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哪个让陛下点为状元不就是少年状元了?纪国大长公主理所当然地说,仿佛她曾经这么操作过一样。
唐小白不禁想问:外祖父当年是状元吗?她的外祖父已经故去多年,生平事迹并不详知。
没想到这一问,竟然将纪国大长公主问得老脸一红,惩罚似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背,道:胡说什么呢!你外祖父那会儿还没开科考!唐小白:……没开科考你脸红什么?总之,是男人犯的错,就去问男人,盯着个弱女子像什么话?纪国大长公主大概不想再回答她什么问题,又把话扭了回去。
说了这一句,忽然想起什么,语气顿时严肃起来。
娇娇儿和小白也都记着,日后若是夫婿不良,要打要骂都行,大不了换一个,别学那些小门小户的,就只会盯着弱女子欺凌!外祖母说得对!唐小白差点没给她鼓掌,想了想,朝唐娇娇使了个眼色,阿姐要谨记外祖母的教诲!别为了李枢那个渣男跟女主过不去!唐娇娇猛地抡起巴掌,吓得小姑娘直往纪国大长公主怀里躲才觉得心里舒坦些,轻哼一声,又问:如果平阳公主退了这桩婚事,陛下还会护着赵景吗?比起平阳公主那些爱恨纠葛,她更关心自己的仇能不能得报。
这个问题,纪国大长公主也只回了个不好说。
但第二天,大家就知道皇帝的态度了。
这天中午,唐小白回到家,便见家奴们捧着小匣子、抬着大箱子从正堂走出。
这些箱笼的材质她看不懂,但都四角包铜,雕纹精美,一看就不是普通货色。
当然,最关键的是,箱笼上都贴着明黄色的封条,封条上大剌剌盖上了御赐两个字。
怎么突然有赏赐?唐小白皱眉看着这一堆东西,并没有任何惊喜的感觉。
正在处理这些赏赐的是周荀,闻言微微一笑,含蓄地藏起了讥讽:陛下赏给大小姐的,说一场误会,让大小姐受惊了,已经斥责过赵驸马,也罚了俸禄,还让赵驸马跟着中使上门赔礼道歉。
唐小白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那就这么算了?周荀呵呵一笑,道:大小姐受惊过度,还卧病不起呢!只能让赵驸马改日再来了。
他要是改日再来呢?周荀抚了抚须,道:顾家小三郎,也就是你三表哥,是这一代唯一习武的,昨日陛下钦点顾三郎进了金吾卫。
利益交换啊……唐小白忍不住嗤笑:他们还真不介意赵景在外面有人?这话、这语气,从一个九岁小女孩口中说出,周荀略觉不适,轻咳两声,道:只要赵景认了错,那越女微不足道,处理了便是。
唐小白悚然一惊:处理?怎么处理?……同周荀别过后,唐小姑娘便沿着回廊往正房走去。
步子慢吞吞的,带着她这个年纪不应有的沉重,身形有些呆滞,仿佛魂游天外。
李穆在后面看着,想起方才她同周荀的对话。
周荀应该是没料到她会问得这么细致,最后只能敷衍答说左右不过是遣送回乡。
这当然不是答案。
如果皇帝非要保下赵景,那越女就是一个容易受人掣肘的把柄,自然是处理得越干净越好。
这小姑娘素来聪颖,可能也是想到了,她心地纯良,哪里能见这样的事?怕就是因为这事失魂落魄。
那名越女的性命原本也不在他眼中,甚至于,如果越女死了,还能挑拨赵景和皇帝的关系,对他来说,还是一件好事。
可——阿元、阿宵先回去吧,老时间去竹林小亭写功课!唐小姑娘到了正房外,照例回头嘱咐了这么一句。
只是今天语气较平时沉闷了一些,神色也有些恍惚颓然。
李穆看在眼里,离开时,落后几步,停在一株树旁。
送越女离京。
他低声道。
听见耳畔枝叶轻晃,便快走几步,追上了阿元…………逃了?周荀讶异地放下了筷子。
是!那伙地痞闯入时,越女已经离开了,细软都不曾带上,像是仓促出逃。
仓促出逃?周荀更惊讶了,谁给她报信了?这话下人也答不上来。
周荀又想了会儿,还是想不出来谁报的信,摇摇头:退下吧!忽然想起唐二小姐离开时似乎被吓到的苍白神色。
去看看二小姐在哪儿——……唐小白在竹林小亭中。
平时这个时辰,她应该在午睡,但今天心里烦,睡不着,索性提前来做作业了。
因为没到约定的作业时间,就没带其他四人。
一个人练练字,静静心。
不过,没写几个字,就听到了脚步声临近。
她一听便知道是谁,头也不抬地问:你怎么来了?二小姐是在担心越女甄素的安危?笔尖猝停。
她凝视纸上写了一半的字,良久,低声道:为什么做坏事的人没事?二小姐怎么知道他没事?唐小白抬起头,困惑地看着他。
李穆走到她左手边的位置坐下,道:朝中身居高位者,或世家名门,或功勋昭彰,而赵景不仅出身寒微,年纪又轻,却凭借裙带关系一跃冲天,能有几人甘心与他为伍,又有几人等着落井下石?小姑娘眼睛睁得浑圆,小嘴微张,震惊中带着茫然。
李穆以为她听不懂,便又说得更浅白一些:京城里做官的人,很少有赵景这样平步青云的,他一旦落了人把柄,就算有陛下护着,也不会好过,这件事他不会全身而退,二小姐尽管等着。
至少王茂昭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你怎么懂这么多?唐小白惊讶的是这个。
李穆倒也不怕她问,答道:平时听人说过一些,加以推测便是。
唐小白也没有质疑,毕竟她家小祖宗这么天赋异禀,什么都懂一点也不是很奇怪,只是还是叹气:他有事是罪有应得,却连累了无辜……她其实没怎么想赵景会怎么样,只是觉得甄素无辜。
李穆微微一笑,正要开口——二小姐!边上有人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