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办人是巴凌,九年前就病亡了。
钱德旺本尊早就死了,有人利用这个空出来的名额做手脚,送了个年龄相仿的少年进入寒武院。
童渊族会定期挑选本族性格温和、体格出众的寒门子弟送入寒武院,习兵法、拳脚、礼仪,后送去官员与将领身边,担任亲兵。
从寒武院出去的子弟多半都去往政要身边,因此对其收录审核一直都很严格。
可是铁赫遇刺说明,再严格的标准都被人钻出了漏洞。
颜烈不假思索:传令,彻查寒武院!从今往前翻十七年,所有出自寒武院之人都要筛查背景!我倒要看看,还有多少冒牌货躲在暗处!颜焘应了一声,才迟疑道:哥,你觉得是铎人下手?不好说。
颜烈也思考了大半天,奚人怯懦,但打不好仗不代表阴不了人。
当然铎人的嫌疑最大,西边的伪铎国排场不小,这些天还接连颁布不少政令,连税法都有,俨然自立为国。
铁赫遇害,这一场策划最可能跟你追查的铎人组织有关。
他转头看向颜焘,有进展么?刚刚追到几个目标,奸细必为其中之一。
颜焘森然道,我会分别发布假消息,看它能不能被递到头目那里去。
要快。
颜烈眉头深锁,铁家不会善罢甘休,铁太傅今日在王廷上言辞激烈,要我拎出凶手,还他们一个公道。
颜焘应了声是,见兄长在屋里来回踱步,眉头不展,不由得道:哥哥放心,网已布好,就等着鱼儿进去。
若能拿下这人,追查到头目,那么铁赫案就有交代,我们也去一个心腹大患。
这人潜在安涞城,甚至可能潜在百官之中,已经多次向铎人传递情报。
南边和西边的军情,至少有两回因此泄露,铎人都先我们一步。
我知道。
廷里的铎人官员,我已经派人盯紧。
颜烈负手,停下脚步,若能拔掉安涞城中这颗钉子,阻截军机外泄,西边的祸患就不足为惧。
其实我还担心一事——颜焘等了等,见颜烈欲言又止,忍不住问:怎么?他们为何选在这时暗杀铁赫?铁将军带兵讨逆,西边那伙乌合之众哪里是我们的对手?不暗杀,对方怎会有胜率?颜焘觉得理所当然,哥哥,这还有什么好推敲?铁赫挂帅西征是我临时调派,铎人事先并不知情,却能马上杀击铁赫,这就说明他们许久之前就已经潜伏王廷,人手眼线众多。
颜烈缓缓道,计划做得这样长远,十几年前就已经埋线。
可是铁赫一死,我们必定会提高警惕、清理寒武院,他们埋下的许多暗钉还未来得及发挥效用,就会被拔除。
颜烈长长吐出一口气,他们苦心孤诣安排至今,为什么要为一个铁赫全部曝露?这个?颜焘抓了抓后脑勺,或许一时失策?颜烈看他一眼。
颜焘也知道这理由太过牵强:哥,那到底为什么?若不是他们内部出了乱子,就是另有计划,这些原先布下的棋子已经用不上了。
颜烈冷冷道,我们都希望是前者,但恐怕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所以你的动作一定要快,拖不得了!是!颜焘肃容,态度比方才更加认真。
他转身要走,但动作顿了顿,显得一点犹豫。
怎么?颜烈捕捉到这个细节,想起什么了?没什么。
说!做了三十年兄弟,他还不清楚这个弟弟么。
小事而已。
颜焘抿了抿唇,还记得卫国的清乐伯么?他和拢沙宗的端方走得很近,又自称是梁人,和端方是幼时的相识。
提起燕时初,颜烈原也不太在意。
最近事务太多,他哪里顾得上一个小小的卫人?哦不对,他是梁人?端方对他的态度呢?很亲热,很熟稔,说是不打不相识。
颜焘低声道,哥,这个燕时初还认得梁国的风立晚。
风立晚已经抵达西风马场了,正在选马,很快就会离宣返梁。
颜烈揉了揉眉心,她不是问题,拢沙宗才是。
前晚我去千想苑,遇见燕时初和拢沙宗的端方同桌,谈笑风生。
颜焘顿了一顿,今午,他又在伊芙楼和端方、裘娇娇、端木景用饭。
他记挂的佳人也在侧,巧笑嫣然。
颜烈嗯了一声:这位清乐伯还真是交游广阔,跟拢沙宗都有交情。
端方找我给布吉伦求情,顺便问起龙牙书院山长的空缺。
你说反了。
颜烈指正他,拢沙宗最关心山长之职,给布家求情不过是顺便。
拢沙宗那点算计,他看得明明白白。
他们还想染指山长之位?颜焘冷笑,想得倒美。
颜烈却没有接腔。
颜焘等了好一会儿,终觉不对:哥,你不会想再找个外人来当山长吧?在王廷里,拢沙宗那帮老东西成天吆五喝六!拢沙宗在宣王廷扎根很深,含众多老臣在内,有不少是国之栋梁。
颜枭立国之后也不敢除之,彼时宣国初立,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
这二十年来,童渊人也一直没找到机会。
现在如果还让拢沙宗人当龙牙书院的山长,那之前他们费恁大力气把布库拉下马做什么?再说罢。
颜烈眉心的结始终没打开,眼下最要紧,是镇压西边的叛局。
铎人这一次行事方法与从前大不同,竟想勾结拢沙宗。
你抓捕的那个奸细,他的上家能在铎人和拢沙宗之间斡旋,务必除之,免生后患。
至于拢沙宗——他顿了顿,下了个结论:安抚为主。
我们一直推断,铎人暗中与拢沙宗取得联系。
颜焘迟疑,清乐伯这小子,会不会牵涉其中?他是外人。
颜烈却不这么看,外人在安涞城想暗中活动,难度太大。
再说,铎人的奸细头子是十几年前就潜伏进来,那时他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