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还是厂里的一个小主任,内人刚好怀上次子,虽然我们想要的是女儿,但我俩想着既然怀上了,那就是一条小生命,留着吧,好好将他养大成人。
谁知城里医院当时下的诊断书说是儿子有败血症,我们也是没办法,大儿子身子弱,小儿子又得了大病,哪个家庭受得了。
说着徐长胜垂下头,用手抹了一把脸,见江秀文的神色有些松动,又继续道:所以我和内人商量着,将次子送走,若是有人捡走了,那就是他的命,我俩就舍下他回去,若是没人捡走,那就是老天注定的,三个人一起回去。
所以那时候我捡了江磊,你们夫妻俩正巧也在旁边看着?江秀文眼角有些微红,尽管徐长胜道出了自己的不易,可她还是不能理解两个儿子都是父母亲生的,为什么一个能留在身边,另一个就因为有重症就要将之送走。
徐长胜点点头,江秀文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她哽咽地说道:畜生。
她伸手擦去泪水,低声问道: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急巴巴地想来认他了?送走江磊这二十五年来,我和内人一直生活在愧疚与自责中,每每想起儿子,心里总觉得很难受。
那日大儿子在你们村办婚席,我无意中瞧见江磊脖子上的胎记,心里便起了疑心,命人去以前的医院查了,原来当年是护士拿混了病例,次子并没有重症,所以我才能在那一天再与之重缝。
如今内人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我把这事儿同她说了,她就盼着能一家团聚,今天我厚着老脸,来求你,求你放了江磊,让他回到原本的位置。
徐长胜厚颜无耻地用骨血亲情来击垮江秀文,不得不说他这一招的确很有效。
江秀文拭干脸上的泪痕,心中一阵黯然:我倾尽所有养了二十五年的儿子,我做不到将他拱手相让,江磊不是物品,他是个人,有自己的想法,你若想让他认你,你便自己与他说去,他若肯认你,我,我只能承诺,绝不阻拦。
能说出这句话,就是江秀文做出的最大让步。
她将杯子重重地搁在床头柜上,溅起一桌水花,可她全然无视,侧过身子躺下去,俨然一副驱逐客人的意思。
徐长胜虽然没有达到最初的目jojo的,可软化了江秀文的态度,没有她的阻拦,成功的把握就大了许多。
他满意地阖上门后离去。
--------温月今天不知怎么地,总觉得江秀文看起来怪怪的,像是情绪很低落,周身都散发着阴沉的气息。
就连迟钝的江磊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可一问她,却什么也不肯说。
于是温月只能将田甜悄悄带出病房,在医院走廊里旁敲侧击地问她,在他们不在医院的时间里,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者遇到什么特别的人。
田甜努力地回想,突然灵光一现,脑海中出现那位老先生的画面:有的,有的,小月姐,昨天你们刚走没多久,那位之前说是你们亲戚的老先生就来看过阿姨,不过我病房还有别的病人,所以没有留下来,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老先生走后,阿姨整个人都闷闷不乐的。
连田甜都察觉出来了,那么问题一定就出在老先生这里。
温月回到病房后,附在江磊耳边,将这件事告诉他,两人相视一眼后,默契地决定还是由温月来开口问。
娘,昨天,田甜说有位老先生来找过您,是谁呀?江秀文脸色微变,有些不悦地道:打听这个做啥?不过是以前村里的老邻居。
温月和江磊从她的声音中听出激动的情绪,为了避免再刺激她,两个人都默契的不再提及,只是对于这位不知名的老先生生出一丝疑虑。
出了医院,温月才敢放心大胆地问江磊:娘以前在村里有什么交好的人吗?江磊摇摇头:娘她跟谁都走得近,却又都保持着一份生疏,她说村邻之间,走得太近,就免不得惹上是非,离得太远又不能融入群体。
温月眼角含笑地打趣道:娘这话说得还真有智慧,你怎么就没学到一星半点的?我有你这个充满智慧的老婆就行了 。
江磊的脸上满是傲色,温月撇撇嘴,佯装不满地揪起他的耳朵:什么时候学会油嘴滑舌的?磊子哥,这位是?温月尴尬地放开江磊,离江磊退了一步看着眼前的漂亮姑娘。
江磊有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但碍于她是老李头的女儿,还是客气地介绍着:这位是李叔的女儿,李书菡。
这是我的妻子,温月。
嫂子好,我是李书菡!李书菡热情地和温月打了声招呼,对着她甜甜的一笑。
温月莫名觉得在李书菡上有些田甜的影子,明明两个人也不像,不知为啥神情间有种重合。
你好,江磊没给李叔添麻烦吧?温月客气地回道,顺带提了一下老李头,要说江磊找了那么久工作,最后能跟老李头遇上,也是缘分,少不得该找个机会感谢人家。
李书菡的视线扫过两人紧紧相扣的十指,心里有些羡慕,江磊身材高大壮实,温月娇小水灵,两人站在一起就似一对神仙眷侣,那不正是她所心之向望的吗?怎么会添麻烦,嫂子您太客气了,我可是听我爸爸说过磊哥英雄救美的事迹,顺带还帮我爸爸抓了小偷,我们感谢他都还来不及呢!李书菡这话说得实诚,老李头年岁有些上来了,可抓贼办案还是像从前一样拼,这让家里人少不了担惊受怕,知道这次小偷动了刀子,李书菡她妈吓得脸色都青了,后来一听说有个后生动手抓的,这才缓过气来。
书菡,追了你一条街,怎么走那么快?周放喘着粗气从后面串出,眼里完全忽略了一边的江磊和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