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燕三郎长长喟叹一声。
风大将军!这个清晨突然出现在他门口的女子英气勃勃、身材高挑,赫然是春明城风老太爷的九孙女风灵昭,也即是梁国的大将军风立晚!千岁说得对,他想破脑袋都猜不出来者居然会是风立晚。
约莫五年前,风立晚与赵丰完婚,夫妇一起前往梁大都。
后面,双方就只有偶然间的书信往来了。
心境恒定如燕三郎,这时也忍不住要感叹一句命运无常。
进来喝茶。
他将客人请进来,捋起袖子座炉烧水。
风立晚眼中的讶色压根儿还未褪去,就趁这机会不错眼地打量着他。
你可真是……她忽然笑了,伸手在自己肋下一比:当年才这么高!现在却要教她仰视了,你吃什么长大的?灵丹妙药。
燕三郎把点心取出来待客,吃早饭了么?还没,待我唤他们把早饭送来这里。
风立晚说罢,走出门去,也不知找谁交代,很快就返回来重新关好了门。
我在园子里遇见你家的异瞳白猫了,总觉得看起来那么眼熟,它还跑来找我说话儿。
说话?不是他以为的那种说话吧?千岁在外人面前喜欢扮成天真无邪的猫咪,又怎么会主动说人话?就是朝着我叫唤,像我能听懂似地。
风立晚也是好笑,它还去挠路边的灯笼,我一下就想起来了。
赵丰在春明城开过卖灯笼的铺子。
风立晚看见灯笼又看见猫,立刻想起了当年那一段往事。
毕竟,昔日燕小公子留给她的印象,也是十足深刻。
那孩子身边总带着一只长毛白猫,鸳鸯眼儿,很好辨认。
你怎会来这里?同问。
水烧开太慢,燕三郎干脆把手掌贴在炉身,催动真力加热,不过我先答。
我来这里打探一样东西下落,顺便还想进宫里见一个人。
谁?玉妃。
燕三郎慢慢道,或许现在该唤作玉太妃了,她本名吴漱玉。
风立晚面露讶色:玉妃?得胜王的女儿?正是。
燕三郎只得道,受人之托。
风立晚看他没有和盘托出的意思,也不追问,只笑道:我今趟出使宣国,要代大梁与宣国摄政王商量买马。
买马?他没料到是这个答案。
宣国出良驹,盎鲁草原上养着方圆五千里最好的战马。
风立晚给他介绍道,大梁长年向宣国订马,不过今年有许多马儿病了,不良于行,所以今次来宣国要再加购。
这意见是我提的,王上就打发我来了。
燕三郎点了点头:赵丰可好?好得很。
风立晚笑了,眼里有柔光闪动,我在都城的产业全都由他打理,他还有空开了一家书院。
一别经年,她看起来更加成熟,但身上英气不减,有巾帼风范。
书院?是啊,起先是租了几个场馆开塾,专收学童,后来开成了书院,收的人可就多了。
风立晚抿嘴一笑,如今在梁都也有些名气,我看学子之中还有壮年男子。
好事。
燕三郎这些年拜名师、读好书,自然知道知识的力量,功德无量。
是啊,他说我从前杀人太多,以后就要给我积点德。
风立晚不在乎积德还是损德,但在乎丈夫那一片心意,对了,黄大近况如何?外子甚是想念,也时常提起。
那只黄鼠狼是他们夫妇的媒人。
燕三郎知道,赵丰是个很念旧情的人,这从他替恩师送信物回风家即可见一斑。
他好得很,此时也留在卫国都城为我守家。
是了,你已经搬去盛邑了。
黄大和赵丰之间的联系虽不频繁,但没有中断,是以风立晚知道燕三郎已经离开春明城,来,说一说你这几年的遭遇。
还有,你脸色不好,这是怎么回事?这孩子脸色不好看,嘴唇发白,看起来就有些恹恹。
受伤没好,就转成了病。
燕三郎摆手,不算大事。
水烧开了,燕三郎给她煮了一杯好茶,这才娓娓道来。
黄大给赵丰寄出的信里虽然涉及主人,到底只是零星片段。
风立晚在这里遇见燕三郎,满心的好奇都被勾了出来。
听到卫王大婚前后,她才拊掌叹道:精彩!早知此子非池中之物,却不料他已有腾云驾雾之能,未满十七岁就封爵,我看你前途不可限量。
就是身体要好好将养。
我后背受过伤,还没等到上年纪,但逢雨天就隐隐作痛。
燕三郎还未来得及自谦,就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很快有人敲门:大人,早饭送到。
风立晚起立开门,外头的仆役两手各拎一只硕大的精美食盒,上下三层,这是她和燕三郎的早饭。
有劳……最后一个了字未出口,风立晚的脸色忽然沉了下去。
门开着,她望见仆役后方还有一人,正往这里缓步而来。
这个人,她认得。
霍东进?风立晚眯起眼,一字一句,又有寒光一闪,长剑在握。
清清爽爽的小妇人,转眼变成了风大将军。
来者正是霍东进,他本要找燕三郎商量点事儿,哪知少年的房门打开,里面走出的人教他万万没想到!风立晚!以霍东进城府,此刻也是大惊失色,下一秒退倒三大步,飞快执铁尺在手,提起全身真力,你怎在此!两边都是杀气鼓荡,只把站在正中的仆人吓得簌簌发抖。
白猫本在洗脸,见状唉了一声:不妙喔。
这两边可不对付,见面就要剑拔弩张。
两位,稍安勿躁。
燕三郎从仆人手里拎过食盒,顺手打发他走掉,而后道,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有话好说。
说到这里心气儿上不来,捂嘴咳了两声。
霍东进望着他,脸色阴晴不定:少爷,你还好吧?少爷?这称呼引得风立晚转头看向燕三郎,满面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