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先下手为强

2025-03-31 13:24:53

我信二小姐所言——少年静静淡淡的嗓音说着这句话时,压在枯枝上的雪忽然碎落,洒在他尚嫌单薄的肩头。

雪落下的声音格外治愈,一瞬间,唐小白便觉得心头清凉,没了刚才说不出口的躁郁。

为什么信我?唐小白问出口后,又觉得懊悔。

人家说这话多半是为了安慰她,她这么问不是要戳破了?越狱本不是易事,且赵景越狱后不知所踪,定然有所投奔,否则不会藏匿得这么深,赵景虽然从前不曾显露与晋王的交情,但数次作恶,都隐约有晋王的影子,虽然还不清楚赵景对晋王而言有何独到之处,但二小姐的怀疑并非无迹可寻。

唐小白怔怔看了他一会儿,有些感动。

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么多……阿兄也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唐小白感慨。

李穆压了压上翘的唇角。

唐子谦怎么想他不知道,反正他是想了很久才为唐二小姐的怀疑想到理由的。

即便小姑娘怀疑李枢的理由并不充分,但既然她这么怀疑,要是连他也不信,小姑娘恐怕要伤心了。

果然,他说出相信她的理由后,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闪闪若星辰,神态间也待他越发亲昵,依稀唐子谦这个亲兄长在她眼里也比不上他。

李穆不由有些飘飘然,神色犹自淡淡:大公子年长,便觉二小姐年幼,所言不足以信,原不像我,凡二小姐所言,总是先占了三分道理。

唐小白忍俊不禁,怎么还挤兑上了唐子谦?这态度可不太行啊!唐小白踮起脚,拍了拍他肩头落雪,笑道:好了,你快回去吧,这几天乖一点,好好伺候我阿兄——想到阿元被使唤得团团转的样子,又补了两句,阿兄受了伤,脾气可能会大一点,他身份摆在那儿,该忍的就忍着,要是得了他的青眼,于你的前程也有好处。

李穆嗯了一声,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看着小姑娘毛茸茸的小身影消失在内宅门后,李穆才转身回了元宵小院。

走到阿元的房门口,便见到阿元正跪在床边为唐子谦捏腿。

原本微眯着眼枕臂靠在床头的唐子谦一见到他便睁开了眼,懒洋洋道:手上也没点力气,滚一边去,让阿宵来!阿元沉默起身,退至门口。

唐子谦又吩咐道:别闲着,去给我折一枝腊梅来,再去大小姐那儿取个梅瓶插上!是。

阿元木木地应下。

李穆看了他一眼。

低眉顺眼,姿态谦卑。

谦卑得快掩饰不住内心的隐忍了。

大公子知道阿元的来历?李穆一边问一边朝床边走来,目光落在唐子谦的腿上。

唐子谦忙将腿一收,顺势盘坐起来:什么来历?不知道!拍了拍床沿示意李穆坐下,我问了,他不肯说。

李穆负手站在床前,道:孤令人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古怪,大公子倒也不必过分为难他。

虽说他平时也常看阿元不顺眼,但总是二小姐身边的人,二小姐待下人一向疼惜,要是被她发现阿元在唐子谦手里不好过,还不知多心疼。

他不想看到她心疼别人。

唐子谦当然不知道他心里千回百转,不以为然地说:管他什么来历,现在是我府里的下人,我使唤他怎么了?不要使唤狠了,叫他往外说去。

这是自然!唐子谦点头,打量了他两眼,问,殿下的毒都解了?李穆不答反问:国公让你回来有何安排?唐子谦笑道:父亲令臣竭力相助殿下。

如何相助?殿下说如何便如何。

李穆停顿片刻,问道:程智度那边可派人去打探了?准备何时回去?周荀会派人去打探,唐子谦笑了笑,不管程副将有没有问题,臣都赖在府里养几日,等他们到了京郊再回去。

李穆点了点头,道:你这次遇刺,不管是谁下的手,都不会草草结束。

唐子谦闻言背脊一挺,眼睛也亮了几分:玩阴的?李穆定定看着他:先下手为强。

唐子谦勾唇笑道:殿下借臣几个人手?……正月初十,奉旨进京献俘的庭州三千精兵行至与京城相邻的咸阳。

是夜,宿于咸阳城郊临皋驿。

立春未至,夜色犹浓。

戌时刚过,便灯火消沉,纵有巡夜兵的脚步声,也只衬得空旷寂静。

就在这样的沉寂中,突然,呼声瞬起:有刺客!巡夜兵闻声而动,直扑呼声来处。

将将赶到时,便见驿站中后部的一座小院中窜出数道黑影,忙不迭分头追去。

此时,呼喊声已惊动其他房内歇息的官员,人影四面而出,朝这处小院奔来。

奔至小院门外,却被最先到的一队人拦下。

程副将!奉旨迎庭州军进京的兵部郎中越众而出,拧眉似急怒,下官听到呼声称有刺客,似乎是从唐小将军屋里传来,程副将不进去看看唐小将军安好与否,拦我等何意?程智度眼中惊疑不定,他也是听到呼喊刺客赶来,甚至看到了逃窜的刺客。

但——程副将这几日百般阻挠我等见唐小将军,究竟有何用意?唐小将军纵然病得不清,难不成连探望都不能?明日礼部官员郊迎,难不成唐小将军也这般避而不见?兵部郎中冷笑逼问。

程智度皱眉,不自觉往身后院内瞥了一眼。

恰在这一眼时,门猝然拉开——出来的是唐子谦身边的亲兵,冷锐目光一扫,向程智度抱拳一礼,道:程副将,方才有外袭,小将军遣卑职问俘虏安全!程智度点头:我已加派人手看守,不知小将军安好?亲兵目光一沉:小将军为刺客所伤,卑职这就去召军医,侧身一让,诸位请——院门大开,里面灯火通明。

程智度一愣。

这是……刚刚回来?……风流俊美的少年将军倚靠在床头,按着伤口的左手鲜血淋漓,目光悠悠掠过众将,一叹:我素来与人为善,何曾与人结仇?惟手下突厥性命千百而已;这拨刺客来得蹊跷,怕是有人勾结突厥败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