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门

2025-03-31 13:21:33

昨天祝灿踩着小板凳煮饭时,程喜漫学的可认真了。

现如今她不仅会生火,而且煮饭也是有模有样的,至于饭菜的味道如何,她也不敢保证。

可是后院的地窖里只有白菜和萝卜,这还是过冬前赵婶儿拿过来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她也算不得巧妇。

她记得自己还在京都时,家里的厨娘曾做过白菜酿肉,奶香味的白菜裹着软糯的肉馅,好吃极了。

正好家里有白菜和冬菇,昨儿个村长又送了个猪腿过来,切点儿猪腿上的瘦肉剁成馅儿,再用烫好的白菜叶将肉馅卷起来蒸熟。

程喜漫想,京都的家里,厨娘们应当也是这么做的吧。

这般想着,她便挽起衣袖说干就干。

她要向祝清吾证明,其实她也可以做个贤妻的。

暖乎乎的阳光透过几朵薄云,斑驳地洒在地上,将整个院子弥漫在一片柔暖之中。

西屋内,祝清吾手执书卷坐在窗边,借着窗外投射的暖光看书,身影清瘦单薄,苍白的面颊、微白的的薄唇透露着病态美。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他手里的那卷书还停在翻开的那页。

那双细长的桃花眼微微眯着,眼神略有些空,似乎是在想事情。

祝清吾眉心微蹙,脑海中全是先前程喜漫在院子里说的那些话。

她这两日又是煮饭做家务、又是为他煎药的,当真只是为了将他伺候舒心了好逃跑吗?她同那冯知花说留在祝家的原因是他用卖身契要挟她。

一年前周姨用十两银子将她买回来时,曾跟他提起过,说她并不是家里大人发卖的,而是被人牙子拐卖的,所以并无卖身契。

想必她自己也是知道这事的吧,可… …可她为何要与冯知花那般说?难道只是为了说他几句坏话?祝清吾眉梢微微上扬,冷哼一声。

小东西惯会东拉西扯的!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程喜漫已将午饭做好了,她打算去隔壁张伯家喊祝灿吃饭。

刚一掀开厨房的门帘就发现祝灿蔫蔫儿地坐在廊下,鼻青脸肿的,额头上更是肿了个小包,上衣袖子破了两个洞。

程喜漫心脏一颤,连忙走到祝灿跟前蹲了下来,她柔声问道:阿灿,你跟人打架了?祝灿低垂着头,程喜漫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那微微抖动的小肩膀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程喜漫伸手去抚摸祝灿脸上的淤青,不料手被祝灿的小手拍开。

他将小小的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好离程喜漫远一些。

程喜漫莫名的心中抽痛,她看到祝灿别扭的小模样时,顿时心尖尖都疼完了。

程喜漫知道祝灿嫌恶她,只好稍微后退了点儿,又轻声问道:阿灿,是谁打你的?祝灿抿了抿唇,随后鼻腔里淡漠地冷哼了声,将小脑袋别开。

祝清吾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于是也跟着出来了。

此时,程喜漫正红着眼眶蹲在廊下,对面的台阶上坐着满身灰尘、鼻青脸肿的祝灿。

看到祝灿额头上鼓起的小包时,祝清吾感觉心脏被人用刀硬生生豁了个口子。

阿灿,你嫂嫂问你话呢!祝清吾声音温和,但语气里明显带着几丝责备。

祝灿听到哥哥的斥责后,小脑袋垂得更低了,最后直接将脸埋进双腿上。

他不打算理哥哥,哥哥就知道偏心。

祝清吾知道祝灿不喜程喜漫,所以当着程喜漫的面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他打算将祝灿叫回屋里问个清楚时,隔壁张婶儿带着儿子冬郎走了进来,胳膊上挎着半篮子鸡蛋。

清吾,你莫要责备阿灿了,这事儿说来也不是阿灿的错。

看到祝灿缩成小小一团的可怜模样,张婶儿心里头顿时涌上一股歉意。

她心里很惭愧,今日祝灿和刘寡妇的儿子打架的事总归是发生在她家的,不管怎么说,都是她这个做长辈的没看好孩子们。

冬郎此时也缩着脑袋躲在张婶儿身后,他倒不是怕程喜漫,他是怕祝大哥。

祝大哥方才看他的时候,眼神冰冷的可怕。

虽不是他将阿灿打伤的,但刘二狗子等人可是他叫来的。

阿爹前几日才给他做了红漆木马,他只是打算向他们炫耀一下自己的新玩具。

可是那刘二狗子和阿灿素来不和,三言两语不对付便扭打在一起。

张婶儿见状,忙将躲在身后的冬郎拖到了前头,厉声道:冬郎,给阿灿道歉。

冬郎低垂着头,双手蜷缩,声音颤抖着:阿灿,对、对不起。

祝灿抬眼冷漠地看了冬郎一眼,并未吱声。

良久,张婶儿才将祝灿跟人打架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完。

程喜漫此时又难过又自责,阿灿原来是因为那刘二狗子说她坏话才跟人打起来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口忍不住抽搐了下。

程喜漫抿了抿唇,随后将视线落在冬郎的身上。

冬郎,你可是真心实意拿我家阿灿当朋友?程喜漫嗓音略微沙哑。

冬郎见程喜漫发话了,点头如捣蒜。

程喜漫平日里凶神恶煞的,连祝大哥都拿她没办法,说不怕她那是假的。

程喜漫见状,便快步走到祝灿跟前,一把将坐在廊下的祝灿拉了起来,随后又走到冬郎跟前,另一只手直接拖着冬郎往门外走。

张婶儿见自家儿子被程喜漫拖走,以为程喜漫要拿冬郎出气,正打算追上去时,耳畔传来程喜漫的温软的嗓音。

张婶儿,借你家冬郎一用。

程喜漫语气略微急促。

张婶儿:… …待祝清吾反应过来追到门口时,只看到程喜漫渐远的背影。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村头刘寡妇的家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怒骂声。

程喜漫,你这个蛮横不讲理的泼妇,明明是祝灿这小犊子先动手的,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先找上门来了。

刘寡妇站在院子里,指着程喜漫的鼻子怒骂道。

此时,刘寡妇家的大门口围了一堆黑压压的人,院墙上还趴着几个和祝灿差不多大的小孩,都是来看热闹的。

程喜漫是村里出了名的恶女,刘寡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大家想看看素来蛮横不讲理的刘寡妇对上刁蛮泼辣不要命的程喜漫,到底哪个厉害。

真是稀奇!程喜漫闻言嗤地笑出了声,她冷冷地睨了眼刘寡妇,眼里带着彻骨的寒意。

你说出来也不怕旁人笑话!程喜漫冷笑道,若不是二狗子那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家阿灿又怎会先动手?刘寡妇一听程喜漫竟敢骂她儿子,脑子一热,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她一脸得意地看向程喜漫,嗤笑道:咋?难道你家阿灿不是有爹生没娘养的野孩子?还是说你程喜漫不是那水性杨花到处勾搭汉子的淫妇?刘寡妇此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哄然大笑。

刘寡妇还未张嘴,程喜漫便知道她要说些什么恶心人的话了。

程喜漫声音平静的可怕:虽说我公婆都过世的早,但阿灿好歹有我夫君和我养着,正所谓长兄为父、长嫂为母,他怎么就有爹生没娘养了?她目露鄙夷地斜睇了刘寡妇一眼,淡淡道:既然刘婶子说我到处勾搭汉子,那你倒是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说我勾搭谁了?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听了程喜漫的话后,又是一阵哄笑。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竟问那刘寡妇:就是啊,你倒是说说祝家媳妇勾搭上谁了?刘寡妇被程喜漫的话噎得一阵语塞,脸色变得青白。

她哪儿知道程喜漫勾搭谁了,只是在气头上想起什么骂什么了,谁知道这小蹄子还会顺杆子往上爬。

刘寡妇支支吾吾了半天,扑了半斤粉的老脸红的跟猪肝似的。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咒骂道:谁知道你勾搭哪家汉子了,但你整日饭也不做,家务活儿也不干也就罢了,还时不时地穿着新裁的衣裳在镇子上到处晃悠,谁知道你干啥去了?她见骂得不过瘾,又喃喃补了句:不是贱蹄子是什么?程喜漫闻言,倒也不恼。

她索性牵着祝灿走到对面廊下的木凳上坐了下来,一双潋滟的杏眸上下瞅了刘寡妇两眼,唇角漾着淡淡的笑。

程喜漫清了清嗓子,才不急不缓道:我不会煮饭不会做家务还能整日穿着新衣裳在镇子上晃悠,那是我夫君疼惜我。

刘婶儿若是红眼,也可找个男人这般疼你呀。

程喜漫目光灼灼地看着刘寡妇,语气里尽是揶揄。

程喜漫眉眼含笑道:瞧我这记性,半月前婶子您才带着二狗子去隔壁村的杨鳏夫家住了几日呢,咋又回来了?刘寡妇听到程喜漫这番话,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村里谁人不知她和二狗子是被那畜生赶了回来,这小蹄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每句话都往人心窝子上戳。

还有,前段日子我还看到镇子上的郑屠夫在村口抱着您嘞,莫不是风雪太大糊了我的眼?程喜漫用衣袖掩唇,低低笑着。

程喜漫这番话一出口,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刘寡妇此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恨恨地瞪着程喜漫,恨不得对程喜漫抽筋剥皮。

稍顷,刘寡妇脸色一变,猛地朝程喜漫这边冲了过来,嘴里还恨恨地咒骂道:小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祝灿看到狗急跳墙的刘寡妇冲向程喜漫时,心里登时一哆嗦,他忙冲过去挡在程喜漫跟前,大喊道:阿嫂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刘寡妇冲过来一把将瘦小的祝灿推倒在地上,正抡圆了巴掌打算往程喜漫脸上扇时,身后传来村长的呵斥声。

刘家婶子,我看你敢动喜漫一个指头试试?村长怒斥道。

刘寡妇在听到村长的洪亮的嗓门后,怔愣了一瞬。

程喜漫趁机将刘寡妇推开,刘寡妇被推的踉跄了几步。

程喜漫此时已经将倒在地上的祝灿抱起:刘婶,你们娘俩儿欺人太甚。

这时村长已经走到了她们二人跟前,手里拖着原本躲在村尾的草垛子里避风头的刘二狗子。

不多时,祝清吾也跟了进来,他在看到程喜漫和她怀里的祝灿时,原本森寒的双眸里多了几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