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月楼,霍东进和金羽过来探望少爷。
千岁先放出结界,金羽才按着心口,一脸后怕模样:方才可真悬。
蒙混了一下午,我怕最后两刻出岔子!邱林最终还是起了疑心,冒充燕三郎的傅小义未必会露馅,但冒充傅小义的傀儡可经不起查。
幸好燕三郎在危急关头赶了回来,先派千岁走正门吸引邱林的注意力,又掩盖燕三郎从侧门溜进的开门声。
他只要回到人群中,所有人都安全了。
霍东进笑道:我们的不在场基本被证明,接下来在安涞城内可算无恙。
燕三郎等十九人一直留在西城署衙内并未外出,千岁虽是后来的,但颜烈不知道哇,柱国的侍卫也没有提到。
像这种小事,事后多半也不会有人在颜烈面前再说起。
燕三郎有把握,接下去摄政王会焦头烂额,连清乐伯的名字都忘在脑后。
千岁将遁地牌交予金羽,说了要求。
霍东进两人也识趣,看他脸色疲惫,汇报两句就赶紧告辞退出。
从今晚开始,安涞城将有狂风骤雨。
千岁缓缓道,但与我们无关,你好生休息。
她也躺了下来,枕在自己臂上,与他四目相对。
燕三郎嗯了一声,怔怔盯着她瞧。
看什么?她轻哼一声,头一天瞧见美人?少年不语,慢慢阖眼,调整心跳。
他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燕三郎睡到申时才醒,一睁眼就见阳光西斜。
咚地一声,白猫从地面跳到床上,先往他脸上拱了拱,这才趴在枕边,摊成一团。
离得这么近,他都能听见猫肚子里传来的呼噜声,像里面藏了个小风箱不停鼓动。
金色的阳光照在它的白毛上,一派岁月静好。
可是燕三郎知道,这只是假象。
感觉怎样?猫儿一边舐毛一边问他。
累。
他也不矫情,这么短短几个时辰的休息,养不回流失的元气,端方回来没?回了,就在对门儿。
千岁悠悠道,他半夜和金羽一起返回,今早想来找你,被霍东进婉拒。
有什么消息?端方托霍东进给你带话,当然我也在场。
千岁笑道,他的任务已经完成。
燕三郎眉头一动:他确定?嗯哼。
过程不太顺利,猎物顽抗到底。
白猫伸了个懒腰,不过么,幸好他们人多。
燕三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她:这消息应该传回王宫了吧?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不清楚,我命霍东进等人不得外出,接下来这几天只许待在明月楼。
千岁缓缓道,但我能嗅见空气里的不安。
这会儿颜焘的死讯应该已经传去王宫,安涞城要面对摄政王的雷霆震怒。
当然,百姓暂时还未必感受得到,但后头一定可以的。
当然这些都与燕三郎等人无关了,他们只要喝茶看戏,等着离开安涞城就行了。
入夜,千岁吩咐明月楼的厨房给燕三郎单独开小灶,熬了药膳粥。
燕三郎喝完一大半,端方来敲门了。
身体怎样?端方看着坐在床尾的红衣女郎,笑叹一声,有佳人侍候,你这病养得,清福不浅哪。
燕三郎等千岁布好结界,才放下粥碗:你倒回来得及时。
听说这厮是天不亮回来的,可见金羽办事还是靠谱。
点子扎手,好在我们人多。
端方摇头,都说小柱国悍勇,名不虚传哪。
他都被我捅瞎一只眼,还能再杀四十三人。
这要是让我一对一,可没丁点把握能留得下他。
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就将围猎颜焘的惊心动魄都点了出来。
确定他死了?颜焘要是活着,端方和他都会有大麻烦。
端方微微一笑:谁被割了半个脑袋,也都活不下来。
端木景呢?燕三郎忽然想起这人。
先前他望见端木景的最后一眼,是这厮逃出了安涞西城门,官兵紧随其后。
徐世昌撵上他了。
端方摇头,以四敌二百,他没有胜算,哪怕身边还有个修为高强的异士。
燕三郎多看了他两眼。
端木景被擒,端方应该好生紧张才对,毕竟端木景可是知道他在安涞城干下的不少勾当。
看他模样这样悠哉,难道?千岁忍不住问:端木景死了?是啊,拔刀自刎。
端方拊掌叹道,这人看起来庸俗不堪,却当真是条拿得起、放得下的好汉子。
是么,自尽了?端方看见千岁嘴角的冷笑,立刻叫起了撞天屈:喂喂,我说的都是真话。
那时我在铁扇谷,离他至少十几里远,可没那本事迫他自尽。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想必端木景也知道,自己被活押回去可没什么好下场。
出了这么多事,摄政王的怒火总得有个人来承担。
这个人,不是他就是端木景。
显然,时运站到了他这一边。
燕三郎问他:那端木景身边的人呢,有个姓左的?那就不清楚了。
端方耸肩,毕竟我没有亲见。
童渊人没来找你?早晨来过,找我问了几句话就走了。
颜焘在青芝镇外被杀,因此只要他在安涞城内,嫌疑就都可以洗清,对了,童渊人昨晚在青芝镇吃了个大败仗,失守铁扇谷。
后面他们若想拿下青芝镇,至少还要再打几场攻坚战。
燕三郎动容。
其实他很清楚个中原因,铎人潜到官军大后方,趁夜发起突袭。
端方抢杀颜焘,后者没能将这个情报传出,官军就吃了大亏。
铎人怎么能绕到官兵背后?千岁一直都很好奇,童渊人占领铁扇谷后,不会给你们留下潜逃的路径。
篦山地形特殊,王廷必然以为官军推进铁扇谷之后就稳操胜券了。
青芝镇背靠大山,面朝低谷,被官兵平推到家门口就只有死路一条。
哪知……几十年前一次地颤,那时青芝镇还是个村子,村民发现一条枯水的旧河道改道后又开裂,居然可以绕过铁扇谷,通往篦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