我,你赢得光彩吗。

我也望着她,我当初也很在意输赢,如今不在意了。

她嗓音哽咽,因为你得到了。

不。

我否认,通过宗易,我明白一生很漫长,没有人赢一生。

也许冯斯乾会让你赢一生。

我站着一动不动。

她情难自抑,韩卿,我羡慕你,更嫉妒你。

我说,我也羡慕过殷怡和王晴娜,同样羡慕你,你们的父亲是靠山,而我的父亲是污点。

你们有富贵权势,我什么都要自己争,即使我爬到你们的阶层,蜕变的凤凰永远屈居在天生的凤凰之下。

底层拥有风光,她隐藏的一面不是肮脏就是血泪,给你机会赢我,你愿意经历一遍吗?孟绮云整个人呆滞在那。

我从房间出来,冯斯乾并未离开,他倚着一堵墙,站在无声无息的长廊,灯火明亮,他轮廓却晦暗,侧脸隐匿在缭绕的烟雾里,心事莫测。

他身上有清淡的沐浴露清香和深入发肤的烟草味,那种浓重的尼古丁味道,迷人又致命。

我走到他面前,你一直不舍得放弃我,是看透她们了。

冯斯乾叼着烟,看透什么。

我一步步挨近他,得到你,以失去现有的一切为代价,甚至要备受折磨,她们冷静下来,不一定敢为你疯狂。

不管面对什么诱饵,都无法诱惑她们脱下高贵的皮囊滚一遭泥潭。

因此她们的十分情意,斗不过我的一分。

你眼睁睁目睹我没有嫌弃林宗易,不惜被连累也想方设法保他,你痛恨我的同时,也幡然醒悟,纯粹的人未必有纯粹的情意,复杂的人动了情才偏执。

他笑出声,这也是你放不下林宗易的理由。

我后退,我再开一间房。

他随手递给我房卡,是3304,就在隔壁。

你既然开了两间,和我挤一张床干什么?他目光掠过我,若无其事掸烟灰,你自己睡不害怕吗。

我不怕。

我瞥了一眼门缝,孟绮云趴在床上,哭得天崩地裂,她才怕,平时佣人陪,丈夫在家亲自陪。

我胆大包天,不懂什么是怕。

他含笑打量我,从你嘴里说出这句丈夫,似乎不太入耳。

我平静注视他,我没生气,你和哪个女人的故事都演绎得轰轰烈烈,满城风雨,我气不完,索性想通了。

他盯着烟蒂上残留的齿痕,那我回去了。

我潇洒接过房卡,刚进3304房,冯斯乾在背后一把抱住我,你还真大方。

我身体抵在他胸口,我是绵软而冰凉,他是坚硬而滚烫。

她现在毕竟是冯太太,我能恬不知耻阻拦你回去吗?他温热的唇沿着我耳廓,似有若无地滑动,是不能阻拦,还是不想阻拦。

我痒得很,本能闪躲。

林宗易生死未卜,你的确没心情和另一个男人风花雪月。

我推开他,你有心情吗。

他整理着睡衣束带,还可以。

周德元的证据暂时不足以强行扣押,冯斯乾准备利用周夫人摆他一道,第二天下午赵凯派下属到阑城,和他商量对策,他们约在茶楼见面,而我也没闲着,回了一趟出租屋,餐桌上的剩菜是前天中午的,餐盒没收拾,显然刘志一天一夜未归。

我感觉情况不妙,刘志负责监视林宗易,突然人去楼空,只两个可能,其一是得手了,其二是失手了。

我乘车赶往十三坊的途中,联系了老贺,他没接。

我又打他办公室的座机,是他秘书接听,告诉我正在开会。

我顿时心惊肉跳,发生什么大事了?那倒没有,是湖城本地的案件。

秘书问,您有好消息吗?我说,我在阑城碰到老同学,在酒店睡了一晚,刚回光明小区,没找到刘志,以为他出事了。

刘志在金狮路,阑城临时借调。

我松口气,那老贺开完会,你别打扰他了。

我在花店买了一大捧红玫瑰,直奔午夜酒吧,生意挺红火,六点钟已经上座了,大门的保安截住我,外地人过来玩,提前预约,你有登记吗?我指着自己喉咙,咧嘴傻笑,阿巴。

保安一愣,什么玩意,哑巴?我点头,举了举花束,比划三,阿巴——他扒拉两下,三块钱一支啊?我再次点头,又拾起两支,比划五,阿巴。

他恍然,五块钱俩是吧。

我抓三支,比划三,旁边的保安错愕不已,三支卖三块钱?我笑容明媚灿烂,男人一脸惋惜咂巴嘴,长得挺漂亮,是个傻子。

他在我眼前晃了晃,卖五支呢,倒贴钱了。

我歪着脑袋,阿巴。

他挥手,进场子卖吧,客人有钱,不用优惠,一支卖十块啊,傻子。

我随着客流进入演艺大厅,紧张得浑身冒汗,我蹲在墙角平复好情绪,选择了卡座中间的位置。

我坐下没多久,一队人马涌入VIP区域,我看清为首的男人正是仇蟒,我有些慌神,下意识背对他们。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我右后方。

蛇叔在十三坊混出大名堂,我们也沾光吃香喝辣,有蛇叔在,咱们不愁没好日子过。

仇蟒大笑,是华子有本事,在江浦码头玩了一出调虎离山,我才顺利出逃,当时场面很惊险,只有华子能稳住阵脚。

他偏头吩咐林宗易,等阑城彻底太平了,十三坊交给你干,我到国外,每季度你将一部分盈利运出境。

除了震耳欲聋的舞曲,无人应答。

仇蟒蹙眉,华子,你在琢磨什么。

我屏息静气,此刻的距离太近了,但凡仇蟒稍微留意,便能发现我的存在。

林宗易神情讳莫如深,小东在金狮路闯祸了,我琢磨怎样捞他。

仇蟒说,一个喽啰,大不了弃了。

林宗易一声不吭,继续往二楼走。

仇蟒眯眼,华子,你站住。

他步伐一顿,没回头,站在原地。

仇蟒跟上他,你今天不对劲,是收到风声了吗。

昨晚应酬喝多了,没缓过劲。

林宗易伫立在一片五光十色的霓虹,外面风平浪静,您别担心。

他挺直脊背,像是无意,又极为刻意,用宽阔的身躯挡住我,他行动不露声色,仇蟒完全没察觉,做事务必当心,金狮路那边,你不要干预了。

我记住了。

林宗易将我遮得严严实实,仇蟒环顾四周,没异常,随即带着保镖上楼,林宗易和他并排走在前面。

我坐了一会儿,正要离去,一名侍者迎上我,您是冬冬小姐吗。

我一怔,冬冬?他看着我,我们老板送您一杯酒。

冯冬,冬冬。

我回答,我是。

他将一只高脚杯放在吧台上,祝您今晚尽兴。

我相当矜持翘起小拇指,捏住杯托,摇晃里面的暗红色液体,多谢你们老板美意。

侍者走后,我摸索着高脚,从镂空的缝隙内抽出一卷字条,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平安,勿念。

我没忍住笑,粗硬深刻的笔迹,像极了他这个人,狂浪不羁,风流张扬。

说实话我心里始终不安,眼见为实,看来冯斯乾真的撤了,放了林宗易一条生路。

他肯撤手,那么仇蟒这艘船的所有功劳谁也抢不去,包括赵凯。

只要冯斯乾不再围猎,林宗易几乎畅通无阻。

我一厘厘撕碎纸条,直到它化为粉末,我泡进酒水里,扬长而去。

我回到酒店,刷卡进屋的时候,听见冯斯乾开视频。

他坐在办公桌后,落地窗外晚霞灼烈,沉落的夕阳映在他眉目间,乌黑浓郁仿佛一幅画。

赵队试探说,我出面向韩卿解释一下,上面的机密任务不方便透露,让她受委屈了。

用不着解释。

冯斯乾用力按压太阳穴。

赵队赞不绝口,我最佩服你,沉得住气,也镇得住女人,有骨气才是男人。

我就压不住你嫂子,喝酒也偷偷喝,你嫂子厉害,当年女警队内的格斗赛,她是冠军,和男警打友谊赛,150斤的体格,她不出十招给放倒了。

赵队不好意思,再后来,那个150斤把她娶了。

原来被放倒的是你。

冯斯乾停止动作,不过你佩服错人了,我在考虑要不要跪下哄。

赵队讪笑,和我一样没出息,你多保重。

冯斯乾皱眉,以后你们队里的差事,少麻烦我,我辞职十四年了。

斯乾啊,上面的意向是聘你回队里,被器重是好事,何况这么多年经商,你还没腻吗?做买卖勾心斗角,我替你累得慌,你好好斟酌。

另外——赵队欲言又止,你有几次重大违规,处理结果三天内会下达。

冯斯乾没回应,他终止通话,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我打开推拉门,3302在打扫卫生,孟绮云离开阑城了吗。

他没睁开眼,嗯。

我脱掉长裙,拿柜子里的睡袍,你呢。

冯斯乾胸腔隆起,呼出一口气,你去看过他了。

我一僵。

他漫不经心撩眼皮,看完放心了。

我系上腰带,我知道你会信守承诺。

他闷笑,其实你不够了解我,在商场我从不兑现承诺,我只摄取利益。

我也笑,斯乾,至少这回你兑现了。

他起身朝我走来,我等待他。

他伸出手,指尖拂过我眉眼,因为韩卿的眼泪,很会软化一个男人的心。

当晚我们返回江城,何江在机场接机,送到澜春湾门口,冯斯乾示意我先进去,他留在车上,我看了何江一眼,瞬间明白他的用意,何秘书又打算诽谤谁啊。

何江不语,端端正正坐着。

我讥笑,何秘书是我平生所见,最多嘴,最不识好歹的秘书。

冯斯乾这时开口,才老实两天,又胡闹。

我没好气,狠狠甩上车门。

大约半小时,冯斯乾走进玄关,跟踪绑架孟绮云不是林宗易的人。

我盘腿在沙发上看电视,谁啊。

他解开西装扣,你有几个旧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