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郎却轻轻嘘了一声,飞快扯着她二人躲去树后。
看城门。
方才为了安全起见,他连续动用两次地遁牌,把自己和玉太妃主仆转移到林地更深处。
现在看来,这决定再正确不过。
他们躲在树后窥探,望见数人牵着许多骏马赶到城门外。
紧接着,门里就冲出几人,飞快跳上了马匹。
以燕三郎眼力,一下就能瞧出打头的正是端木景!这厮逃出来了。
千岁也在啧啧称奇,运气真好。
不止是运气,他早有准备。
燕三郎看见了那个长须文士,护着他冲出城门那人,我们在哪里见过?唔,有么?千岁也觉得似曾相见,但一时想不起来,管他的。
狗咬狗最好,赶紧把颜焘给我们引开。
端木景手下竟有巨人。
燕三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些东西平时能化为人形么?这些是黑纹巨人,生于南方的千松穹顶。
虽然叫作巨人,那只是他们作战时的身外法像。
千岁解释道,也算是一种天赋吧,平时只是正常人大小,免得白耗力量。
此时徐世昌等人也冲出城门,追了出去。
不必燕三郎提醒,玉太妃主仆就往树后挪了挪,躲得更加严实。
那边一逃一追,瞬间去得远了。
燕三郎忽然道:想起来了。
我在赤弩峰中见过那文士,名为左茂。
哎?经他这么一提,千岁仿佛也有点印象了,是那个暂时驱动士气为妖兽所用的家伙?我以为他死在赤弩手中了。
前卫王逃出国都往西而去,路上翻越岩火怪物赤弩的地盘,千岁使计将赤弩的怒火引向前卫王,这人身边有不少修为精深的大异士相护,其中之一就是这位左茂左先生。
看来他逃得及时,又找着了下家。
燕三郎笑了笑,这人修为了得,就是眼光不怎么好。
敢正面硬撼赤弩的异士不多,并且还是在火山腹中,那可是赤弩的地盘,威力加成至少一半。
都说良禽择木而栖,左茂两次找到的东家偏偏都是飘摇欲坠、好景不长的。
颜焘已经不见,玉太妃却没有放松下来:燕公子,我们现在怎办?换装。
燕三郎看了看天色,午时已过,千岁放风的时间已经结束。
他从储物戒里取出两套女装,递了过去。
这都是平民所用的常服,很干净,玉太妃那套的袖口还打着补丁。
去林子里换上,头上的珠翠也要一并摘掉。
他还递来两枝木簪,一包碎银和铜钱,这是你们路上的盘缠。
忍冬惊道:你、你们不跟我们一起走么?玉太妃扯了扯她的袖子:听燕公子的就是。
两女进了林地,很快换好衣裳出来。
忍冬原本相貌平平,穿戴过后就像民女,只是肤色白皙一点;吴漱玉的花容月貌,粗服荆钗都掩不下去。
带她上路实在太显眼了。
好在这会儿已是冬天,厚棉帽子一戴,脸都能遮个九成。
走吧。
燕三郎带着两女转身就往林地深处行去,太妃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
方才我们离城门太近,童渊人或许也认为你们被掳出城门之外,必定派人搜查附近。
玉太妃忍不住问:我们去哪?全靠步行吗?她还以为会有人在外面接应。
就在前方,走上二百多丈就到了。
今次行动完全打破了原有的计划,幸好出城以后的安排不需要作出改变,你失踪之后,王廷一定会封锁道路,对附近镇、乡大肆搜查。
光凭步行,我们逃不出去。
更别说他还有一大帮手下留在安涞城内,他还得在别人想起之前回去。
时间很紧哪。
赶去之前,我还要再确认一回。
燕三郎按了按胸口,有点儿疼。
眼下他最应该原地坐下调息,你真地愿意离开?据我们接到的未证实消息,宣王刚刚薨了。
两女大惊,吴漱玉下意识捂口,轻叫出声:就、就方才那两个时辰?她这趟出宫才多久啊,怎地就变数重重!嗯。
王上身体一直不好,最近这几天急速恶化。
我听摄政王说,不像是病,倒似是毒。
话虽如此,吴漱玉还是难以置信呵。
燕三郎轻声道:他一死,继承王位的应该就是奕王子了吧?……是的。
吴漱玉的声音里,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燕三郎听出来了:即便奕王子登基为王,你也决定离开?王位如是他的,我留下与否也不改变事实。
每次说起这个话题,她就觉心如刀割。
可是她必须做出取舍。
我一直都觉得古怪,为何你对摄政王那样放心,敢将幼子交托予他。
颜同烨都快十七岁了,还被当作傀儡,最后死得那样憋屈;奕儿才四岁,就算被托举上王位,摄政王想弄死他也是易如反掌。
吴漱玉和忍冬互望一眼,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未说出来,又听燕三郎缓缓道:直到方才千岁替你号了脉。
吴漱玉咽了下口水:咦,那位红衣姑娘呢?见她嘴唇干裂,忍冬取水囊给她润唇。
她一直都在。
燕三郎顿了一顿,才温声道,玉太妃可知,你有身孕了。
嗒,水囊掉落脚边,吴漱玉呆若木鸡。
忍冬也张大了嘴,结结巴巴:不、不会吧!怎么就不会?千岁在木铃铛里听见了,很是不悦,我的医术是庸医可比的?是喜脉,千岁不会出错。
燕三郎好脾气道,才半个月,脉象不显。
她已经怀上半个月了?吴漱玉只觉五雷轰顶,眼前一下就黑了。
小姐,小姐!忍冬一把抱住她。
燕三郎一回头就望见吴漱玉昏倒。
他不近异性,只得指导忍冬:掐她人中,也就是上唇与鼻子之间的位置,用点力气。
而后递了一颗丹药过去。
玉太妃中毒在先,虽然其后解去,但冥石之毒已经消耗她大量体力,再接此噩耗,一下子就熬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