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夫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瞳孔:少爷,可觉身体哪里不适,或者颅内沉重?龟息状态持续足足六个月,他怕燕三郎脑部受损。
没事,好得很,神清气爽。
燕三郎已经缓过来了,这半年里,可有大事发生?少年的生命力真惊人啊。
孙大夫和黄老爹互望一眼,都摇了摇头:谈不上。
偌大一个盛邑,每天都有大小事件发生。
金羽他们也安分?安分。
孙大夫笑了,霍先生两个月前派了一堆人去白萱城公干,算算时间也快回来了。
黄大搓了搓手:少爷醒来是大喜事,我们去外头嗟一顿咩?少爷您睡觉期间,白川街新开一家大酒楼叫作‘十味全’,那里做兔肉是一绝,什么红烧兔肉啦,香烤兔头啦,吃一次就忘不了。
黄二嘿嘿一声:忘不了的只有你吧。
我请你吃的兔肉,是进了狗肚子里吗?黄大不理她,少爷,我们去吧!想起来就流涎三尺啊,可十味全酒楼就一个毛病:贵。
以他的薪资,去两次都很心疼啊,所以最好吃大户。
燕三郎看了看天色:行,晚上吧。
而后对黄老爹道,通知霍东进和李开良,明天过来找我。
邀景园的大总管是黄老爹,而燕三郎在外头的产业基本由李开良打理。
从得胜王手下搜刮来的人,他在回到盛邑之后、闭关沉睡之前也都陆续做了妥善安置。
交代完,他就挥了挥手:都下去吧,我还要再歇会儿。
黄老爹和孙大夫站起来就走,黄大舍不得他,一个劲儿问:快到中午了,少爷想吃点什么?我给您送过来。
中午小厨房有新做的红烧鱼划水,腊肉炒烟笋,对了最近园里新请来的厨子,驴肉做得可好了……燕三郎眉头挑了挑。
黄大话未说完,黄二就拽着他的胳膊用力往外拖,一边对燕三郎赔笑:少爷您只管休息,啥时候饿了再喊我们就是。
黄大不服:喂,这都快中午了……闭嘴!黄老爹看不下去了,一拍儿子后脑勺,你也知道快中午了!几只小黄鼠狼跟在众人后头,叽叽喳喳离开了。
直至离两位主人远远地,黄二才笑骂道:再这样下去,少爷真会剥了你的皮!黄大愣了:不是女主人?从前黄二都拿女主人威胁他,这回怎么换成少爷了?少爷又不爱戴黄皮帽子。
那群人走远,院子里终于又清静了。
燕三郎随手关了门才走回来,算算时间,刚好就到午时了。
他一转身,就见红衣女子蜷在椅中,举一盏热茶轻轻吹气:不叫午饭是对的。
你刚刚苏醒,胃肠还未恢复正常。
龟息术令他全身机能几近停摆,连心脏都几乎停跳,其他器官也基本都在罢工边缘。
现在人是醒过来了,但全身机能尤其是肠胃复苏至少还要一个下午的时间。
燕三郎将椅子挪到她身边坐下:闭关期间,辛苦你了。
他睡着了无知无觉,千岁这半年里却被困在他的卧房附近、方圆五十丈内,并且阿修罗正常状态下其实是不用睡觉的。
以她性子,这一百多天大概过得无聊至极。
可不是么!阿修罗瞪他一眼,一步都走不出园子,成天就看你呼呼大睡!燕三郎摸了摸鼻子:邀景园有访客么?你闭关的消息早就放出去了,谁那么找不自在?千岁笑道,也就是护国公夫妇和萧宓来了几次。
燕三郎目光微凝:国君也来了?在他沉睡期间,护国公夫妇来邀景园,这个好理解,毕竟贺小鸢是主治大夫,时常要过来检查患者病情进度嘛。
那萧宓也来是几个意思?嗯,赐些不值钱的东西,有时候是药材。
千岁抿了一小口茶水,但他也知道不能进来打扰,一般只在屋外和霍东进聊上几句。
怕是不止霍东进吧?少年抿了抿唇。
对了,暄平王后有孕了,约莫是三个月大。
邀景园可备礼了?萧宓与燕三郎同岁,今年十八,算起来已经成婚两年。
暄平公主自己也有些焦急,所幸还是怀上了。
备了。
千岁悠悠道,我看萧宓得子也不激动。
嗯。
燕三郎有些理解萧宓,这事儿想起来就挺没劲的,有什么好激动?他转了个话题,宣国那里,有消息么?有啊。
千岁精神一振,铎人起义有声有色,现在仿佛站稳脚跟了,在宣国西境割据一方。
童渊人几次发兵都打不下来。
燕三郎返回盛邑之后的一年里,偶尔还会听见宣国的零星消息,但两国中间还隔着山脉,往来并不便利,也就是北方的商队有时到卫国做生意,会说起那里的变化。
宣国西境多山地,不适合童渊骑兵发挥。
铎人选那里当作根据地,本就是深思熟虑。
燕三郎缓缓道,但时隔一年半,宣王廷还未能将之扑灭,这就有些意外了。
这十来个月,宣国境内起义频繁,东边的造反刚镇压下去,南边儿就起来了。
等南边儿的压下去,北边又跟风。
千岁笑道,至少在我听到的消息里,童渊人焦头烂额。
颜烈竟然束手无策?他弟弟死了,王廷里面反对他的声音又大了些,说他先前扶伪王上台。
她有意压低了声音,神秘道,对了,我还听说这位摄政王近来身体不好呢。
哦,得了什么病?燕三郎也觉稀奇,他是修为强大的异士,等闲不该生病。
那就不清楚了。
千岁耸了耸肩,我也没有亲见,但据说挺严重呢。
或许就因如此,铎人的起义才如火如荼。
那,颜同奕还未登基么?他们离开安涞城之前,宣王中毒身亡。
为国家安稳计,摄政王本该应该尽快扶新王上位才对,否则大乱不止。