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看诊

2025-03-31 13:21:34

西屋内,程喜漫坐在书案前,手里转着祝清吾的毛笔,时不时地抬眼偷看祝清吾一眼。

夫君,我想去趟镇子上。

程喜漫小心地坐直了身子,抬眸观察着祝清吾的表情。

夫君听到她又要去镇子上,会不会不高兴啊?上次她说去镇子上是为了卖药草,结果回来时买了一大堆东西。

夫君今日听到她又要去,会不会以为她又要乱花钱?祝清吾侧眸看了她一眼,开口:嗯。

隔了半晌,他又道:我陪你去吧。

前两次去镇上正好赶上村长和张伯买年货,可今日张伯带着阿灿他们去了山上打猎,村长有事去了临川城。

虽说从耕余村到镇上,走路的话也只需一个多时辰。

可她从未走过远路,且让她一个人出门,他也不放心。

不用,又不远。

来回也就三个时辰,我赶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程喜漫眨巴着湿润的眼睛,笑眯眯道。

祝清吾薄唇紧抿,沉默良久,才扔下一句:等我,我去换身衣服。

许是生病的缘故,他清冷低沉的嗓音略微带着几分嘶哑。

这样听起来格外的温柔缱绻,程喜漫白皙的小脸晕上一抹绯红。

她忙起身扯住她的衣袖,期期艾艾道:夫君可不可以换上我那日给你新做的衣裳?祝清吾愣了下,而后眉眼低垂,唇角挂笑:好。

整个西屋就这么大点地方,也没个东西遮挡。

程喜漫见祝清吾已经从衣柜里拿出了衣服,便红着脸跑了出去。

哎呀!羞死了!程喜漫在廊下等了半晌。

心想,夫君生的那般好看,想必身子也差不到哪里去吧?思及此,她鬼使神差地朝窗柩边挪了挪。

她在心底暗暗告诉自己,就看一眼!只看一眼!她还没见过夫君光着膀子的模样呢。

就在程喜漫跟做贼似的踮着脚朝窗柩里探脑袋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咳声。

程喜漫回头,发现祝清吾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程喜漫感觉气血唰的一下全涌到她的脸上了。

她觉得,她的脸此刻肯定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隔了好半晌,她才红着一张脸支支吾吾道:风、风大,我关窗户。

祝清吾抿唇,笑着应道:嗯,我们走吧。

他的手里提着厚厚的一兜子手抄书,网兜是用麻绳编织而成的。

程喜漫忙跟在他身后,神色担忧道:我们今日是要走路去的,可是夫君身体… …祝清吾突然停下脚步,戏谑地盯着她,轻声问:怎么?怕我走不到镇子上?程喜漫有些不高兴了,小声嘟哝道:你又冤枉我,我只是… …祝清吾打断她的话,温声道:走吧,我这两天感觉好多了。

说话间,便继续朝门外走去。

程喜漫只好乖乖跟在他身后。

夫君,万一阿灿回来… …程喜漫有些犹豫。

不用担心,他会去张伯家。

祝清吾声音很淡很轻。

路上,程喜漫低垂着眉眼,亦步亦趋地跟在祝清吾身后。

隔了半晌,她红着脸,偷偷用食指勾上他的小拇指。

祝清吾的脚步顿了下,眼里漾出几丝温柔。

程喜漫见祝清吾没有拒绝,便大着胆子握住他的手。

程喜漫心想,他总归是她的夫君,凭什么就看不得、摸不得了?她不仅要看、要摸。

她还要… …程喜漫害臊的没敢往下想。

不过想到这里,她古灵精怪的脑袋里又生出了一个计策。

等晚上回家,她就找阿灿商量。

她就不信阿灿对甜甜的糖果子和好吃的猪肉饼不动心?日跌之时,两人已到了镇子上。

夫君,我们先去书铺还是徐家药铺?程喜漫仰着小脸,用乌溜溜的眼睛看着祝清吾。

祝清吾眉眼低垂,提着书的左手,拇指与食指轻轻摩挲了下。

要不分开走吧,我去书铺,你去药铺。

分开?程喜漫怔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她原以为他会跟她一起先去药铺再去书铺,或者她陪他先去书铺再去药铺… …反正两人不会分开。

程喜漫心里酸酸涨涨的,水润润的樱桃红唇不自觉地噘了噘。

祝清吾轻叹了口气,而后解释道:这样快些,我们赶日落前就能回去。

程喜漫虽然不开心,但碍于这是心上人提出的要求。

只好嘟囔着应下。

于是两人分开,一个朝东走,一个朝西走去。

临走时,程喜漫轻轻挠了下祝清吾的手心,才依依不舍地松开牵着他的手。

同福巷的徐家药铺前,徐郎中正打算关门,像是要外出。

程喜漫站在台阶下,笑着喊了句:徐郎中。

徐郎中听到程喜漫的声音,忙转过头来。

哎哟!我说祝家娘子呀,我等了你好些时日,也不见你来。

徐郎中忙将关上的门打开。

程喜漫则眉眼含笑道:徐郎中这是要外出?徐郎中也乐呵呵地回道:是要外出,不过是打算去耕余村寻你。

程喜漫怔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徐郎中是在打趣她。

这时,徐郎中从旁边桌子上的药匣里取出一个银元宝递到程喜漫手里。

她看着手里那个沉甸甸的银锭,当场愣住。

她拿在手里掂了掂,快有四斤重了。

银锭上面还有浅浅的牙印,这真的是五十两的银元宝…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当、当真卖出去了?徐郎中笑呵呵地回道:当真。

说话间又拿出一个洗的发白的钱袋子,再次递给程喜漫。

他看了程喜漫一眼,笑道:清吾媳妇,这里还有二十两碎银。

程喜漫再一次怔愣住,她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钱袋子,久久不能回神。

徐郎中捋着花白的胡须,神秘一笑:你猜这人参卖了多少钱?程喜漫回过神来,支支吾吾回道:八、八十两。

徐郎中笑着摆了摆手,小声道:九十两。

徐郎中深吸一口气,温声道:因为那是三百年的人参。

程喜漫心想,明明就是三百年的人参呀。

是你自己说一二百年的人参的… …程喜漫努力平复心情后,将那二十两碎银重新放回了桌子上。

随后笑着说道:当初商量好的,不管徐郎中卖多少钱,我只拿五十两。

徐郎中听到程喜漫的话,嘴唇张了张,但始终没有说话。

良久,才又将那二十两银子推到程喜漫跟前,不急不缓道:这可使不得,当初我们都以为这人参最多只能卖个七八十两。

清吾媳妇,你今日要是不收下,就是看不起老夫了。

徐郎中目光坚定,语气更是不容拒绝。

程喜漫轻叹一口气,随即拿过钱袋子,而后从里面取出十两银子。

随后又将那个钱袋子直接放到徐郎中的药箱里,严肃道:我六十两,您三十两,就这样定了,徐郎中莫要再推辞了。

徐郎中见拗不过程喜漫,只好轻轻摇了摇头,咂舌道:跟清吾一个性子,犟得很。

程喜漫坐下来喝了口水,又陪着徐郎中说了会话。

这时,祝清吾走了进来。

徐郎中一眼认出了踏进门的祝清吾,忙笑着打招呼:清吾,你也来了?祝清吾微微躬身,朝徐郎中恭敬地行了个长辈礼,才开口:嗯,陪我娘子。

徐郎中走上前仔细地瞧着祝清吾,发现他气色比前段日子好了很多。

他又给祝清吾把脉,发现脉象也没有昏迷那几日乱了。

徐郎中不信邪也不行,当真是奇事一桩!不过仔细想来,也能说得通。

家里有一位会医的娘子,身体不好起来都难。

经过这几次和程喜漫打交道,反正他这个老头子是绝不会相信清吾媳妇只会采药。

就在三人说话时,药铺的里间传来阵阵咳嗽声。

徐郎中忙解释道:是桐桐她娘醒了。

程喜漫这才想起徐郎中此次去临川城的主要目的,于是问了他寻访名医的情况。

徐郎中只是神情沮丧地摇了摇头。

程喜漫微眯了下眸子,又问了叶氏的病情和病症。

徐郎中闻言,便将叶氏的病情一一说与她听。

良久,程喜漫樱唇紧抿,黛眉微蹙。

颜面和下肢水肿、尿血、十几年间一直出现反复尿频和尿胀,偶尔会腹泻、发热。

程喜漫素手紧握,蹙眉看向徐郎中,柔声道:徐郎中能否让我去里间看一眼徐婶子?此话一出,徐郎中怔住。

她、她是想为桐桐娘看诊?而坐在程喜漫身侧的祝清吾,则面色平静如常。

若说换了旁的事,他或许会惊讶。

但是在医术方面,无论小娘子做什么,他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谁让她有个名动天下、医术高超的爹。

徐郎中长叹一口气,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程喜漫跟着徐郎中去里间之前,看向祝清吾,柔声道:夫君等我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祝清吾笑着应下。

程喜漫这才跟着徐郎中进了里屋。

屋内的罗汉床上,半躺着一个面庞浮肿,看起来极为虚弱的妇人。

她的头顶还放着个针线篮子,竹篮里放着尚未绣完的鸳鸯戏水。

程喜漫看到叶氏后,朝她柔声打了个招呼。

叶氏这才注意到徐郎中身后跟着的那位明艳动人的小娘子。

她转头看向徐郎中,虚弱地问道:夫君,这位是?徐郎中将方才在外间跟程喜漫夫妻俩说的话一一告诉叶氏。

叶氏听闻,只是重重叹了一口气,随后朝程喜漫和善地说道:不瞒祝家娘子,我这病没得治了。

她顿了顿,又道:这十多年里,桐桐她爹为我寻了不少名医来诊治,要么说没救了,要么是治标不治本。

程喜漫看着她失望的表情,突然想起幼时阿娘生小弟时,难产血崩之时的情景。

看着刚一出世就夭折的儿子,还有年幼的女儿和伤心欲绝的丈夫,那一刻的阿娘应当也很绝望吧?思及此,程喜漫再看叶氏时,眸子里染上一层雾气,温声道:徐婶,我可以帮你把脉吗?叶氏虽对自己的病症不抱什么希望,但也不好拂了小姑娘的面子,于是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