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被改变的过去

2025-03-25 12:08:46

孟蜻看到于懿那个凄然的神情,就知道事情不对,他猛然从床上跃起,凌空扑向于懿,他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臂,但她却从他眼前消失,他的手抓了个空,捏成了拳。

孟蜻紧急呼叫林白:林白!林白!林白本来已经睡下,被臂上振动与尖锐警报惊醒,他不满地嘀咕着,睁眼瞧见是从孟蜻那里发出的最高紧急级别的呼叫,便马上回应他:孟蜻,出什么事了?一面问一面查看孟蜻所在的时空坐标,发现他还在溪叶山庄。

孟蜻急切中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我要去找于懿,你替我瞒着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局里知道了。

林白莫名其妙道:什么事要瞒着局里?于懿去哪里了?他边说边开始定位于懿所在的时空坐标。

孟蜻让自己镇定下来,简略向林白解释道:于懿藏起你的终端,我猜她想回到过去,改变她们家被抄斩的命运。

你快点送我回去,我好拦着她。

林白这时也找到了于懿所在的时空坐标,她虽然没有带自己的终端,但脑内芯片暴露了她的所在。

好,我马上送你过去,但你要尽快带她回来。

记住,小心别改变任何过去的事。

万一事情闹大了,我也很难瞒住上面。

废话!你倒是快点啊!晚了就怕来不及了。

孟蜻因为焦急语气非常暴躁。

林白没有再说什么,其实他也担心于懿,刚才叮嘱孟蜻时并未慢下手中操作,但他没有多加解释,直接将孟蜻送到了于懿身边。

于懿满面泪痕地站在一条野外的小道旁,乍见孟蜻出现,她吃了一惊,随后转身就跑。

孟蜻扯了扯嘴角,快步追上她,一把拉住她,无奈道:你跑哪里去,我都能让林白送我过去,你跑什么跑。

这些于懿本来是能想到的,可她此时心乱如麻,连最基本的情况都不能理智考虑了。

眼见着孟蜻将她的手牢牢拉住,她反而冷静下来了。

她抹去眼泪,看向孟蜻:你应该猜到我想做什么了吧?我求你别拦着我。

孟蜻将她双肩扶住,看着她恳切地劝道:别做傻事,你知道你做了改变过去的事情后,你会怎样吗?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蜻,我知道我会消失……那你怎么能叫我别拦着你?你要我眼看着你在我面前消失却不阻止你?!孟蜻吼了起来。

蜻,现在牵涉到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命运。

这是于家全家是否能保全的事。

你知道我们家死了多少人吗?全部男丁!我的父亲、兄长、弟弟……你清楚于馨后来经历了什么,你不知道的是母亲在人后以泪洗面!你看到的是她三年后的苍老样子,你知道她曾经是隆都城里最负美名的诰命夫人吗?如果我能够改变这一切,我怎么能不去做?那我怎么办?你就不考虑我吗?你不想想我会是怎样的心情?这么多年了,我才找到一个人能让我有家的感觉……于懿抱住了他,低泣道:我知道,我都想过,我也不舍得啊。

我从未后悔进过教坊这件事,因为这让我遇见你。

蜻,如果这改变只牵涉到我自己一个人,我不会想要改变这一切。

可是……你不会难受很久的,你很快就会忘记我的。

我不会忘记的。

孟蜻执拗地说道,用力将她拥紧,再次重复说道,我绝对不要忘记。

于懿抬头看着他,眸中含着泪,唇角却向上弯起:好,你别忘了我。

孟蜻吻着她眼角的泪,低声道:再陪我三天好不好?于懿摇摇头。

那就一天,不能再少了。

于懿忍不住再次泪下:你知道我为何会选择穿来这个时间地点吗?孟蜻抱住她,将头埋在她肩头,哽声道:我知道,你连半天都不会再留给我。

于懿轻声道:对不起,蜻。

她抬腕看了看终端上的时间显示,虽然具体的时间她也不能确定,但陈高被她逼着写下自白书时曾提到过,他是今日的午间时分见到白秀的。

再过一会儿,陈高应该会经过这里,与父亲汇合后一同游湖,归来时在码头偶遇白秀,这件事是他与父亲间酿出嫉恨的导火线。

若要改变之后的悲剧,与其费力提醒父亲陈高包藏祸心,不如在今日就让那些事永远不可能再发生吧!孟蜻不再说话,陪着她在路边的苇丛后静静等待,只是脸色极为阴郁。

以于懿的性格,他能阻止她一次,不能阻止她一辈子,如果强行把她带回去,她会恨他的,虽然她没有说,但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再次尝试回到现在并改变事态的发展,如果他成功地一次次阻止她,她就会越来越愤怒,进而她就会开始憎恨他。

最终他是拗不过她的,他也不想和她走到那一步。

远处传来马车辚辚驶近的声音。

于懿取出望远镜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马车有两乘,第一乘的马车不是平民所乘的形制,至少也是从三品以上才能乘坐的式样,应是陈高无疑。

后面的一辆就普通许多,应该是随从与仆役所乘。

陈高这时候还只是刑部侍郎,只是到隆都城外郊游,不会带很多随从护卫。

于懿转头看了孟蜻一眼,忍不住又要落泪,她马上回头,深深地吸气,随即蒙上面,静待马车驶近。

马车驶到他们面前时,于懿纵身跃出。

马儿受惊嘶鸣,车夫惊呼,车帘掀起,护卫一把推开车夫,站在驾座上摆出防卫姿态。

于懿两招将他击昏,随后扯下车帘,车内还有一名护卫,见她击倒车外的护卫后急忙拦在惊慌失措的陈高面前。

于懿向着护卫掷出匕首,随后紧跟着匕首扑了过去,护卫本能格飞匕首,胸前空门大开,无法拦下于懿后面紧跟着的一击。

胸口遭遇猛击的侍卫气都透不过来,朝着一旁倒下时,下意识向于懿挥动手中佩刀,只是挥刀无力,被穿有防弹系统的于懿随手挡下。

于懿抽出腰间另一把匕首,反手刺入陈高前胸,穿透他的心脏。

陈高瞪大了双眼,软软滑倒在马车地板上。

于懿再也没有看他一眼,纵身跃出马车,疾奔离开陈高的马车。

她在一人多高的苇丛中奔行,孟蜻在她身后,紧紧跟着她。

阳光穿透青绿的苇叶缝隙,一枚枚圆形的光斑在他们身上飞快地掠过。

她又杀了陈高一次呢!于懿这么想着,却完全笑不出来。

奔出一段距离后,她突然停了下来。

一切都结束了,陈高已死,她父亲应该是不会再被陈高陷害了,为何她没有消失?她猛然转身看向孟蜻,脸上带着惊喜又疑虑的笑容:蜻,我……还在。

孟蜻的脸色却仍然阴郁,他悲伤地看着她:不同时空界之间的影响不是即刻生效的,因为你曾跨越多个时空界,还有三年多时间的递进演变,所以不会马上消失……于懿的笑容淡去:我还有多久?孟蜻摇摇头:我不知道,应该……不会很久。

于懿看着他微笑:那么我剩下的时间都给你了。

他抱着她,热切地吻着她,他比平时更为急切而粗暴地含吮着她的舌头,让她的舌根隐隐生疼。

他从未这样粗暴地对待过她,他一直是很温柔的,可是现在她很喜欢他这样。

她回吻着他,一样地热切。

紧紧拥抱着他,她低声在他耳边呢喃:我爱你。

蜻,能遇见你真的太好了!如果一生只能拥有一刻,我愿是这一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我都与你在一起。

他哭了。

他死死地抱紧她,压得她气都透不过来,他将头埋在她肩颈之间,哽咽道:我也爱你,我不想忘了你啊。

他的泪流到她的脖颈里面,湿润而温热。

她不停地呼唤他:蜻,蜻啊……直到意识模糊。

--她是一瞬间消失的。

前一秒钟孟蜻还紧紧抱着她,后一秒钟他的双臂就抱了个空,才知道她彻底离去了。

他跪倒在草丛里,茫然看向四周。

怀中人已经完全消失,不留一丝痕迹。

他颤声呼叫林白:于懿呢?你还,找得到她吗?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去阻止她了吗?林白本来想一直监听着他们俩的,但偏偏另一个执行者在任务里出了紧急状况,他处理完紧急状况后再回来,孟蜻已经是一个人了。

林白一面定位于懿的所在一边发问。

她不见了,你还能找得到她吗?奇怪了,我找不到她,任何时空都……孟蜻闭上双眸,滚烫的泪从他眼角滑落,他哽咽道:那么,她成功了。

林白吃了一惊:什么?你没有阻止她?我没有……孟蜻突然惊讶地睁开双眸,我为什么没有忘记她?我也没有忘记她,如果按你方才所说,她成功改变了历史,我们终归是会忘记她的。

可能只是延迟一段时间吧,记忆本就是脑中关于过去的印象,所以记忆要消失,也许会比她本体消失再晚一会儿吧。

林白思忖着说道。

孟蜻取出一只玉蜻蜓来。

这是他和于懿在溪叶山庄的溪涧中游玩时拾到的子玉,他请玉匠雕成玉蜻蜓,本想送给她作为新年礼物的。

但却没有来得及送给她,她就永远消失了。

他怔怔地看着玉蜻蜓,趁着他对她的记忆还未消散,他还能留下一些她曾存留于世的痕迹吧?作者有话要说:他们的故事还没有完……155 章 第二次的初遇春日上午的阳光非常明媚,和风轻拂初绽新芽的枝头,雀鸟成对地在枝头啁啾,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便扑扇着翅膀飞起,却又飞不远就又选了枝条落下,原来的那一对儿还是在一起。

于懿抬眸望着那对雀鸟,心中却有些小小的怨意。

这正是一年里最美好的季节,一天里最惬意的时光。

这么好的春日时光,她却只能在侯府的后花园里走走。

今日休沐,父亲约了同僚游湖,弘睿也约了同学外出,问他是去哪里,却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不肯告诉她。

为何做男子就能这样随意外出游玩,自己却只能在这侯府的后花园里走走?她羡慕那对鸟儿,能自由地飞出那堵墙去,在这样广阔的青空中飞翔。

哎,想也是白想。

也就这一小会儿得闲,再过会儿就要回房去练画了。

于懿叹了口气,走进花园里的亭子,月桃赶紧过来把能晒着太阳那一角凳上的灰尘擦去了,再放上一个薄薄的布垫子。

于懿掖好裙子轻轻坐下,春燕便适时递上一本游记。

于懿翻了几页游记,却又觉得看不进去书,抬头望向方才樱树间的那对雀鸟,见它们还在那儿,只是比之先前更为亲密了,其中一只正围着另一只上下翻飞,不停地在它左右枝条上来回跳跃,似是欢喜起舞,又似讨好对方。

于懿看得有趣,索性合起了书,盯着它们瞧了一会儿,对两名丫鬟道:你们把我的画具拿来,这会儿太阳晒着暖融融的,我就不回房了,今日就在这亭子里画这对鸟儿。

春燕和月桃应下了,回她的房里取画具画纸。

于懿又看了会儿那对鸟儿,突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于懿。

于懿微微皱眉,从来没人这么连名带姓地直呼她的名字,连父母都没有过,若是侯府新来的不懂规矩的下人,根本不可能进入内院里来。

她回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亭子外面站着名青年男子,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五官生得颇为清秀,有一双澄澈湛黑的眸子。

他穿着很普通,可是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眉眼间自有种自信从容之态。

她见此人并未穿着仆役的衣装,便警觉地站起身,倒退了一步问道:公子是谁?为何会在这里?孟蜻,孔孟的孟,蜻蜓的蜻。

他微微笑了一下,可是眸中神色看起来却像是……悲伤?于懿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春燕和月桃马上就会过来的,她不能慌乱,还要让他以为附近就有人,这样他就不敢胡来了。

她微扬起下颌,朝他身后另一个方向朗声道:大哥、弘智,这位孟公子是你们的好友吗?自称孟蜻的人弯起嘴角笑了笑:这附近没人,只有你一个人,别装了。

也别害怕,我就站在这里,一步都不会靠近你的,我只是想和你说会儿话。

于懿怀疑地看着他:春燕月桃她们马上就过来了,孟公子要和我说什么?孟蜻只是看着她,喃喃道:我也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我有许多的话想说,可是没有时间了。

他垂眸笑了笑,自嘲道:我这么跑过来真是太傻了,你这会儿根本就不认识我,我能说什么?亭子里的少女是这么的稚嫩而天真,她根本就还是个孩子。

他原本想要趁着自己还记得她,对她倾吐思念,可是对着眼前这个只有十四岁,又带着满脸的警觉敌意的少女,他满腔倾诉居然连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于懿疑惑地问道:我‘这会儿’不认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公子认得家父吗?难道他的意思是父亲会向自己介绍她,所以不久之后,他就会与自己认识?想来也是,侯府守卫严密,陌生人如何能随意进来?不过他作为男宾这样冒冒失失进入后院也是极为唐突之举,要说他是走错了路也不对,他方才明明说了就是来找自己说话的。

孟蜻摇摇头,纠正她道:对我来说,认识你是以前曾经发生过的事,对你来说,却是以后将要发生的事,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会再发生,因为以后的那个你做了一件会改变如今的你以后人生的事。

于懿被他搞糊涂了,好奇地问道:‘以后的我’做了什么事?你真想知道?于懿点头。

你杀了刑部陈侍郎。

一个以后会设陷害死你父亲和侯府所有男丁的人。

于懿用一种看着疯子的眼神看着他,陈侍郎不就是父亲今日约了一同游湖的好友吗?他说陈侍郎会设陷害死父亲就是不可能的事,还说自己会去杀了陈侍郎,这就更是疯话了。

如果这人是个疯子,他方才说不会靠近她,也不会伤害她的话就不可信了。

孟蜻看到她戒备中带着惧意的眼神,胸中突然一阵揪痛,他不想再见她这样的眼神,对她来说,自己只是一个有威胁的陌生人吧?他从怀中掏出玉蜻蜓,对她说道:我走了,这东西给你留个纪念。

他把玉蜻蜓轻轻放在地上,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对她说:要是有机会,你就把城南二十里外的靠山的庄子买下,那座山里有玉矿。

这枚玉蜻蜓所用玉料就是从那庄子里得到的。

逼着自己背转身,再也不要回头去看她一眼,他心中煎熬如有沸油翻滚,却强迫自己迈步,一步步地离开她。

直到转过树丛,隔断了她的视线,他才停下步子。

他想留下来,在远处再看她一会儿,不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脑海中关于她的记忆完全消散为止。

于懿紧张地看着这陌生男子转身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树丛间,她僵硬绷紧的身子才放松下来,心却兀自在胸口怦怦直跳。

她缓缓地在凳上坐下,这时方才觉得双腿酸软得不像是自己的一样。

大小姐,画具都取来了,小姐是这就……春燕话说了一半,见于懿神情有异便惊讶地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于懿稍许犹豫了一下后就道:没什么。

今日府中有客人来访吗?没有听说呢。

春燕她们答着话走进了亭子里。

也不知道为何,于懿没把方才见到陌生男子的事情说出来,只吩咐春燕她们把画具铺在桌上。

但她此时心绪烦乱,下笔时总会想起方才那人,再也没有练画的情绪,接连画坏了好几张纸之后,她搁下了笔:算了,今日不练了。

丫鬟们收拾了画具,跟着于懿后面走出亭子。

月桃眼尖,指着地上问道:呀,这是什么?说着便把玉蜻蜓拾了起来,一面递给于懿,一面道:不知是谁落下的,没见几位少爷小姐戴过这玉件呢。

这玉倒是好玉呢。

于懿方才一味提防那陌生人,想着他是什么来历,倒是把他留下的玉蜻蜓忘了。

她接过玉蜻蜓,淡然道:晚上我问问大哥他们。

--孟蜻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古代园林,远处传来年轻女孩的说话声。

从树丛间看出去,远处的亭子里有个十四五岁的美丽少女,她衣饰华贵却不显张扬,举手投足间优雅从容,看起来是个大家闺秀。

不知她刚才是作画还是练字,这会儿她放下了手中的笔,和身旁的丫鬟说着话。

不一会儿她们收起纸笔等用具,从亭子里出来了。

孟蜻怕被她们瞧见,急忙闪身躲到树丛后面,直到她们走远,他才轻轻呼叫:林白。

什么事?我现在在哪儿?林白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问道:……你喝了多少?我没喝酒,现在特别清醒,就是这地方我从来没来过,我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你真没喝醉?我看看,你怎么跑古代去了?这个时空现在没任务啊。

林白,看来你该把我直接传回医疗部,我出现记忆断层了。

孟蜻,趁着你还没有死,先把遗嘱留下。

你放心,我要是死了,遗产一分都不会留给你。

临走时,孟蜻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空荡荡的亭子,不知为何心底有些留恋的感觉。

--回到房里,于懿坐在桌前拿出玉蜻蜓把玩了一会儿,玉蜻蜓里突然传来声音。

于懿吓了一大跳,手一抖玉蜻蜓便从手中滑落到桌面上。

于懿又倒退两步,好离它远一些。

玉蜻蜓静静地斜躺在桌面上。

她犹疑着,小步小步地靠近它。

等了一小会儿,不见它再次发出什么古怪的声音,她大着胆子伸指轻轻碰了它几下,它既没有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于懿回忆方才它发出声音时自己碰到过它什么地方,当她的手指碰到它左侧第一片翅膀时,它发出轻微的声响。

于懿急忙把手缩了回来,它又安静了。

于懿尝试着再次用指尖轻触它。

它说:是我,孟蜻。

竟是方才那人的声音!起初月桃拾起玉蜻蜓,她也用手拿过它,那时候它并没有发出声音,所以应该是只有碰了它的翅膀末端,它才会说话。

月桃在外间听到屋里的动静,问道: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吗?于懿想了想道:没事,月桃。

这里不用你和春桃伺候了,你们去院里玩会儿吧。

她等丫鬟们离开后,关上里间与外间之间的门,带着发掘秘密的紧张与兴奋回到桌前,轻触玉蜻蜓的左翅。

但他只是反复地说:是我,孟蜻。

于懿对于玉蜻蜓只会说这一句话感到失望,不过它仍然显得非常新奇,她从来没见过能发出人说话声音的物事。

她拿起玉蜻蜓,对着它端详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伸指去摸它第二片左翅。

仍然是方才自称孟蜻的人的声音,不过换了内容:娘子果然很聪明,要表扬。

接下来就教你使用方法,按住右边第一片翅膀不放可以录音,按住右边第二片翅膀不放,就可以播放之前录下来的话。

还有,这只玉蜻蜓就和我一样,只认你做主人,别人用不了哦。

于懿忍俊不禁,她头一次听到这样直白的情话,虽然房中只有她独自一人,脸上还是觉得有些儿发热起来。

她又去按住玉蜻蜓的右侧第一片翅膀末端,想了想后说道:你到底是谁?接着她按住玉蜻蜓第二片右翅,就听见了自己说话的声音:你到底是谁?她觉得极为有趣,正要放开右翅,再录几句其他的说话,却再次听见了孟蜻的说话声。

我不知道我还能有多少时间,我怕来不及见到你,我就忘记了你。

但是我答应过不要忘了你的,所以我先把这些话录下来,若是我真的忘记了,至少它还能记下些许你我相处的时光。

第一次与你合作完成任务是民国那一次。

那次分别之后,我常常会想起你来,但是我想这只是因为我们有好几个月呆在一起,我有些习惯了你在我身边。

做多了任务你应该也有体会,做我们这一行是很孤独的,长年累月地扮演别人,身边没有一个真正了解你的人,困惑的时候也没有人可以倾诉。

所以在同类的身边会感觉特别温暖,特别放松。

我想我对你的挂念,只是留恋这种在同类身边的归属感。

以前和别人合作过之后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感受,慢慢地也就淡了。

第二次合作是算计土龙那一次。

再见到你的时候,我很意外,但也有一份幸运的感觉,虽然我没有提过……他轻笑了起来,可是我发现你对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那次你替我的防弹系统换电池的时候,我其实是想亲你的,但你立即就躲开了,我只好说我不是故意的。

那次分别之后,我就一直会想起你来,那已经不仅仅是挂念和留恋了。

我想好吧,虽然你好像对我没感觉,我还是要去找你试一试。

真要没希望也好让自己彻底死心。

你果然毫不含糊的拒绝了我。

但是我没法就这么死了心离开。

因为你虽然拒绝了我,却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我,你只是没有想通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我决定,陪在你身边,或者说是死皮赖脸地留在你身边,等你想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到那个时候你还是拒绝了我,我也就真的死心了。

但是人真的会得陇望蜀……他轻叹道,不知不觉间,我想要听到你说喜欢我,想要你完完全全地属于我。

你在隆运会馆拒绝我的那一次真的不太好受,不过我还是想要试一次。

原谅我骗你说我走了,但是你信以为真之后所流露出来的那份失望与难过,让我很开心很满足。

在海岛上的那几天,是我永生难忘的几天,你答应嫁给我,你给我你的全部。

我对你说过,我要在每个时空都和你结一次婚,我不是开玩笑,我是真的那样想的。

不管到哪个时空,我都只想与你在一起,直到终老。

可是,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好运气,我最重视的人,却偏偏无法和他们长久在一起。

最终你还是选择为你的家人做出牺牲。

我懂你,所以不拦你。

其实我不该留下这段话的,可是我忍不住……我多希望你还能像以往那样,站在我面前,对我微微地笑,你不知道你的笑容有多美……他的声音哽咽了,变得断续难辨。

之后便再无声息,于懿等了一会儿,再次听见自己方才录下的声音:你到底是谁?她轻轻放开玉蜻蜓,双眉轻轻皱起。

孟蜻这一番话听得出极为真挚,他对他那位娘子可谓深情之至,他说这玉蜻蜓只认他的娘子为主人,旁人都不能用。

可她不是就能用吗?难道他所谓的娘子就是指她?于懿哑然失笑,她以前从未见过他,且她也从未嫁过人,如何就成了他的娘子了?想来是他认错了人,也许他娘子与自己长得极像,所以连这玉蜻蜓都认错了主人了。

于懿想通此事,也就释然了,心想要是下次再遇到这人,就要把玉蜻蜓还给他,告诉他,你认错人了。

这时月桃在外间叫道:大小姐,您可知道,今天出了件可怕的大事呢。

于懿略一犹豫,将玉蜻蜓放入怀中,随后问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刑部的陈大人出事了。

于懿一惊,急忙问道:陈大人出什么事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陈大人今日出游时被歹人袭击遇害,侯爷为了处理此事,忙了一上午,到这会儿还在衙门里,说是不回来用午饭了呢。

于懿心中震惊,那疯疯癫癫的孟蜻说过,因为陈侍郎以后会设陷害死父亲与侯府所有男丁,所以他娘子把陈侍郎杀了,改变了之后的人生。

她本以为那是疯话,原来竟是确有其事。

可如果他说的不是疯话,难道陈侍郎以后真的会设陷害父亲?而自己真的是他娘子?这怎么可能?于懿思绪乱了,这根本说不通,以后发生的事,谁能知道?知道的只有神仙吧?她支开月桃春燕她们,取出玉蜻蜓,把他留的话又听了一遍,却越听越糊涂。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