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辛夷不解。
当初那件事,你不是誓死不从?那是因为我以为……所以他便觉得你只将他视作兄长。
辛夷噎了一下,道:视作兄长,那也是仰慕他啊!我阿兄生性骄傲,还很要面子,当初那件事,他虽然中了暗算,可也不是没办法,多少有点顺水推舟,后来种种发展确实让他颜面扫地,你说他无法讨回,他真的无法讨回吗?从谁身上丢的,就只能从谁身上讨回。
他无法讨回,或许是因为他觉得那件事之前,你只将他视作兄长,那件事之后,你便怕他,拒绝他,甚至厌恶他。
怎么可能?辛夷脱口而出。
唐小白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顺手打开怀里的包袱,发现是件崭新的衣衫,便往身上比了比,问:是这件吗?说好给她看新衣衫,聊起唐子谦就把她忘了。
辛夷心里记挂着刚刚的话题,匆匆看了一眼,点头应是,又道:大公子待我这样好,我怎么会怕他?我就算怕,也是怕他讨厌我。
你又没说过这些,他怎么知道你怎么想?唐小白一边接话,一边换上新衣。
一换上就皱眉。
辛夷忙道:这件是小了点,大公子猜不准二小姐的尺码,让人多做了几套不一样大的,说着,又翻出一个包袱打开,试试这件!唐小白看着她手里的这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就着辛夷的动作换上。
一边换,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其实所有的怀疑都是可以求证的,阿兄是不是这么想,是不是讨厌你,问问就知道了,你要是不敢问,我去问也——想了想,摇头,估计是不行,阿兄这么要面子的人,肯定不跟我聊这个。
辛夷迟疑道:他讨厌我也不要紧——他怎么可能讨厌你?唐小白笑了。
一边脱下身上仍旧不怎么合身的衣衫,一边道:谁没事天天放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在身边碍眼?而且——她将脱下的衣衫展开,你看这件衣衫,是给你的!辛夷愣住。
唐小白不满地撇了撇嘴,道:你看这腰身,他都大半年没见我了,不知道我是胖了还是瘦了,所以刚才那件腰身放得比较宽,这件收这么死,能是给我的?还有这花色,阿兄送我的布料一直都是花红柳绿的,尤其这次回去,不穿得喜庆点,我娘会觉得我在外面吃苦了,月白色,不是你喜欢的么?辛夷呆呆的,不知所措。
唐小白索性动手扒了她外衣:你换上试试!月白色,是一种淡淡的蓝色,如月如霜。
辛夷身形纤瘦,月白色的衫裙上身,尤显清丽。
是不是过分合身了?唐小白摸着下巴说。
辛夷忽地红了脸。
唐小白啧了一声。
她就知道!互虐的过程中也是有糖的,不然怎么能相处这么久?唐小白绕到她身后,帮她将腰带束好,道:就这样穿着,去找我阿兄把话说明白,怎么样?辛夷红着脸,却往后退。
唐小白叹道:我倒不是盼着你们要如何如何,只是觉得猜来猜去浪费时间,好好说话,误会能解开就解开,解不开过几年再解,你不要再留他身边虚度光阴——我不觉得虚度光阴!辛夷认真地反驳。
唐小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低声唤她:阿元……辛夷一愣,眼睛蓦地红了:我其实……很喜欢被人唤作阿元……那段日子,也许是她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唐小白心里一酸,又唤了她一声阿元,道:从前我们一起读书的时候,我同你们说过,读书,是为了把眼光放远一点,把心放大一点,不要局限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你从前读书那么用功,后来学骑射也那么努力,再后来,阿兄下落不明时,你在一群男人的包围下,也从不言败;你明明是这样出色的女孩子,困在这种儿戏般的误会里,怎么不是虚度光阴呢?辛夷眼中波光颤动,却没有说话。
你去找我阿兄,把该说的都说了,他能放下就皆大欢喜,他要是再别扭,你也不用管他,让他自己慢慢想通就是;想学文,可以随我入书院,你母亲曾是孝哀皇后身边的女官,你何尝不能有所作为?想从武,就跟着秦小姐,如今黄河北新筑三城,漠南之地尽归我朝所有,正是缺人的时候,日后秦小姐极有可能统兵漠南,如果你想从伍,那里不比鄯州更合适?辛夷张了张嘴,哑了许久,终于出声:我去找他,解释清楚。
唐小白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上前一步,抱住她,柔声道:阿元,我们女孩子能争取到的机会不多,我希望你,从今往后,多珍惜珍惜自己。
辛夷缓缓地也抱住她,将头轻轻靠在她肩上:二小姐……当年为什么会选中我?思绪瞬间被拉到回忆中。
唐小白笑道:因为一直看到你啊!她那时初来乍到,连身边的丫鬟都没认个脸熟,何况府里的粗使下人?碰巧只同辛夷说过话而已。
辛夷也笑了:二小姐一直看到我却不是巧合,是我蓄谋已久才出现在二小姐面前的。
哦?唐小白有些意外,我在阿宵房门外见到你也不是巧合?不是,辛夷温温柔柔地笑,我那时当二小姐是亲妹妹,想着阿宵救了我妹妹,便想去照顾他以表谢意。
唐小白难免好奇,松开拥抱看她:你不会觉得我抢走了你的父亲吗?同父异母的姐妹在哪个分类里都是死敌啊?我从未这么想过,辛夷摇头,也许是,我太希望自己是你们的家人了。
唐小白眨了眨眼,转头吩咐:莺莺!去看看大公子在哪里!今天他们俩要是能给她好好说话,辛夷也就离成为她的家人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