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前的一对红烛已燃尽大半。
跳跃的火苗忽明忽暗,发出微弱的光亮,照得屋内昏暗无比。
房间里安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女人蜷缩在土炕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这是哪里?她喃喃自语。
陌生的环境使温月产生了强烈的不安感,她下意识地扫视周遭的一切。
简陋的土坯房一眼望到底,除了陈旧的木制桌椅,便再无他物。
墙上歪歪斜斜挂着一幅挂历,上面赫然印着1984年1984年?温月瞳孔骤然收缩,直到这一刻,她才如梦初醒。
这也太荒谬了!她岂不是......穿越了?温月浑身僵硬如铁,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明明自己刚才还在现代化的游泳池里溺水挣扎来着,怎么眼下竟会落到如此情境?她虚弱地用手撑着炕沿,想要站起身子,但双腿酸软无力,虚晃两下才勉强站立。
彼时,窗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磊子,娶了那么娇滴滴的媳妇儿,可得好好疼着,嗝~我晓得。
大山,你别拉着磊子喝了,回头耽误了洞房花烛夜,当心嫂子该怨你了。
男人们勾肩搭背,嘴里说着浑话,相互哄闹打趣。
温月看着油纸窗户上逐渐清晰的人影,心跳陡然加速,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怎么办?她不可以就这么盲婚哑嫁?她得逃,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温月跌跌撞撞地奔向门口,猛地拉开门栓。
可刚跨出一步,就撞进一个宽阔结实的胸膛。
男人顺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低沉沙哑的嗓音从耳畔传来:这是要去哪里?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头顶的发丝上。
温月下意识地仰起头,视线撞进男人深邃幽暗的眸子里。
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奋力推搡着身前的男人,却被他壮硕的臂弯牢牢箍住动弹不得。
你放开!干涸的喉咙发出一声嘶吼,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沙哑和惊慌。
嫂子这是不好意思了,兄弟们,你们说磊哥的洞房,咱还闹不闹?大山站在一旁笑嘻嘻地起哄,几个大小伙子嘴里叫嚷着不肯放过江磊。
滚一边儿玩去!男人不耐烦地一挥手,把大山几个推开。
趁他们退开几步的空档,宽厚的大掌揽上温月的腰肢,旋身进了屋,三两下就手脚麻利地插上门栓。
一回头,见小媳妇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睁着水波潋滟的美眸盯着他,不由得心神巨荡。
你别过来!温月一张俏脸,因着急促的呼吸涨得通红。
她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男人朗声笑着使了把蛮力,将她扛上肩头,往前走了几步,直接就给扔在土炕上。
温月被摔得晕头转向,胃里翻搅着一阵恶心,异常难受。
可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副滚烫的魁梧身躯便朝自己压下来,灼热得如有千万只蚂蚁啃噬着她的皮肤。
温月缩了缩脖子,身子往边上挪了挪,想躲开这股热灼。
你要干嘛?惊慌中温月使出全身的劲儿,猛地一脚踢向他结实腹部。
与此同时,男人的身子也像离弦之箭般滚落床榻,待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重重地摔到地上。
他忍不住闷哼出声,抬手端了把木凳坐下,大口喘着粗气。
眼中渐渐恢复清明,酒气散去,他才抬眸睇向床榻上的女人。
那眸中闪烁着如刀锋般的锐利光芒,凌厉而幽深,仿佛能够看透人心一般,让人不寒而栗!温月嘴唇嚅动几下后终于颤声道:我,我都叫你别过来了,是你自己非要往上凑。
男人气极而笑,被自己婆娘在洞房花烛夜一脚踹下床的,清河村里恐怕就他头一份。
坚硬如铁的拳头重重砸向木桌,砰!一声闷响之后,魁梧壮实的身子迅速站起。
随着那一声重响,温月浑身哆嗦一下,她毫不怀疑若是那一拳砸下来,自己还有没有活路。
眼瞧着他一步步朝床榻逼近。
温月心下一紧,吓得魂飞魄散,匆匆将薄被裹住身子,只剩一颗头露在外头。
慌乱游移的视线落在床边矮柜上,大红的锦布上放着一把剪子,还有一截用红线缠好的发丝。
她飞快地扑向矮柜,一把抓过剪子。
双手颤巍巍地握住柄端,刀尖对准了他:你听我说,我根本就不是你媳妇,我......温月嗫嚅着,话都到了嘴边又打住,她要说实话,他肯信吗?男人蓦地怔愣一瞬,脸上闪过一丝疑虑,目光始终盯着温月,仿佛要看穿她心中所想一般。
屋里一片死寂,只剩沉默的男人,和温月如擂鼓般剧烈的心跳声。
好似过了一个世纪般良久。
而后,男人挫败地轻笑一声,似自嘲,又似落寞:你要是不愿嫁,我自不会勉强你,好好歇息,我去柴房睡。
温月低头,轻轻咬了咬牙,默不作声。
直至木门吱呀——!一声合上,方才回过神来。
她将手中剪刀往地上一扔,一把扯下裹着身子的薄被,大步走到门边。
从门缝里瞧着人已经走远了,她才拍拍胸口,整个人方才松懈下来。
只一秒的时间,温月脑袋突然一阵眩晕。
随之而来的,是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疯狂地涌入脑海。
嗜财如命的母亲,懦弱无能的父亲,绿茶阴险的小妹,还有那些鸡零狗碎的生活,仿佛就像电影画面一帧一帧在眼前闪过。
她紧攥着胸前的盘扣,大口大口地呼吸,一颗晶莹泪珠划过温月小巧脸颊。
此刻,她既是温月,亦是原身。
如果这就是原身所经历的一切,那么她的苦难就此结束。
此后余生,她必会替她活出另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