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口中呢喃着:和隋儿,和璧隋珠,果然视若珍宝。
这夜风怎得这般凉,竟似将我的心都吹得冻住一般。
只听身后跑来一人,将我唤住。
姐姐与母亲大人可相认了?虽未转头,却也知是兔狲李。
我低着头,看着这黑漆漆的脚下,心中一阵苦楚,心中疑惑道:这便算是相认了?口中却只淡淡嗯了一声。
兔狲李又追问道:母亲大人可愿与姐姐同去?我摇摇头。
也对,此处锦衣玉食,又方便照顾小少爷,岳母大人定是不愿离去的。
兔狲李扯着我的衣袖道:那你我二人也速速离去吧。
闻听此言,我那游离的魄又似回魂一般,对他道:不可呀,叔易欢还未出来呢。
兔狲李焦急道:姐姐不是说姐夫跑得快么,他还不趁乱便逃了。
你我还是赶紧下山吧,莫要夜长生变。
我拽回被他扯住的衣袖,我还是不放心,得去再瞧一眼才行。
兔狲李虽心急如焚,忐忑不安,却思量片刻道:也好,那我陪姐姐一同去吧。
不必,若是被人发现,我二人是外人,跑便是。
你却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还是莫要牵连其中才好。
你告诉我新房在何处,我自去瞧一眼。
兔狲李道:也好,那一会儿我们吊桥处汇合。
我点头道:好!待我二人再至前院,果然血腥刺鼻,尸骸遍地,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绕过前院,兔狲李指着远处一灯火阑珊的院落道:那便是卧床虎的寝房了,每每新婚,他皆在此处过夜。
房前高悬匾额‘求残斋’,门前、院中皆有人把守,姐姐可从后窗探入。
记得,千万多加小心!我点头,与他别过,我径直向那‘求残斋’走去,心中暗道:既然你如此求残,不如我今夜便成全了你。
躲过前院把守,径直绕到后院,这院墙不高,我一个箭步,三纵、两纵,便爬了上去。
附在墙头,见院中有几人窝在角落喝酒,便趁着一片乌云遮月之际,猫一般翻入院中,落在地上声息皆无;滚至角落,似棉团柳絮;贴在墙根背阴处,又如落叶浮萍,融为一处。
我敛声jojo屏气,静观四周,这院中格局方正异常,虽未从正面观瞧,但想来这中轴鸾殿便是那‘求残’之所了。
见后窗未关,我蹿上房檐,来个倒挂金钟,如蝙蝠一般,倒吊着观瞧屋中场景,细听房内动静。
从这半掩的窗子往里瞧,只见窗下立着一张板式腿的大案,一侧是各式的矮柜、妆台,另一侧则被一扇屏风遮挡,对面则是雕花隔心,朱红裙板的隔扇门。
那屏风后似有人影闪动,其间竟传来窸窣低语之声:小美人儿,小美人儿,谁想你竟是个男儿身。
为何你这个男儿,竟生得比那妇人还肤白貌美,周身细皮嫩肉的,身上咋还这么甜香,甜香的呢?听到如此言语,我头皮如同炸裂一般,瞬间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心中大惊,莫不是叔易欢露馅了!随后便是一阵痛苦呻吟,即使那声音只是喉中低低呢喃,我却仍旧能够辨得是出自叔易欢之口。
我心中怒火中烧,冲冠眦裂,恨得牙根直痒。
不容多想,挑开窗子,纵身跳入屋中。
恐惊动卧床虎,再让他有所防备,我身未落定,便一个箭步蹿到屏风之后,仅是看到卧床虎的一个背影,飞起一记扫堂腿,使足了全身力气,径直向他那硕大的后脑踹去。
后脑乃是周身致命部位,果然这一腿,踢得他猝不及防,躲无可躲,竟是连头都未容得回,就被踹得头晕目眩,一个趔趄,踉踉跄跄,险些栽倒。
这卧床虎果然是人高马大,我在他面前犹如孩童一般,他虽未出手,但经这一踢,我也自知力量太过悬殊。
若是一般人,受此一腿,即使不会当场暴毙,也定会倒地不起。
可他却仅是颤颤巍巍,前摇后摆,终未摔倒。
我这腿却如砸在了铁球之上,生疼异常。
不容他反应,我只得乘胜追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抄起屋中的月牙凳,飞身跳起,一招油锤灌顶,自上而下,给他来了个脑袋开花。
只听嘎巴一声,凳子如同砸在了磐石之上,竟是四分五裂,摔得个粉碎。
随着凳子散裂,卧床虎不由双手抱头,一声哀嚎,总算是摔倒在地。
经他这一喊,屋外守卫,高声喝道:大王,可有碍?我忙抄起床上不知是衣衫还是锦帕的一团布,塞入卧床虎口中,掐着嗓子矫揉造作道:大王,你好坏,不要呀!随之便是窗外传来的嬉笑之声。
谁知,就在我转头的片刻,那卧床虎竟一手捏住我的肩头,一手抓起我腰间的衣衫,将我举起,径直朝着对面的墙上扔去。
这一举一扔竟是给我来了个措手不及,我在他手中,恍若婴童一般,毫无招架之力。
随着身体被扔飞,我顺势将袖中飞镖朝他射去,别管中与不中,先扰了他的视线再说。
屋中本就不大,这一扔是真真儿地将我摔在了对面墙上,给我闯得后背震裂,五脏移位,周身骨碎,痛彻心扉,不由一声惨叫。
屋外又传来喊声:大王,您悠着点,这小娘子可不禁折腾。
见他一手接镖,一手已将口中塞着的布帕揪出。
我强忍剧痛,不容起身,又连发数镖,抽出腰间寒霜剑,径直向他刺去。
因前面有镖,再想躲这随后而来的剑,便不那么容易了,这一剑径直刺入了卧床虎的胸口。
只是他昂藏七尺,虎背熊腰,这寒霜剑刺入他的体内,犹如牙签扎入了熊掌,终是不足为重。
他恼羞成怒,竟想徒手将剑拔出,另一掌似遮天的锅盖一般朝我劈来。
口中还呵斥道:来……他本是想叫来人,可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就在方才被扔到墙角之时,我一手拔剑,另一手已抄起身旁闷户橱上的铜质摆件,藏于身后。
见已近身,我直接一招横扫贯耳,抡起那实心的大铜器,如同巨锤一般,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那比我腰还粗的大脑袋上,随着卧床虎一声惨叫,终于仰面栽倒在地。
我恐窗外生疑便又高喝道:不来了,不来了!大王你好坏呀!见这大个儿,已经开始在地上呻吟,我顾不上被吊在一旁的叔易欢,从怀中掏出绳索,便给这卧床虎来了个反手大绑。
这绳索还是先前在仓公派的水牢中捆我的,是用上好的材质做成,坚韧异常,愈挣愈紧。
我又从地上捡回了那团布,全都塞入了卧床虎的口中,几乎撑得他下巴脱臼。
见他一时未醒,便忙去解救那叔易欢。
其实刚过屏风,我便瞧见了吊在一处的叔易欢,但敌强我弱,敌众我寡,就只能胜在出其不意,打他个猝不及防,出手定是要稳、准、狠、辣。
便无暇去瞧那叔易欢究竟如何。
此时定睛再瞧,竟是香艳异常,让人无法直视。
只瞧叔易欢仅穿了件白色的内里长衫,堵着嘴,双手捆着被吊于房梁之上,赤足裸踝,离地数尺。
叔易欢眉头微蹙地看着我,可能是因周身被吊离地面,颇为苦痛,不时从那白皙修长的喉咙中,传来隐隐呻吟之声。
见如此景象,我心中不由暗道:难怪前人会吟唱玉团中涵秋水色,眼前的叔易欢,似仅凭他一人,便将整个秋日的美景都夺了去。
我手持寒霜剑,在离他五步开外,举剑一挥,便斩断了他吊在房梁上的绳索,因这男女有别,故而未曾上前搀扶,任凭他自己摔了下来。
而后又用剑尖将地上的衣裳挑到他面前,让他自己穿上。
可谁知叔易欢这一落,竟是重重地跌在了地上,周身无力,双手颤抖,而后吃力地将口中的红纱吐出。
见状,我只得走到近前,蹲下身,似有一股无名怒火,在胸中灼烧。
暗自怨这叔易欢明明有一身的好本领,却频频因这算计不周,经验不足,回回吃亏,次次遇险,实在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隧而质问道:你如何又成了这幅模样?他用颤抖的双手,支起软弱不堪的身体,因那红纱塞得过深,不由干呕连连,缓了片刻,方才有了力气,柔声道:又中毒了。
我长叹一口气,无奈地看着他道:怎么又这么不小心?叔易欢瘫在地上,绵软无力,勉强撑起身子,委屈地看着那烛台上熄灭的蜡烛道:他们竟将迷药融在了蜡烛里,我如何能防得住。
也罢!你自己能将衣服穿上么?叔易欢勉强点头。
我则是老毛病又犯,踱步到那烛台前,将烧得还剩大半截的蜡烛塞入了怀中。
转头再瞧叔易欢,只见他正要将衣衫缓缓穿上,可露出的后背却是红肿异常,血腥一片,我疾步近前,扒开他的衣衫问道:怎么弄得?叔易欢缓缓指着卧床虎道:他。
我这一晚上的无名怒火正愁无处发泄,闻听此言,我怒发冲冠,径直向那躺在地上的卧床虎走去。
见他似有清醒,我直接给他翻了个面,以面朝地,这庞大的身躯,竟是比这拔步床还要长。
我坐在他的后腰上,解开他的发髻,散开那花白的长丝,笑道:大王,您这么喜欢玩,小的伺候,伺候您呀。
说着我一手拉住他的头发,一手搬起他的脚,让他整个人从后面弯了过来,给他来了个元宝腰。
这卧床虎,练得是硬气功,身形早已筋骨僵硬,再加上一把年纪,哪里还能从后面将腰弯过。
只见他腿赛粗柳,腰胜铜钟,我只得双手先抱起一条腿,一个发力,只听嘎嘣一声,似那腰间骨头断裂,随着卧床虎一声哀嚎,我终于将这条腿搬到了头上。
而后搬起那巨大的头颅,将那头发系在脚腕处,让他成了个圆满的圈。
待两条腿都系上,只瞧他已是面目通红,青筋暴裂,双目充血,似要冒出来一般,即便是拼命向后昂着头,那根根发丝仍旧被揪得紧绷异常,随着那头皮拔起,整个面目也扭曲得变了形。
周身因这奇怪的姿势,不住颤抖,喉咙处哀嚎连连,呻吟不断。
我也恐他用舌尖将那布团顶出,便也寻了条带子,在他头上系得个结实。
刚是要转身离去,一抬眼,却又瞧见那墙上挂着的风筝,便含笑将风筝线取下。
卧床虎见我拿着风筝线走来,更加惊恐异常,口中呻吟不断。
我笑呵呵地把这又细又韧的风筝线栓在他那青筋胀得几乎爆裂的脖子上,一端又系在了拔步床的床尾。
如此一来,他稍有移动便会被那细线牵制,只能保持这个姿势,不得移动半分。
我捡起地上散落的飞镖,在他那翘起的小腿上一扎,低声问道:解药在哪?只瞧那卧床虎已如成熟得似要爆浆的辣椒一般,周身血红,双目胀裂,喉咙中边哼哼,边看着立在墙边的闷户橱。
我拔出扎在他小腿上的飞镖,径直向那闷户橱走去。
打开柜门,搜罗一番,果然瞧见三五个小药瓶。
我皆拿到他的面前,压低声音问道:是哪个?他用眼神看着其中一个。
因不敢将他口中的布取出,便无法让他自己亲自试药。
只得继续恐吓道:若是敢骗我,我便用这镖,断了你的后路,让你永远也别想再娶姨娘的事!随后又用那镖刺入了他的小腿。
他虽被绑得个结实,却仍旧拼命摇头。
似在说不敢。
我不放心,又确认一遍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想好了,确定是这个?见他又点头,我便取出一颗,让叔易欢服下。
为了稳妥,我又寻了块布,将这似药的瓶瓶罐罐皆装了进去,打了个包,背在背上。
见瘫在地上的叔易欢已勉强将衣裳穿上,便从怀中取出那遮光的黑风布将叔易欢一裹,扛在肩头,跳上后窗,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