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恩心神不定。
直觉情况不好了。
急忙追上秦涟,把他带到会议室,又叫人带宋北纶过来。
---华国方面极力交涉,但黎恩不同意军方的人再靠近他的地盘。
费尽周折,最后也只同意了宋南玄和傅简棋两个人暂时进去一小会儿确认。
引路的人将他们带到地方就听令离去,只剩下一群人站在那间小屋子门口。
宋南玄喘着粗气,眼睛直盯盯地看向唯一的小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看着她,心里突然好像失去了什么。
他踉跄着朝她奔过去,傅简棋没拉住,看见他眼眶通红。
随他去。
---记忆里生动明媚的小女孩儿此刻紧闭着眼悄无声息地躺在这里,小脸烧得发红,呼吸轻浅,鼻翼翕动着,像一尊瓷娃娃,不仔细去听根本听不到。
漾漾,漾漾,你看看我,漾漾......宋南玄跪在床边,紧紧抓着她的手,伸手蹭着她的侧脸,声音开始哽咽,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回来,对不起......宋北纶几人走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心里浮起酸意。
自小矜贵的小少爷,褪去骄傲,像是失去了生命中的至宝,脱力靠在床边,手不知道该往哪里安放,最后只好掩着脸无声地落泪。
此刻,万众瞩目不沾尘埃的大明星脱去光环,像是被重重击碎,红着眼慌了神,嘴里碎念心上人的名字低泣着,九转千回,可床上的人听不见。
脑海中惊掠过往的浮华光影,宋南玄开始后悔怨怼,要是在夜色重逢是在见到她的第一面就抓住她,而不是想着要来日方长,就好了。
微风拂山岗,黑夜微语休憩,吴越已青,思量难忘。
仿佛短暂地路过天堂,又在地狱经停。
小小的屋子沉重而压抑。
良久,宋南玄缓过情绪,抹了把脸,低声眷恋的倾吐,漾漾。
复又慢慢伸手用拇指抚平心上人的眉心,别怕。
我来接你了。
---傅简棋见状,转身对黎恩冷声道:黎恩,我是傅简棋,任华国外交司司长,现在,我要求你释放人质。
黎恩犹豫,他心里想得到的答案还没有着落,不能轻易放手。
如你所见,她的情况并不乐观,如果在你这里发生了意外,那么,她的生命,就是我们关系破裂的开始,和战争前吹响的号角。
黎恩思考了一会儿,半晌道,可以,她可以走,但是宋先生要留在这里,我还有话要问他。
又补充道,我没有恶意,会善待宋先生,只是想找到336的秦沣。
傅简棋敛目皱眉,转头去看宋北纶。
被关了许久但依旧沉稳端正的男人抬眼,看着自己的弟弟,像小孩子时候一样哽咽着掉眼泪,心里颇不是滋味。
同时也明确知道自己不会轻易被释放,一切还都要等谈判的时候再说。
于是宋北纶点点头,低声道,你们先带她走,她恐怕得立刻去医院。
宋南玄听见声音,凝望着心上人的轮廓,吸了吸鼻子,喉结微滚,囔着声音说,傅哥,你帮我拿着吊瓶,我要送她去医院。
傅简棋无法,心里暗道黎恩应是没胆干别的,大步走上前帮忙。
---段泠希住院已经一天两夜,阿尔布勒战区熟悉她的人都来看望她,但她仍旧迟迟没醒。
年轻的男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拿着水和棉签一点点给她湿唇,放低声音跟她说着话。
漾漾,昨天傅简棋那小子跟我说让你回去治疗,这里条件不好。
手上动作不停,接着说,但是你的体温一直降不下来,我也不敢轻易带你回家。
复又碎碎念叨,眉眼温柔缱绻,不过今天的情况好了很多,所以我拜托小叔申请了明天上午的飞机和航线,我直接带你回湖心别墅。
上次你去的时候时机不好,也没来得及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家。
你之前说喜欢粉玫瑰,所以我在三楼的建了一座花房,里面的花都是我亲手照料的,等回家了,我带你去看。
梁戚坐在窗户边的沙发上,耳朵要起茧,无奈道,她没事,医生也说了她想醒立刻就能醒,我飞了一夜,大早上你让我睡会儿吧。
宋南玄充耳不闻,继续说,还有琴房,之前我一个人住,拍戏几乎不回去,也不经常用了,不过等你回了家,肯定经常能听你弹琴。
梁戚无奈叹气,拉起外套盖住自己。
宋南玄心里很焦虑,一根弦紧紧绷着,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缓解心绪。
---医生询问情况的时候,他一问三不知,说不出具体什么时候病的,也说不出来她为什么烧得这么厉害,近几年有没有什么忌讳的药。
能告诉医生的只有十年前知道的荞麦过敏,还有去年受伤修养的事。
那一刻深深的无力感将他淹没,窒息感在心里蔓延。
急救的时候问了梁戚才知道她有密闭恐惧症,可他见到她的时候,那间屋子那么小。
她该多害怕,多煎熬。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可是,心痛是最不能被忽视的。
用了药病情缓解了一些,体温渐渐降下来,但她还是没醒。
而他只能等。
---风停在窗边,病房里只有宋南玄的低诉声。
金黄的日光漫过远处的山尖,天光逐渐大亮,走廊里渐渐响起走动声,段泠希恍然觉得自己在黑暗中行走了很久,漫长的时间过去才终于抓住了透过来的一丝黎明,耳边听见了栖息在树枝上的鸟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