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不要逼我

2025-03-31 13:15:54

冯斯乾从窗外收回视线,没理会我的哀求,我胳膊挤进窗缝勾住门扶手,试图从里面活生生掰开,他发现我皮肤被边缘夹破,细细的血珠从勒痕里溢出,皱眉吩咐何江解锁,然后云淡风轻吐出两个字,上车。

车外肆虐的风雪像刀子剐过身体,我冻得发僵,一时怔住。

冯斯乾不耐烦,到底上不上。

我回过神,划去脸上冰碴,开门上车。

他丢进我怀里一盒药膏,我没拿,用力拍打驾驶椅,何秘书,你开快点。

冯斯乾最终倔不过我脾气,他指腹蘸了药膏一点点涂抹在我伤口,我盯着他,孩子一直在江城,根本没送外省,对吗。

冯斯乾从涂药到放下我袖子,始终没回应。

他软禁孩子不仅要瞒着殷沛东父女,也要瞒着所有人,凭他在江城的势力,偷偷藏个孩子并不难,光明正大送出省反而暴露行踪。

我呆滞望着车窗,渭城那天的雪也这样大吗。

冯斯乾叼着一支烟,他越抽越烦躁,尽管面上不露声色,但我能感觉车厢内充满强烈的压迫感。

他降下半截玻璃扔出烟蒂,又合拢窗,从后面蛮力扯住我头发,发梢与他琥珀色的领扣缠绕,我本能择开,择了却更紧密,直到我一阵胡乱摸索,手无意触及他温热的下颌,我停住,缓缓回头,冯斯乾眼神飘忽不定。

我嗓音晦涩嘶哑,是不是你。

他睥睨我,笑意阴冷,虚情假意这么多天,林太太总算露出真面目了。

他指尖温柔却带毒,似有若无掠过我面颊,假如我这次上了你的钩,你会怎样。

冯斯乾前倾,他覆在我上方,像一座沉重的山压得我喘不过气,让我给他偿命吗。

我直视他,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包括我吗。

他仿佛望进我眼底,真想我死?我喉咙哽住,又涩又苦。

我竭力遗忘掩盖的那点旧情,骤然在心底翻腾,扪心自问我不想让冯斯乾死,可林宗易的死又多么无辜,母子生离又多么残忍,这全部是冯斯乾所为。

我说,对,我想你死。

冯斯乾意料之中,他轻笑,这世上只有你觉得林宗易是一个好人,相信他表现出的一切。

我看着他唇边那一丝嘲弄的笑,你什么意思。

冯斯乾指节敲击着窗沿,显然他不打算回答。

我攥着拳,你在暗处策划了宗易的意外,冯斯乾,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是幕后黑手吗。

他又焚上一根烟,没吸一口,两指衔着搭在窗框,烟尘吹出,溃散在白茫茫的雪地。

冯斯乾默认了。

我全身急剧抽搐,我早知是他,可到这一步,我又无比渴望他说不是。

我容他,无法面对自己,面对宗易和孩子,我不容他,也无法面对自己,面对他。

我捂住脸绝望喘息着。

车停在急诊部,何江在前面提醒到了,我顿时清醒,跳下去朝大厅狂奔,冯斯乾一把拽住我,他解开大衣扣,将衣着单薄的我塞进怀中,你认识地方吗。

我抓紧他衣领,焦急地大口呼气,冯斯乾一言不发抱着我抵达一间病房,病床的正中央躺着一具极小极软的身躯,身上布满检测仪,他几乎没有血色,安静沉睡着。

我走过去,他似乎感应到我,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声,令我肝肠寸断。

我整个人跪下,小心翼翼抚摸孩子烧红的脸,他啼哭不止,憋得小脸青紫。

大夫将化验单递到冯斯乾手里,细菌发炎加腹泻,人为造成的,一个月大的婴儿怎么能擅自吃消炎药呢,还喝掺了西瓜汁的母乳,再严重一些就丧命了。

我一愣,旋即从地上爬起,扑上去厮打冯斯乾,这是你雇佣的月嫂?你究竟什么居心!你答应我照顾好他,你就是这么照顾的!我张嘴咬他,发了狠,咬一口不解气又咬第二口,冯斯乾单手搂住我,随我发泄,他目光定格在那张化验单,确定吗。

大夫扶了扶眼镜框,你们当父母的不懂要问,婴儿禁得起你们乱来吗。

冯斯乾面容阴翳,晦暗深沉到极点,他五指一寸寸收紧,报告单在他掌心顷刻被揉碎。

我一边撕咬他一边闷声哭着,他低下头看我,好半晌,轻轻吻掉我眼角一滴泪。

下午何江走进病房,直奔沙发上的冯斯乾,殷沛东已经召回埋伏在蔚蓝海岸的混混,估计他知道了韩小姐在您身边,很快会找上您,咱们撤吧。

冯斯乾闭上眼,仰面活动肩颈,这一刻他极为平静,也极为深不可测。

我拥着孩子滚烫的身子,泪眼汪汪,我再陪他半个小时,行吗。

冯斯乾抬腕看表,他没同意,拉起我强行拖出,我一路挣扎一路哭喊,死活要返回,冯斯乾耐心耗尽,突然松开手,我扭头往回跑,他在我背后不紧不慢问,你要孩子死,还是要他平安活。

我步伐一滞。

他静默片刻,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我脊背倏而紧绷,眼泪狂涌。

冯斯乾不再多言,他按住电梯门等我,我在原地又站了许久,也迈进电梯。

他并没和我一起回澜春湾,而是命令保镖护住我先回去,何江驾驶另一辆车送他去见殷怡。

车开过医院大楼,几辆奔驰并排经停,十几名黑衣保镖走下,包围了急诊部,是冯斯乾的人。

我伏在车门上,依依不舍张望七楼一扇窗口,直至拐弯后再也望不到。

我回到澜春湾不吃也不喝,直接趴在床上,傍晚六点多,客厅传出砍砸的声响,保姆尖叫着,惊慌失措堵住门,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华京冯董事长的私宅,谁允许你们放肆的!这伙人来势汹汹,先是撂倒了保镖,又推翻佣人,硬闯二楼,杀进卧室擒住我。

我原本坐在梳妆镜前发呆,他们破门而入,震掉我手中的眉笔,紧接着一秒不耽搁,左右架住我迅速往楼下拖。

我只错愕了一霎,没继续反抗,该来的总会来,滴水不漏的冯斯乾也挡不住老奸巨猾的殷沛东。

去往目的地途中,为首的男人用黑色丝绸遮蔽我双眼,约摸一个小时,车泊在一块陡峭的土路,男人揭开我眼上黑布,推搡我下车,进入一栋废弃的茶楼,楼里空荡无人,莫名阴森森。

过道尽头的包厢门虚掩着,他粗鲁一踹,把我踹倒在地,门完全敞开,一道苍老的男音从头顶响起,办得很好。

男人接住装钱的信封,谢谢殷先生。

他走回我跟前,揪住长发一甩,我撞上坚硬的墙角,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用绳子固定住我手脚,绑在一副生锈的铁十字架。

我环顾四周,狗链,长棍木马,油蜡,盛满清水和食人鱼的玻璃缸,我有耳闻这些是用来做什么的,我咬牙瞪着殷沛东,宗易尸骨未寒,你明目张胆迫害我,不怕遭报应吗!殷沛东有条不紊泡茶,死都死了,他还报应谁。

说不畏惧是假的,关宸亲口说殷沛东是一个变态,他最喜欢折磨女人,变着法蹂躏,不搞出血不罢休,眼前的工具更令我止不住浑身发抖。

我奋力挣逃,想破开绳子的束缚,殷沛东,你敢碰我,我出去就把你的丑态公布于众!殷沛东转动椅子,他正对我,如果你出不去呢。

我一怔。

他面带狰狞的笑,你不提林宗易还好,提起他,我更要拿你出口恶气。

他姐姐死后,他千方百计搜集我害死林宗慧的证据,我费尽心机才抹掉那些,他从此对我疏离又防备。

可最后,他的妻儿任我欺凌,这也是他的报应。

殷沛东站起走向我,他意味深长打量,好一会儿,他眼中闪过贪婪的精光,让他们糟蹋你,有点可惜。

他撩开垂落的发丝,裸露我整张面庞,你有两个选择。

他手流连过我颈部,向下探去,我大惊失色,朝相反一侧扭动躲闪,你走开!殷沛东钳住我脸蛋,强迫我转回,第一,跟他们,第二,伺候我。

我被恶心得作呕,你简直禽兽。

殷沛东笑容敛去,骨头还挺硬。

他撤手,松了松唐装的盘扣,你可以考虑十分钟。

就在这时,殷沛东的司机匆匆进来,冯斯乾的车。

殷沛东拧眉,他质问混子的头儿,你们被人盯上了?男人摇头,我们很谨慎,特意绕远了。

殷沛东扒了我外套,掏口袋里的手机,他掂量着,摔在脚下四分五裂。

茶楼建于风口,此时劲风呼啸,冯斯乾伫立在土坝上,米白色的毛呢大衣迎风翻飞,他梳着油亮浓黑的背头,轮廓英气摄人。

我了解冯斯乾的习惯,他梳背头必见血。

打火机溢出的一簇火苗在寒风中晃动,映照他棱角分明的一张脸,如同染了血。

殷沛东坐下,把玩着茶杯。

冯斯乾驻足门口,视线梭巡包厢里的一切,摆放的工具一样没落下,连同衣衫不整的我也纳入他眼里。

他风平浪静吸着烟,在殷沛东对面落座,沉默喷出一团烟雾,等他开口。

殷沛东深意十足问,斯乾,你与我是一条心吗。

冯斯乾从嘴角拿下烟,眯着眼看他。

我不准备放过韩卿。

殷沛东开门见山,我需要你做个样子让我看看。

自始至终没出声的冯斯乾终于问,岳父需要我怎么做样子。

殷沛东笑了,别脏了你的手,不是有他们吗。

我只需要确认你的态度,对她没有不该有的心思。

殷沛东话音刚落,墙根下的混子一脸邪笑,解着裤链走近我,冯斯乾后槽牙的部位鼓了鼓,他拾起桌上烟灰缸,甚至没有看混子所在的方向,只根据对方此刻发出的动静判断位置,反手一掷,动作干脆敏捷,正中混子脱我衣服的手腕,他摁住断裂的骨头惨嚎,其余混子纷纷上前,被殷沛东手势制止。

他似笑非笑审视这一幕,斯乾,身手不错,你果然是深藏不露。

他饮着茶,宗易败在你手上,确实不算委屈。

殷沛东喝完茶,猝不及防变脸,猛地砸了杯,你可从不敢在我面前动手。

冯斯乾重新给殷沛东斟满一杯茶,岳父何必与一个女人过不去。

不脏我的手,自然也没必要脏您的手。

殷沛东语气阴恻恻,她在索文董事会断了我的后路,殷怡也非常厌恶她。

殷沛东望向狼狈不堪的我,这个女人不知天高地厚,欠教训。

冯斯乾说,我替岳父教训她。

殷沛东当场戳穿,你恐怕下不了手,不用你代劳了。

他又指使另外一个混子,你去。

冯斯乾脸一沉,注视着茶壶里浮荡的茶叶,您不要逼我。

殷沛东冷笑,看来殷怡的担心有道理,我也警告你,不要做一匹喂不熟的狼。

冯斯乾利落起身,掀开大衣下摆,从皮带内拔出一支枪,对准靠近我的混子。

他眼眸犀利阴狠,下巴微扬,滚。

混子没见过真枪,颤颤巍巍举起手后退。

殷沛东看着他,你忘了当初靠着殷家才混到今天吗。

冯斯乾手背青筋暴起,我没忘。

我能捧你上天,也能踩你入泥。

殷沛东下令,搁下枪,立刻离开,我只当什么没发生。

殷沛东说完,他从茶桌旁起立,面无表情逼近我,伸手扼住我脖子,他全然不像在鬼门关走过一遭,体力旺盛惊人,难怪受过调教的关宸都吃不消,他沿着墙壁拎起我,我脚瞬间离地,胸腔一股窒息感,手死死地握住他。

冯斯乾忤逆的举动惹恼了殷沛东,他带着怒火,非要现场料理了我。

我由于缺氧脸开始涨红,冯斯乾忽然拉动保险栓,刺耳一声响在房间内炸开,我说过,别逼我。

殷沛东充耳不闻,仍旧加重力道,斯乾,我把女儿嫁给你,华京也交给你,你要无条件服从我。

冯斯乾脚步稳而急,他站在殷沛东身后,枪口抵向他后脑勺,你再碰她一下,我一定开枪。

殷沛东没想到冯斯乾会用这种方式威胁他,在明处与自己反目,他面孔发青,转过身对峙,你还要一枪崩了我吗?冯斯乾毫不退让,枪口扎进他额头更深,殷沛东。

冯斯乾叫他名字,我抬头看去,殷沛东脸色愈发铁青。

你扶持我,我双倍奉还了,我不欠殷家。

至于殷怡,结婚时她和纪维钧打得火热,我们签署了形婚协议,我至今没睡过她。

殷沛东背对我,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到冯斯乾气场压人。

他拇指扣在扳机上,压下半厘,你我的协议,我的确拿不到华京一分钱。

不过殷沛东,你要记住,这四年我不是白干的,你不讲道义,我们就玉石俱焚,我看你有几分魄力和我赌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