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重如霍东进,这时也有些着急:只怕后头安涞城越发戒严,我们的计划更不好实行。
燕三郎同感:恐怕安涞城最近就有大事发生,如能趁乱……最麻烦的便是他们和玉太妃通联不便,想趁乱都不好把握时机。
最后他道:传讯给忍冬,让玉太妃想个办法,这两天无论如何也要出来一趟。
计划哪有变化快?霍东进点头:好,一会儿我就有个机会递消息给忍冬。
他离开后,燕三郎还是慢慢悠悠吃早餐。
既然要强行动手,千岁提醒他:劫走玉太妃后,咱们队伍里的人一个也不能少,否则容易招徕怀疑。
玉太妃若是失踪,安涞城一定严查外客。
燕三郎若有所思。
早餐是明月楼特色,也是方圆五里最有名的鱼肉煎饺。
附近的港口出产一种海鱼,肥厚少刺,但肉质不够细嫩,当地人遂将它剁成细馅儿,和碎葧荠一起包进饺子里去。
下油锅那么一煎以后,只要咬开金黄酥脆的外皮就能吃到满口鱼香。
这煎饺秀气,每个也就中指长短。
燕三郎才吃完十个,外头忽然起了骚动。
明月楼临街,不比驿馆那么安静,他就听见高墙外有人大喝:分开来,搜!又有人道:官差办案,闲人回避!官兵抓嫌犯了?燕三郎还未细听,伙计就过来收碗箸了。
少年放他进来,一边问:外头又在抓人?啊,是啊。
外头风凉,伙计回头就关门。
燕三郎看着他,忽然问:今天的早饭有几个鱼肉饺子?伙计一愣,似是想了想才道:十二个?错了。
燕三郎摇头,分明只有八个。
伙计哦了一声:哦,是八个,我记错了。
白猫嗤了一声:分明是十个啊,笨蛋。
被燕小三套话了不是?这人动作也慢,燕三郎等了几息,看他还未收拾妥当,于是道:把屋子看明白没?伙计不解:客官您说啥?你从进来开始就左顾右盼,看我这屋里的门窗和家什,是想躲还是想逃?燕三郎笑了笑,方才送饭的也不是你,但我还觉得你有些眼熟,仿佛哪里见过。
这伙计面色微变:您记错了。
哦。
燕三郎已经想了起来,望江楼!吉利商会‘发卖天下奇珍’那天,你是领我去二楼包厢的伙计!除非这人打的是短工,否则望江楼的伙计怎么会在明月楼给人收盘子?那天你还弄脏了铁师宁的衣裳。
话刚出口,伙计就冲上前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不想死就闭嘴!他另一只手执出了短匕,就顶着燕三郎心口。
喂。
千岁懒洋洋提醒,你那部位不能再受伤了。
一次复发就让他的心病多拖个一年半载才好,这要是第三次受伤,燕小三还能不能活了?咦,刀上有血。
就在此时,客房前方的主楼传来声响,显然官兵已经搜到这里来了。
伙计听到动静,面色一紧。
燕三郎适时流露出惊惶之色:你做什么?我要藏在你这里!伙计低促道,你是外使,官兵不能进来肆意搜查。
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水,凑近他嘴边,喝下去!在明晃晃的刀尖威胁下,燕三郎果然喝了两口。
这是什么?毒剂。
伙计不假思索,你帮我应付那些人,我回头就给你解药!记着,这解药谁也没有,除了我!官兵搜查的脚步越来越近。
燕三郎老老实实哦了一声:好、好的。
伙计收刀跳去床后躲好,动作相当灵敏,看来也是个练家子。
很快,就有人来敲门了。
燕三郎开门,外头站着几个官差打扮的大汉,见他即道:让开,官家办差!少年掌底翻出通行令牌,抵到他面前:我乃大卫清乐伯,这令牌是你们柱国颜焘亲赠。
为首的官差不识什么清伯乐,但认得令牌,一瞥之下面色大缓,也有了几分敬意:大人,我等奉命捉拿凶嫌,有人看见他往明月楼来了。
燕三郎问他:长得什么模样?浓眉大眼,颊边有颗痣。
官差点了点自己耳前位置。
燕三郎哦了一声,问他:这人犯了什么事?与此同时,他冲着官差抬手,却向后指了两下,并向他打了个眼色。
这动作是?官差愣神,但下一瞬即了然,向同伴作了个手势。
其他差人立刻分散,悄悄去包围燕三郎的住处。
这官差还与燕三郎问答:他是伪铎奸细,在逃一整晚,方才还伤了我们两个兄弟!是嘛?燕三郎沉吟道,那这人十恶不赦,务必擒拿归案才好。
正是。
官差左右看了看,发现手下已经包围这里,于是道,请大人协查,让我们搜上一搜!这个嘛……燕三郎忽然闪身让出门口,语速飞快,他就躲在床后!官差一个箭步冲了进来。
燕三郎话音刚落,那伙计顿知不妙,哪还顾得着找他算账,往窗口就是一个飞扑。
先前他观察屋内摆设时,已经算好了出路,床后位置与木窗不足六尺,对他来说也就是一次飞扑的距离。
咔嚓,他果然顺利扑出窗外。
燕三郎揉了揉眼,听见外头乒啉乓啷一阵乱响,呼喝声、咒骂声、兵刃相击声不绝于耳。
官差首领也冲了出去。
大概十几息后,他们忽然听见官差首领大吼:别吞,阻止他!而后就是那伙计的长声惨呼。
千岁咦了一声:小滑头,出去罢。
燕三郎走出屋去,看见那伙计被四五个官差按在地上,脸皮肿胀一圈,嘴里流出墨绿色的沫子,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打挺。
他也只哀嚎了两声,挣扎的力道就飞快减弱,几息的功夫内就不动了。
他眼睛恰好就瞪向燕三郎,凸出如死鱼眼,像是在说:你也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