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郎正往前疾奔,忽然脚步一顿,方向一转,迈进另一条胡同里面。
嗯?千岁立知不对,出什么事了?她修为下降,耳目居然没有燕小三灵敏了!有人来了。
燕三郎的声音细若蚊蚋,也只有她听得清,人不少。
胡同里是一大排矮房子,高不高、低不低,屋檐都戳到了别人家去。
有一栋矮屋已经荒废,墙都塌了半面,燕三郎一闪身就躲了进去,藏在枣树和墙角之间的阴影里。
不过,他在半截矮墙上留下一样东西。
他才刚刚藏好,胡同里就来人了,忽啦啦有十一、二个之多。
打头那个,居然又是熟人——端木景!千岁啧啧称奇:真就怪了,安涞这么大,你认得的总共也没几人啊,怎么最近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燕三郎方才还在望江楼的藏宝窟里骗走了端木景的魂石,这么一转身居然又见到苦主了。
看来他对路况还是不熟,没有端木景抄近道来得快。
不过端木景对自己受骗还一无所知,这个笑口常开的商人早就卸掉了满身和气,低声道:这里走,快些!显然他对这里的地形最熟悉,后面十来人都紧紧跟着他。
千岁忽然道:他的手下里,有两个修为精深!燕三郎不仅屏住呼吸,连眼睛也紧紧闭起。
强大的异士可以轻易感知别人的视线,这当口他不想再惹麻烦。
严格来说,他和端木景之间没有直接矛盾,两人目标各不相同。
端木景带着手下,从燕三郎的藏身之处外经过,午后的巷子空无一人。
没人注意到,矮墙上有一只芝麻大小的蜘蛛荡线而下,落到了端木景某个手下的袖口上。
燕三郎能听见胡同外衣衫摩擦的窸嗦声飞快远去。
等人都走完了,他才从墙后转出来,继续前进。
看来望江楼里面有暗道。
否则端木景怎能在官兵重重包围下逃出生天?千岁笑道,他们打算从西城门逃生。
这里离西城门最近,如果端木景腿脚快一点,仍有可能赶在官兵围猎之前逃出安涞。
那时徐世昌拿住他的难度可就要翻上好几倍了。
不管他们。
话是这样说,燕三郎还是皱了皱眉。
虽然目的不同,但端木景和他其实都向西行进,这会给他招来无谓的麻烦。
他的速度必须再快一点。
喂,要不要我带着你跑路?眼看他忽然提速,千岁问燕三郎,你身体吃得消么?他来去都靠步行,都要催动真力,算起来也有三十里地,现在又要加速跑。
哪有人跑这么远的路还能保持心跳平稳如睡着?矜持啥呀,让她拎着跑多省事?现在正好是大中午。
无妨。
只要自己还能走,燕三郎就坚决不想被她带着跑。
他一边疾奔,一边控制心跳,一边还要分神思考魂石之事。
魂石的门道,你摸清了没有?吴漱玉身上的毒性违背常理,果然就是因为魂石之故。
她闲着无事,就开始琢磨新到手的玩具了,还记得我们有一块溯原魂石,可以追溯物品是怎么制造出来的?我刚试了一下,唔,这新出现的毒物不是本界之物,也就不遵从本界规则。
说起来,可以算是全新的一个门类,贺小鸢若是拿到这块魂石,保不济几天都睡不着觉。
它只能泡制出一种毒物么?燕三郎一开口就是重点。
仿佛……是的。
千岁也在观察,但这一种毒物恐怕还有多种用法,视其剂量而定。
说起来我们当初的判断没错,冥石拿在手里完全无害,只有当它泡在陈醋当中,才会析出毒液。
有趣的是,解药也是冥石本身。
千岁顿了一顿,把它泡进清水就行了。
不过这块魂石的颜色,比起我半个月前见到它时变浅了不少。
她在藏宝窟见到的魂石,颜色汪蓝如海;现在么,至少被稀释了好几倍。
或许再用个一、两次,它就会变成透明的无色水晶了。
这玩意儿居然会褪色!燕三郎明了:它的效力正在减退。
是啊,或许端木景最近用它用得太凶。
端木景方才也说了,快用光了。
这还是他们头一回遇见有使用次数限定的魂石。
问题是,他主要拿去做什么用。
燕三郎思索这个问题,这种毒素从前都未出现在人间,隐秘性很好,并且几乎无药可解。
端木景用这种毒物做什么呢?还能做什么?千岁笑了笑,暗中杀人呗。
我跟你赌十根小金鱼,宣王若是死了,跟魂石之毒脱不了干系。
宣王死,的确给童渊人造成很大麻烦。
颜烈现在一定焦头烂额,可这还动摇不了宣国的国本。
这个国家,实际上是被摄政王把持。
或许端木景还有什么后手?千岁不太在意别人的事,只关心燕三郎的任务能不能完成,只是颜烈的抓捕来得太快,或者他自己露出马脚被人捉到了,来不及用出呗。
燕三郎不语,只觉这其中好似还有隐情。
他的速度不慢,哪怕有一段还要走回大路,不能飞檐走壁,也依旧在两刻钟内赶回太傅府。
喂,你真要注意心跳了。
千岁听出他心跳的频率明显加快,不由得出声警告。
燕三郎也听劝,站在原地努力调匀呼吸,而后才找个偏僻角落,翻墙进入太傅府。
地遁牌太珍贵,能省则省。
木老夫人和玉太妃中毒,这事儿已经让铁府上下乱成一团。
燕三郎跳进太傅府,感受到空气中飘浮着混乱和恐惧的气味,立知铁太傅还未回来。
主心骨不在,铁府才会如此慌张。
太傅府的守备,明显加强了。
燕三郎绕过小轩,正要往红石楼而去,冷不防听见前方路过的两个下人议论:也不知柱国能不能治好老夫人和玉太妃。
柱国?燕三郎的呼吸一下顿住。
哪个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