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少女在听到这句话后，垂着脑袋陷入了沉思。
裴景晨的眼睛眨也不眨，直直地望着她。
表情看上去依旧平静，然而隐藏在衣袖下的那双手，早就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良久，虞念念终于抬头，轻启红唇：在我看来，魔族与修士——裴景晨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揪了起来，拳头上更是青筋暴起。
片刻的停顿后，虞念念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并没有本质的不同。
以前，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给出与大部分修士相同的答案。
但刚才，她却是先沉默了片刻。
因为，她想起了在魔界看到的情景。
魔族和人族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同人族一样，魔族也有父母，有子女，有朋友。
有七情六欲，有悲欢离合。
没错，的确有的魔族无恶不作，比如齐墨。
但修士就全都是好人了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比齐墨做的那些事更残忍的，在修真界里都曾经发生过。
她的小弟子叶薇雪，不就是其中的一员吗？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修士，还狠心杀死了疼爱自己的师兄和师姐，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她这个师尊的身上......除此之外，资源的争夺，利益的冲突，也让修真界充满了尔虞我诈，暴露出人性中丑恶的一面。
两族之所以相看生厌，归根结底，只是立场的不同罢了。
若是站在魔族的视角看，修士或许是更加残忍和讨厌的存在......虞念念看向裴景晨：景晨，无论你是修士还是魔族，都是我的弟子，这一点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修士也好魔族也罢，只要其心正，便无可指摘。
裴景晨心头压着的那块石头，终于随着面前人的话落在了地上，浑身上下都透着轻松。
在师尊陨落后，他厌恶透了玄天宗，也厌恶透了这虚伪的修真界。
叶薇雪所做的种种事情，肯定与魔界脱不了干系。
他便干脆堕落成魔，只身前往魔界，打算潜伏到魔尊的身边，寻找当年那些事情的蛛丝马迹。
修士如何，魔族又如何？只要能为她报仇，他根本不在意别人看他的目光，就算被万人唾骂也没有关系。
可是，他却不能不在意她的......裴景晨定了定神，开始讲述起了这些年的遭遇。
说他是如何来到魔界，如何一步步取得魔尊的信任，成为了如今名震魔界的惊羽护法。
当然，那之中的艰难险阻，他都选择性略过了。
师尊，这些年在魔界，我颇有收获。
相信我，很快，你就可以洗刷冤屈，再次以虞念念的身份，出现在世人的面前了。
虞念念叹了口气：景晨，辛苦你了。
虽然他刚才没有说，但她很清楚，这些年他肯定过得不容易。
魔族厌恶修士的程度，并不比修士厌恶魔族的程度少。
对待那些原本是修士的魔族们，魔族肯定不会客气到哪里去的。
更何况，他还要成为魔尊的心腹。
这些都不重要——听到虞念念的话，裴景晨的眸里浮起了暖色，定定地望着面前的人，声音沉沉。
最重要的是，师尊现在回来了。
闻言，虞念念回想起了四十年前发生的事情。
说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认出了我。
然而，我却是没有将你给认出来。
你这个弟子十分称职，我这个师尊却是差点意思呢。
说着，她笑了起来。
刚才严肃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
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裴景晨，唇边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师尊不只有我一个弟子，我却只有一个师尊。
我认出师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师尊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我来，也不必因此介怀。
两人借着这个话头闲聊了片刻。
有些疑惑迎刃而解。
比如，她总是时常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但又找不到目光的来源。
这是因为惊羽自从遇见她之后，就开始通过虚影留意她的动态。
换一句话说，这些年她身上发生的那些大事，他都知道。
怪不得，有几次她遇到困难，会莫名其妙得到帮助。
其实，都有裴景晨的手笔。
虞念念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景晨，惊羽这个名字，是你随便取的吗？其实这个问题她就是想起来，顺口问问的。
然而，在她的话音落下后，裴景晨却是身体一僵，面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师尊，你现在肯定累了，好好休息。
我、我那边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就先走了。
明天的时候，我再来为你上药。
望着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虞念念感觉十分奇怪。
不过就是个名字而已，有这么难以回答吗？罢了罢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问。
而且她现在也的确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虞念念挪了挪身子，让自己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柔软的榻上。
正准备入睡，皱起了眉。
等等，她好像还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