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了?莫缓看到她停步,心情就跟刚才从山上跳下来似的。
刚刚走得急,你帮我回去看看莺莺怎么样了。
唐小白说。
莫缓揪了揪头发:她不会怎么样的!她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护卫,不可能连这么点挫折都经不起!唐小白哦了一声,打量着他问:莫缓,你多大了?二十。
莫缓耐着性子答道。
唐小姑娘摇摇头:果然还是年轻,你看看你哥,多沉稳。
莫缓怔愣,一时不能回神。
放心,我会替你解释清楚的。
说罢,小姑娘终于走了。
莫缓这才找回声音:我年轻……我跟我哥是双胞胎啊…………唐小白其实是有点不知道跟小祖宗说什么,才拉着莫缓一顿乱扯。
但人总要面对现实,所以还是慢吞吞朝小祖宗走了过去。
他正坐在一块石头上,一条腿屈起搁在石头上,另一条腿舒展开,修长笔直,脚上穿着的靴子,似乎比她的小腿还长。
唐小白看得有点恍惚。
似乎还是她从小看到大的那个少年,但似乎又不是了。
她想起那天他骑着马朝她奔来时的情景,玄衣乌骓,英姿飒爽,是她前世今生连梦里都没见过的惊心动魄。
如果换一个人,她可能毫不犹豫就沉沦了。
可怎么就是他呢?唐小白忍不住轻叹一声,继续朝他走去。
少年正低头拿匕首削着一截木条,头也没抬。
咳咳!头还是没抬。
阿宵?继续削木条。
石头有点小,没法坐他身边,唐小白便在他身边蹲下,仰起脸看他:阿宵?少年目光躲了躲,抿着唇,继续专心削木条。
唐小白转而看着木条:你削这个干什么呢?还是不理。
唐小白捧起脸看他,眼睛闪了闪,忽然冲他一笑:阿宵哥哥!他动作一滞,终于抬了眼看她。
他的瞳色很深,漆黑漆黑的,抬眸时,恰掠过一道霞光,倏然亮起。
但也只亮了一瞬。
因为他只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睑继续削木条。
唐小白觉得有点没趣:不理我,那我走咯?话音刚落,他再次停下削木条的动作,抬眸看她:找我有事?略顿,我可摘不到悬崖上的花。
唐小白噗嗤一笑:我就是见识见识莫缓的轻功,才不要悬崖上的花。
他没说话,脸色也没什么变化,但周身散发的讯息明显缓和了许多。
别生气了。
唐小白戳了戳他的手臂。
唔……好硬……没生气。
他闷闷地说,手里还握着木条和匕首,一副一言不合就继续削木条的架势。
唐小白拉了拉他的袖子:别削了,今天还早,我们去河边看日落好不好?李穆看着被她拽在手里的袖子,想拉回来。
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放下了匕首和木条。
……今天因为碰巧路过一个村落,所以停宿得比平时早了小半个时辰。
到河边时,正值残阳斜铺水中,水声啾啾,宁静祥和。
河是黄河。
他们一路几乎是沿着黄河往上游走,不过走到这里,已经接近源头,水清而势缓,与中下游的滚滚黄流判若两河。
你还记得《木兰辞》吗?唐小白突然问。
他们一起读过的。
李穆点头,知道她想的是哪两句: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
以前她每回读到这一句,总是要哭。
现在他替她念了,她还是湿了眼眸。
他不知道当年她为什么读到这句要哭,但现在确实是很应景。
李穆犹豫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悄悄抬起手臂,抱了抱她的肩,又立即放下。
唐小白转头看他。
夕阳如金,镀在他清俊的侧脸上,好看得令人怦然心动。
阿宵……他低低嗯了一声。
我……我以前做过一个梦……她突然想说。
我梦见,太兴十四年,我爹和阿兄在战场失踪,然后再也没回来……我梦见燕国公府没了,阿姐也死了……不会!李穆打断了她的话,我们很快就会见到你阿兄了,燕国公也不会有事——他的声音冷冷淡淡,说出的话却似每一字都带着滚烫的温度。
只要我活着一日,燕国公府就存续一日!唐小白笑了一声,低头牵住他的衣角,轻声道:阿宵,我那天看到你,真的欢喜极了,微顿,你不用学别人,你本来就很温柔;每个人的温柔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是言行举止温润谦逊,但阿宵的温柔——她看到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紧张似的收紧,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发顶,带着一丝催促和希冀,忽然,觉得又好笑,又感动。
她抬起头看他。
他忙转开脸,假装刚才没有看她,耳尖却悄悄染了红。
唐小白弯了眸子笑:阿宵的温柔,在我心里。
闻人嘉对谁都是这样谦逊温和,唐小白从没觉得自己是特殊的。
但她的小祖宗不一样,他只对她一个人好,好得那么明显,那么偏心,那么一目了然。
他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独一无二。
谁会不喜欢被这样珍视对待?上次你问我最喜欢谁——我当然……最喜欢阿宵!他猛然转回看她,嘴角仿佛要扬起,又被克制地往下压,就显得在抽搐一样,看起来十分滑稽。
唐小白噗嗤笑了,踮起脚去拉他的嘴角:想笑就笑呗!他乖极了,一动不动,一躲不躲,任由她将嘴角扯开,露出一个更滑稽的笑容。
唐小白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捧腹大笑,也松开了在他脸上作怪的手。
但松开后,他的嘴角仍旧高高扬起,像是被人带到这个高度后,就再也回不去,也不想回去了。
我……也最喜欢你……他低声说。
……远处,莫缓一边恨恨撕着悬崖上刚采的花,一边哼哼唧唧同莫急道:你看咱们二小姐,多会哄人!把少主吃得死死的!莫急没有回答。
他目视西北向,神色渐凛:有人来了!--------最近是不是腻歪多了?下章写点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